“好了好了，這件事雖然是秋雲疏忽在先，但她也不是心裏頭就沒有大小姐和姑爺，只是做事不懂輕重緩急，纔有此疏忽，下次注意些也就是了。”

唐氏見段瑾的臉色已被撩撥地恰到好處，對方姨娘更加厭惡，便適可而止，並沒有愚蠢只憑這件小事就能拔去這根眼中釘，反而和起稀泥來。這半年來這個老賤人已學精明瞭很多，有些事情最好還是徐徐圖之，讓她們自個兒兩敗俱傷最好。

壓下冷笑，唐氏語調平常地喚過自己的大丫鬟，仔細地囑咐了幾句，讓她代表自己立刻前去慰問，這才陪着笑勸還冷着臉的段瑾。

“老爺，您也不必過於擔憂了，淳于姑爺是何等英武之人，那身子自然比常人壯實，又是酒量如海，想必喝了湯藥過些時候就會好的。老爺若還不放心，等下用了早膳，妾身再陪老爺一同前去親自探望就是。”

“嗯。”段瑾被她這麼一說，臉色纔好了起來，只是眼神兒瞟到底下跪着的那個妾室，想起肖姨娘說她不關心自己的寶貝女兒，不重視自己的那個身份顯赫的未來女婿，終究有些不悅，冷淡地道，“如今這府裏頭的事情都是夫人做主，不論何人言行有缺，傳出去外人難免會認爲是夫人治理不善，有些事情還是要有規有矩才行。”

“妾身謹記老爺教誨。”唐氏溫順地道，看向地上的方姨娘時卻有意無意地微微擡高下巴，“這樣吧，今日你雖說無心，但如果姑爺真有個不適被你慢待拖延了，卻是十個方姨娘也抵不上。爲了以示懲戒，防止他人懶散效仿，就罰你一個月的月錢，並責你親自看顧大小姐和姑爺的飲食，若再有半絲兒不當，必待嚴懲。”

“謝夫人寬宏大量，謝老爺教誨！”

一下子就被罰去整月月錢，還要專門負責那個胃口奇刁的大小姐的口味，早已不掌家沒了灰色收入的方姨娘着實有些肉疼加頭疼，但表面上卻還只能恭恭敬敬、誠惶誠恐地磕頭，不敢有絲毫怨懟。

“布膳吧，早點用完，我們還要去看看嬌兒和姑爺。”唐氏淡淡地道，面容雖普通，一雙描繪的十分精緻的柳眉卻不揚就有威意，然後又若無其事般

，回頭向段瑾徵詢，“老爺，妾身方纔本來想親自陪同卉兒一起前去燒香禮佛，如今姑爺身子不適，妾身卻是不便出門，不如便讓蘭英陪同如何？”

“些許小事，你做主便是了。”段瑾隨意地道。

“蘭英領命，多謝老爺夫人。”肖姨娘自然知道這是唐氏給的獎勵，當下十分歡喜地道謝。

一旁的阮姨娘仍只是微微地笑着，始終像個局外人。

……

“呼，我還以爲老爺又像以前那樣不會答應小姐出門呢！沒想到求了兩年，老爺終於允許了，實在太好了，我們可以在寺裏住一個晚上呢。”青花和海鷗跟着段卉段芷離開主院，走到一半時趁着四下無人，一下子吐出憋了好一會的歡喜。

海鷗頓時給了她一個眼神，警告她不要再當衆亂說，同時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周。要知道如今小姐的地位雖已大大的改善，但是這深宅大院裏頭可從來不缺耳報神。

“是啊是啊，二姐，你能出門，我真的好替你開心哪！”段芷也大大的鬆了口氣，開心地抓着段卉的手一個勁地搖晃，好像從來都沒出門的人是她似的。

“我也是。”終於能求到今生第一次出門，段卉心中自然同樣極其興奮，雖然儘量地用理智剋制情緒，但臉上還是綻露了一縷動人的微笑，“我們趕緊回去吧，雖然出門在外一切從簡，但既然要過夜，總得好好準備一下。”

段芷高興地應了，自回自己的住所。

因先前爲了慶祝及笄，段瑾難得放了幾位負責段卉琴棋書畫及歌舞的先生三天假，現在倒無需再另外請假，用了早膳後，段卉便索性回榻休息。盼了兩年，纔得到一回出門機會，她可不想因精神不足而錯過任何風景。

這一睡便睡到了巳時正，因爲心情好，睡眠質量也難得極佳。

推窗而望，只見風吹碧竹，細葉婆娑，雖是豔陽當頭，卻仍別有一番寧靜，段卉不覺有些心血來潮，想愜意地畫上一幅小畫，便吩咐海鷗將那塊自得段瑾賞賜還從未捨得用過、素有小貢墨之稱的烏金墨取出來。

前世她就喜歡書法，後來讀書工作，乃至

生病後都沒有放下這項愛好，連帶地自然也對文房四寶有一定的瞭解。穿越到這個時空後，由於不論書寫繪畫都必須用墨，對這些文書用具更是自然而然地越發的瞭解並講究起來。據她所知，因技術所限，這時代的墨條大多還是松煙墨，鮮少有適合繪畫的油煙墨，更莫說質地上乘的佳品了。

所以，儘管深恨段瑾的虛僞和狠毒，但他難得大方將這烏金墨送給她時，她還是着實地開心了一陣子。

畫成，恰好到了午膳時間。之後，沐浴淨身，更換素衣，等到收拾妥當，四個健壯的腳婦已擡着竹轎過來等在院中。等到二門處一匯聚，段卉這才發現除了自己這邊的青花海鷗，段芷和丫頭曉蘭，以及肖姨娘主僕，一起同行的，還有主院那邊派來的兩個嬤嬤，以及八個府中護衛並車伕兩名，浩浩蕩蕩的，看起來甚是威風。

看見那兩輛馬車，想到自己馬上就可以“重見天日”，段卉激動的幾乎有些難以自抑。

“二小姐，三小姐，請上車！”先前一步的肖姨娘見到姐妹倆的眼中都透露着十分的歡喜，不由抿嘴一笑，全無早上面對方姨娘時的尖酸刻薄。大小姐既然不在，二小姐又眼見日益受寵，她當然沒有理由得罪她。

“多謝肖姨娘。”

段卉穩住自己的情緒，一如既往地維持着大家閨秀的風範，扶着一個嬤嬤的手，踩着腳凳，優雅地上了車。段芷隨後也有模有樣地鑽了進來，趁着肖姨娘沒有進來之前，孩子氣地地衝段卉飛快地做了個鬼臉，兩人偷偷地相視一笑。

隨着一聲吆喝，馬車很快就微微地搖動起來。

“肖姨娘，我們可以掀開一點兒簾子瞧瞧外頭嗎？”聽着外頭此起彼伏的叫賣聲、爭吵聲，甚至是孩童的哭鬧聲，段卉感覺被壓抑了兩年多的心就像是突然被一隻手拼命地撓着一般，極其地渴望着解放，但長期以來的謹慎卻還是理智地壓制住了她，免得有失大家閨秀的“體統”。

“二小姐何須如此謹慎，既然老爺允許小姐出門，自然是可以的。”肖姨娘笑道，一邊說着，一邊索性順手就將簾子撩起一半，令得視野一下子開闊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