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是嫡出，身份原就比我尊貴，容貌更不比我差，和淳于將軍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其他不相干的話，你以後休提。”聽到她提起淳于戟，才鬆口氣的段卉手勢不禁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自個兒倒了一點水煙閣的護膚乳，用無名指輕輕地塗在臉上，然後開始上粉掩飾因嚴重睡眠不足而憔悴的臉色。

有些人的心眼是天生少一竅的，就比如這個一會喜一會怒一會憧憬一會又嘆氣的丫鬟青花，雖然忠心耿耿，而且善良可愛，但卻任她這兩年怎麼調教，還是目光短淺，完全看不到長遠之處，遠遠比不上才後到的海鷗，更別提指望她做些大事。

唉，也就是因爲她這個性格，當初纔會派來接替彩雲服侍自己吧！

幸好老天讓自己遇見了海鷗，讓自己有機會幫了她一把，纔得到了一個知心忠誠的夥伴。

想到此，段卉對海鷗微微地一笑，海鷗也含笑回了她一眼，接着卻又蹙了一下眉毛。

段卉知道她還是擔心等會去請安時，段美嬌不知道會想出什麼招來整自己，畢竟昨晚……那姓淳于的畜生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在自己身上，以段美嬌的性子，她會嚥下這口氣纔怪。

但該來的總會來，何況這種日子她也不是頭一回經歷了，不過是需要更多的容忍和討好罷了，百忍成鋼，總有一日，她將海闊天空地跨出這段屈辱的人生。

“二小姐，三小姐來了。”段卉修飾完膚色，剛剛喝完醒酒湯，正準備讓青花先揉一揉太陽穴，外頭就傳來新來小丫鬟芮紅的通報。

“快請進來。”段卉忙道。

“嘻嘻，不用請，我已經進來了。”話音未落，一個身着桃紅褙子青蘿裙，梳着雙鬟髻繫着珠花帶的少女就自己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看見段卉，眼睛陡然睜大，直盯着段卉的脖子，忍不住驚歎，“哇，好漂亮的花鈿妝呀？二姐，你可真會打扮，我從沒想過花鈿還可以這麼用呢？”

“不過是心血來潮罷了，你們怎麼一個個都

大驚小怪的。”段卉笑道，之前的情緒早就掩飾的毫無縫隙，笑容嫺靜完美。

時隔兩年多，如今的段芷早已擺脫了嬰兒肥，露出了少女特有的嬌韻，雖然容貌既不及段美嬌的豔麗，也不像自己，但卻自有一股溫婉柔順的嫵媚。只是性情方面卻沒有大的變化，除了在自己和阮姨娘的面前才顯得較爲活潑外，其他時候性子仍和以前一樣小心謹慎和怯弱。

“纔不是我們大驚小怪的，是小姐這樣打扮不知道有多好看纔是。”青花不服氣的撇嘴道，海鷗則默不作聲地去倒茶。

“是啊是啊！”段芷連連點頭，孩子氣地過來摟段卉的脖子，羨慕地道，“二姐天生麗質，不管怎麼打扮都是最美的。”

“你若喜歡的話，我也幫你貼起來，用不着拍我馬屁！”段卉忍不住笑道。雖然段芷其實才比自己小五個月而已，可是她兩世爲人，一開始就很自然地把她當做小孩兒看待，段芷也樂得常在她面前撒嬌。

“我？我可不行……我貼起來肯定不好看的。”段芷急忙搖頭，見海鷗端茶過來，便放開段卉的脖子，坐到一旁。

“誰說不好看？咱們的芷兒嬌美可人，貼起來一定錦上添花。”段卉微笑道，“今日這些花鈿都被我拿來做項鍊，再要圍一圈就不夠了，改日二姐一定給你試試，保準讓人見了眼睛都移不開。”

段芷羞澀地微微低頭，不再拒絕，畢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個少女不愛漂亮呢？

“怎麼，害羞了？”段卉一邊傅粉修飾睡眠嚴重不足的容顏，一邊笑着從鏡中瞧她，“再過五個月，你可也就要及笄了，到時候也是大姑娘了，這多打扮打扮的很正常呀！”

“二姐，你能不能不提這個呀！”段芷撒嬌道。想起母親常說等她及笄了，就要求父親好好地爲她選一門親事，不求大富大貴，只求夫妻和睦、恩愛白頭，臉上的紅暈頓時更濃。

“傻孩子，人總是要長大的。”段卉笑道，隱去更深處的嘆息。

當年雖然段瑾在說出那番狼心狗肺喪盡天良的話時，也曾提到過段芷，可那多半是敷衍段美嬌的。畢竟段芷好歹也是正經庶出，段瑾又子嗣單薄，加之阮姨娘多年來一直十分小心地侍奉段瑾，又懂得避開段美嬌的鋒芒，伏低做小曲意逢迎，這種可能性自然就少之又少了。再者，不是她貶低自己這個妹妹，以芷兒的姿容和智商，實在當不了一個魅惑的工具，反倒更適合普通的正式的政治聯姻，段瑾那麼精明，不可能不明白。

所以，時日一長，段芷早就忘了那日的驚恐和擔憂了，事實上，她確實也無需擔心，因爲怎麼說，段瑾也一定會給她找個門當戶對的，至於能否夫妻和睦那就看各自運氣了。

“二姐……”段芷拖長了音表示抗議，爲了掩飾自己的小女兒心態，忙扯開話題道：“二姐，你還是快準備準備等一下等會見了爹該怎麼說吧！”

“說什麼？”段卉一怔，一時不明所以。

“二姐，你難道忘了麼？”段芷詫異地睜大了眼，眨了眨，“我們不是早就計劃好了，等你一及笄就去跟爹求情，請他答應讓你去天雲寺進香麼？”

進香！段卉一怔，這才發現若不是段芷提醒，被淳于戟攪得心煩意亂的自己差點竟忘了這件籌謀已久的大事，忙微笑回道：“嗯，當然沒有了，等會若是父親心情好，我就去求他老人家允許。”

“放心吧，這次一定行的，”段芷充滿憧憬地道，“昨天及笄之宴，爹對姐姐的表現十分滿意，何況我們又打着那麼好的名頭，他一定不會拒絕的。啊，真好，二姐，你終於可以出門了！”

一個父親一個爹，倘若當年段美嬌更霸道一點，索性命令自己連父親也不許叫直接叫那個男人老爺該多好呀！

不過……出門……聽到這個詞，再想起抽屜暗格中那張只憑他人印象暗自繪畫的江州郡地圖，段卉不禁有些神思盪漾，她真的有機會可以走出這座囚禁了她兩年多的牢籠，去觸摸那些嚮往已久的平凡天地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