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的事兒我不管了，你自己心裏有譜就是了。”郭怒指着孟巖搖頭一嘆道。
“是，指揮使大人！”
“別給我來這些，把後事處理好，給我滾蛋。”郭怒罵罵一聲，扭頭便走。
“恭送指揮使大人！”
“老弟，你把你老丈人得罪了，他會不會給你穿小鞋？”牛大力湊過來，可憐兮兮的問道。
“給你穿也不會給我穿，做事吧，讓人救火，清理屍體，還有，清點財物，落梅山莊一塊銅板，一根鐵釘都不準給本官落下？”
“大人，那這些燒壞的銀票和寶鈔怎麼辦？”
“收集整理，拿到票號去兌換！”
“大人，這都成這樣了，人家能兌換嗎？”
“你覺得他們敢不兌換嗎？”孟巖嘿嘿一笑，問的問話的王東感覺有些毛骨悚然，“大人說的對，就是燒成了灰，他們也得給您兌換！”
司禮監。
“什麼，姓孟的一把火燒死了上百人？”
“是的，不過這些人都是落梅山莊豢養的門客，他們當中大多數都身負血債，還有很多人都是朝廷通緝多年的要犯！”高讓解釋道。
“好狠毒的手段，孟巖，老夫還真是大大的低估了你！”王振長嘆一聲。
“東翁，現在最惱火的人應該就是那位成國公了！”
“這位公爺就是一個莽夫，仗着先祖的那點兒功勳。專橫跋扈，就以爲誰都的讓着他了？”王振哼哼一聲。顯然對於這位國朝勳貴並不怎麼認同。
“這下有熱鬧看了，這成國公年輕的時候可是一個混不擰的主兒，這落梅山莊每年給他孝敬的銀子就不少於十萬兩，這麼大一個財源給人斷了，他能善罷甘休？”
“這一次不好說，現在的錦衣衛可不比從前了。”
“他郭老虎還能跟太宗皇帝時候的紀綱相比？”高讓嘿嘿一笑，這個比方真是有些歹毒。
紀綱最後的下場有多慘，這纔過去多久。許多在朝的老人那都是記憶猶新。
王振也是經歷過來的，現在想起來，那還是記憶猶新。
“東翁，落梅山莊這百萬家財還有數以萬頃的良田，現在可都落到了這姓孟的手中了。”高讓道。
“老高，你是不是有什麼想法？”王振露出一絲貪婪之色，被孟巖訛走十萬兩白銀的賭注。雖說這錢皇帝替他出，可這筆錢，他還真不能讓皇帝花。
皇帝長這麼大，都是他看着的，什麼德行他清楚的很，皇帝表面上富有四海。可骨子裏那也是愛財的。
平時賞個大臣點銀子，都是扣扣索索的，要不就是讓戶部出錢，真動到內庫的錢，除非是給自個兒用。纔會不太計較。
十萬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自己要攢多長時間？
“這麼一大筆橫財，這要是讓姓孟的小子得了去，他要是拿着這筆錢籠絡人心，招兵買馬，實力進一步壯大，我們再對付起來，就更難了！”高讓道。
“別說這些廢話，你有什麼辦法，快說？”
“東翁，只要把落梅山莊的財富跟聖上一說，您猜聖上會不會動心呢？”
王振眼睛一亮，這是一招毒計，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如果姓孟的故意隱匿這筆財富不上報，就等着主子給你穿小鞋了。
這讓皇帝心中記恨的話，你還能有好日子過嗎？
“妙，老高，不過這樣一來，我們也沒有任何好處？”王振擊節讚歎一聲道。
“只要能讓姓孟的小子吃癟，那就是賺到了，這財富到了內庫，東翁想要調用，那還不是很容易的事情？”高讓笑眯眯的道。
“嗯，老夫這就去面見主子！”
南書房。
“聖上，王先生來了。”
“哦，快請！”朱祁鎮似乎心情不錯，臉上盪漾着一股濃濃的笑意，話音中還帶着一絲歡快。
“老奴恭請主子聖安！”
“先生來了，看座！”
“謝主子！”王振忙感謝一聲。
“主子，老奴得到一件喜訊，特來向主子報告。”王振早在來的路上就想好了說辭。
“哦，先生有何喜事要對朕說？”
“主子，這喜事可是跟錦衣衛巡察司的孟巖孟大人有關。”王振道。
“呵呵，這倒是怪了，先生不是一向不喜歡孟愛卿嗎？”
“老奴向來是對事不對人，任何人只要做對朝廷有益的事兒，老奴都喜歡。”
“好，先生這話朕愛聽，這朝中大臣都要像先生這樣，何愁社稷江山？”朱祁鎮讚歎一聲。
“謝主子謬讚，老奴還是把這個喜訊先說給主子聽一聽。”王振心中一喜道。
“好，快快與朕說來！”
“主子，前日錦衣衛不是要搞這個會操演習嗎？”
“有這事兒，郭愛卿專門請示過朕，朕同意了！”朱祁鎮微笑的點了點頭。
“主子，這演習是假，錦衣衛真正的目的是清剿落梅山莊，主子大概不知道這落梅山莊是何許之地……”
“這麼說孟愛卿將這個盤踞京郊數十年的罪惡勢力徹底的剷除了？”
“是的，老奴也沒想到孟大人如此心狠，一把火燒死了上百人，當然這些人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很多還是朝廷通緝的要犯，被落梅山莊收留，至今逍遙法外！”王振道。
“嗯，孟愛卿火燒之法雖然有些傷天和，不過，他除惡就是揚善，這些不法之徒，殺人越貨，做盡了壞事兒，就算不被燒死，朝廷抓到他們也會明正典刑的！”
“主子說的沒錯。孟大人和錦衣衛這一次可是立了大功！”
“嗯，錦衣衛果然沒有讓朕失望。那個馬順在任上一直就是碌碌無爲，幸好郭愛卿沒有讓朕失望，整頓軍紀，內部改革，現在又爲朝廷剷除如此大一顆毒瘤，朕這一次要好好獎賞他們！”
聽到皇帝要獎賞錦衣衛，王振嘴角一陣抽搐，不過。他說這些都是爲了下面算計孟巖做鋪墊。
“主子，老奴還要恭喜您。”
“又有喜事兒？”
“主子，老奴還得到消息，這落梅山莊自前朝就在了，至今已七十餘年，落梅山莊一直都是黑道巨擘，這七十餘年積蓄的財富非同小可。眼下朝廷邊防、治黃都需要大筆的銀子，可戶部財政短缺，如果能夠將這麼一大筆不義之財充入國庫的話，那必將大大緩解朝廷財政的巨大壓力？”王振一副公心的模樣道。
“嗯，先生說的有道理，可是這筆財富有多少呢？”朱祁鎮道。“這恐怕沒有人知道吧？”
“咱們不知道，那孟大人已經拿下落梅山莊，他豈能不知道？”王振道。
“有道理，那依王先生的意思，該如此處置？”
“主子。這筆錢給戶部上繳三成就可以了，七成上繳內庫。這錢還是留在內庫比較安全，都給戶部了，這些人花起錢來，就每個準數了。”王振建議道。
“先生之意正和朕心，那就派人給孟愛卿傳朕的口諭，讓他照此辦理。”朱祁鎮道。
“主子，把這件事交給……”
“黃敬！”
“奴才在！”
“你去落梅山莊，傳朕的口諭給孟巖和興安，將查抄落梅山莊內的財物按照三七比例分配，三分送交戶部，七分送交內庫！”朱祁鎮當即下旨道。
王振愣住了，他以爲皇帝會把這個事情交給他去辦，沒想到皇帝直接派人過去傳旨了。
分明這件事就不讓他插手了。
“主子，要不要讓老奴派東廠的人跟黃敬過去接應一下？”王振問道。
“接應，不用了，錦衣衛那麼多人，難道還有人在朕的眼鼻子底下搶劫不成？”
“聖上，老奴是擔心孟大人，畢竟這麼一大筆財富，正常人見了都難免心動不已，所以……”
“這個朕看完全沒有必要，朕相信孟愛卿，他是不會做出貪墨之事的。”朱祁鎮道。
“主子，這防人之心不可無，孟大人年紀輕輕，已經官居高位，這正是前途無量之時，這時刻警醒着點兒，以後的路也能走的更長，別到時候因爲一點兒小事兒而毀掉前途？”
“朕給先生看一樣東西，先生就不用擔心了。”朱祁鎮哈哈一笑，命人將一封奏摺拿給王振看。
王振接了過來，展開一看，瞬間就愣住了，老臉通紅，有些窘迫。
被打臉了，孟巖早在清點完落梅山莊的財物之後，就立刻寫了一封奏摺，讓興安派人快馬傳送皇帝。
興安也是內官，跟金英關係很好，摺子根本沒有通過通政司，直接就轉送到皇帝手中了。
這也是特事特辦，一般情況下，大臣們摺子只有先到通政司，上傳內閣，內閣轉交司禮監，由司禮監轉呈皇帝，皇帝能不能看到，就看司禮監提督太監會不會轉呈皇帝了。
而王振則決定皇帝最終能見到那些奏摺，那些見不到，一般情況下，封疆大吏，六部閣臣的摺子，他是不會阻攔的，因爲這些人都有機會面見皇帝，一旦問起，他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孟愛卿早就給朕上了這份加急的奏摺，詢問這些財物如何處置，正好先生來了，給了朕這麼一個建議，朕覺得可行，自然就應允了。”朱祁鎮解釋道。
“這麼一大筆財富，姓孟的……”
“先生說什麼？”
“哦，沒，沒說什麼，主子，看來孟大人真是一位盡職盡衷。”王振感覺說這話就好像吞了一隻大蒼蠅的，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大耳刮子，剛纔還說了錦衣衛和孟巖那麼多的好話，以後再說壞話，豈不是成了表裏不一的人了？
“朕還猶豫這麼短的時間內升他官兒，會不會有人不服氣，現在這個擔心多餘的，有了這麼大的功勞，誰還敢質疑？”
“主子說的是”
“傳旨，加錦衣衛南衙鎮撫司鎮撫史孟巖爲錦衣衛指揮僉事，正四品，錦衣衛指揮使郭怒領正二品俸祿，升驃騎將軍！”朱祁鎮起身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