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超兄,接駙馬爺出獄的事兒怎麼樣了?”孟巖問道。
“大人放心,一切按照您的吩咐,都準備妥當了。”郭小超點了點頭道。
“那就去北衙吧,估計旨意也該到了!”
“沈大人那邊說了,有消息就派人通知,耽誤不了的。”郭小超道。
“這個沈一平,做事還是蠻細心的。”孟巖微微一笑,對沈一平還是非常滿意的。
這個人雖然纔能有限,不過辦事兒還算勤快,也有些眼力,倒是個可用之人。
孟巖就帶了郭小超,兩人也沒有穿官服,輕裝便服的從巡察司後門駕駛一輛半舊的馬車就這麼離開了。
巡察司距離北衙並不算太遠,過去幾條街,走上小半個時辰也就到了。
“籲,大人,到了!”馬車停在了北衙的大門前,郭小超勒住了繮繩,扭頭對車內的孟巖喚了一聲。
孟巖從車上下來。
“走吧。”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孟巖與郭小超進入北衙大門。
“大人!”
“嗯,辛苦了!”守在大門口的侍衛自然是認識孟巖的,紛紛點頭行禮。
北衙東司房。
“孟大人來了。”得到消息的沈一平從值房跑了出來,迎接孟巖。
“接到旨意了?”
“就在剛纔,剛走,正準備派人通知您呢,您就來了!”沈一平嘿嘿一笑。
“通知名單上的家屬,讓他們派人來接人。”孟巖吩咐一聲。
“是,下官這就去安排!”
“駙馬都尉石璟關在什麼地方?”孟巖並沒有告訴沈一平,他主要目的是來接石璟出獄的,只是說這批關在錦衣衛詔獄的犯人今天會被釋放,他會親自過問。
“在丙字第三號房,大人怎麼對他感興趣?”沈一平有些驚訝的問道。
“怎麼,這個人有什麼問題?”
“那到不是,石璟是駙馬爺。在咱們詔獄內,也算是一個人物,雖然東廠的人不待見,但咱們錦衣衛也沒怎麼爲難他,只不過,這裏是詔獄,條件不可能跟駙馬府相比。而且順德公主早薨,除了一老僕之外,幾乎再沒有人來看過他!”沈一平執掌東司房已經兩年了,石璟剛關進來的時候,他也差不多剛升任東司房司獄百戶。
“石家就沒有其他人嗎?”
“有,當然有。不過石璟是戴罪之身,誰敢來看他?”沈一平苦笑一聲。
“算了,帶本官去見他吧。”孟巖想了想,揮手道。
“大人隨下官來!”沈一平彎腰應了一聲。
“大人請,小心臺階!”
丙字監區關押的人不少,孟巖一路走過來,發現不少看上去四五十左右犯人。他們當中大部分曾經是朝廷命官,不管是犯了罪,還是得罪了什麼人,被下了詔獄。
到了這裏,那就算不用刑,正常人也會被折磨成不成人樣了。
“駙馬爺!”丙字三號監房內,一個披頭散髮的,略微有些佝僂的背影朝着監門。身上穿着暗紅色的囚袍,腰間隨意的繫了一根腰帶,對着那牆壁不知道唸叨什麼。
“駙馬爺!”沈一平又喊了一聲,裏面的人不爲所動,還對着牆壁喃喃自語。
“駙馬爺,有人來看您了。”沈一平再一次喊了一聲。
這一回這人似乎聽見了,慢慢的轉過身來。看到沈一平,眼珠子轉動了一下:“沈大人,可是叫我?”
“是的,駙馬爺。您老苦日子到頭了!”沈一平一拱手,笑呵呵的說道。
“到頭了?”石璟一愣,旋即也跟着笑了起來。
孟巖望着這位比自己矮的男子,四方臉,眼神很正,但就是在詔獄條件,弄得一張臉黑兮兮的,鬍鬚估計也沒有機會料理,不到三十歲的人,整個人看上去都有四十多歲的模樣。
腳下的棉鞋還破了個大洞,露出裏面的腳趾頭,腳趾頭紅腫,看上去是凍的,有些變形了。
“駙馬爺,皇上已經查明你是受冤枉的,下旨釋放你回家了!”沈一平解釋道。
石璟的笑聲嘎然而止,很顯然,這個消息對他來說太突然了,他原以爲是自己終於可以解脫了。
沒想到居然是重獲自由,這簡直不可思議,王振那個老閻貨怎麼會讓自己活着走出詔獄?
“我不是聽錯了吧,皇上將我釋放了?”石璟撩開遮擋眼前的灰白鬢髮,眼珠子瞪得老大的問道。
“皇上都下旨了,這難道還有假?”
“皇上英明呀!”石璟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雙手舉過頭頂,高喊一聲,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英明,他若是英明,就不該寵信王振,禍亂朝綱,致使這麼多人無辜受冤屈,關在詔獄。
這些話孟巖也只是在心裏想想,可不敢說出來。
“沈大人,帶駙馬爺出來吧。”孟巖吩咐一聲。
“是,大人!”沈一平取了鑰匙,走過去將監房上門鎖打開,“駙馬爺,請。”
“多謝沈大人!”石璟站起來,微微一拱手,他跟沈一平交集不多,也沒有什麼恩怨,誣陷他,害他下詔獄的是王振,他也犯不着爲難一個不相干的人。
“下官孟巖,參見駙馬爺!”
“你不是那個唐童的手下,叫唐什麼的嗎?”看到孟巖,石璟一瞬間想起這個人好像見過,很面熟。
“唐三!”孟巖微微一笑,他的確用唐三這個身份接近過石璟,那不過是來試探一下,看這個石璟是不是知道一些東西,事實證明,石璟極有可能知道一些皇室內幕,還有,王振似乎還想從石璟身上得到某個東西。
當然這個東西是什麼,孟巖也不知道,不過石璟拼着性命都不給,很顯然這件東西比他性命更重要了。
孟巖也曾猜測過,石璟手中的東西會不會是那份被懷疑可能存在的大行皇帝遺詔?
如果是,爲何石璟不早一點拿出來,也不至於落得一個身陷囹圄吧?
如果不是。那又是什麼呢?
還有白新元留下的那隻盒子,父親孟巖的手筆,從盒子的大小來看,裝一份遺詔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若是這樣一份遺詔,怎麼會交個一個不相干的人保存,又怎麼會是白素心的護身符,催命符還差不多。
“你。你不是太監嗎?”石璟吃驚的問道。
“唐三的身份是下官僞裝的,其實下官是錦衣衛巡察司千戶。”孟巖微微一點頭道。
“你是錦衣衛的千戶,那你爲何……”石璟眼中精光閃爍。
“駙馬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出去,容下官再對你解釋。”孟巖道。
“好。”石璟也不是傻子。詔獄的確不是說話的地方,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叫孟巖的千戶究竟是怎麼回事。
“駙馬爺,請!”
出了監房,沈一平將石璟帶過去梳洗,除去囚服,換上石璟自己的衣服。
入獄前,他穿的是一身單衣。可現在雖然是入春了,氣溫還比較寒冷,不過,孟巖早就有準備。
一身新棉袍穿在身上,石璟對孟巖的細心還是十分感激的,不然,就穿着這一身單衣回去,自己怕是要凍壞了。
“下官是奉旨來接駙馬爺回府的。”孟巖微微一笑解釋道。
“皇上派你來的。這麼說你不是那王振的人?”
“不是,下官非但不是王振的人,還跟那王振有些恩怨。”孟巖笑了笑道。
“石某有些不解,你到底是什麼人?”石璟疑惑的盯着孟巖我問道。
“駙馬爺,咱們找個地方僻靜的地方說話?”孟巖提議道。
“好!”石璟想了想,不管是不是陷阱,只有去了才知道。大不了一死而已。
“駙馬爺,請上車!”
石璟和孟巖先後上了車廂,郭小超啓動馬車,帶着二人離開北衙詔獄。
馬車行駛在大街上。石璟幾次想要開口詢問,都被他強行忍住了,這些動作都落在孟巖的眼中,心中不禁有些好笑,自己這個便宜姐夫還算是有些忍耐力,換做別人,早就忍不住張嘴開問了。
“大人,到了!”
“駙馬爺,咱們下車吧!”孟巖微微一笑,招呼道。
“好!”石璟點了點頭,伸手撫平了一下衣襟,一掀車廂軟簾,擡頭挺胸的走了下去。
孟巖感覺有些好笑,石璟這一副慷慨赴義的樣子,真是誤會大了,不過待會兒一解釋就好了。
“這個小院子,我剛買下不久,原本是打算送給我一個下屬做新房用的。”孟巖推開一扇小門,走了進去,邊走,邊對石璟解釋道。
是個小四合院,院子不大,挺精緻的,就是房屋有些舊了,不過翻修一下,倒是個溫馨的小家。
郭小超不愧是超級管家,這麼短的時間內能找到這麼一個小院子,還能將其買了下來,這換做一般人,還真做不到。
這院子孟巖說的不錯,他是個冷鋒準備的,只不過沒想到剛買下,就派上用場了。
“駙馬爺,請,這裏主人昨天剛搬走,收拾一下,立刻就能住人。”孟巖笑呵呵道。
“不錯,不錯,這麼一個小院子,置辦一下,至少也得上千兩銀子,孟大人爲了自己的下屬,可真捨得呀?”石璟畢竟做過駙馬爺,這京城的物價他是清楚的,縱然他在牢中待了兩年,可房子的價格畢竟漲幅有限。
“駙馬爺好眼力,這座宅子花了八百兩銀子,僱人翻修一下,也要一二百兩銀子,再置辦一下傢俱什麼的,加起來,至少也要一千二百兩銀子!”郭小超道。
“八百兩就買下了,不錯,不錯。”石璟微微有些驚訝,一千兩的宅子能八百兩拿下,這買房的人必定是砍價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