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這是……”
“剩下的箱子不用打開了,全部貼上封條,從現在開始,你守在這裏,寸步不離。”孟巖命令道。
“可是大人,你不是讓我下午去北衙?”
“現在不用你去了,記住了,這四口箱子,誰來都不準碰,包括你在內!”孟巖厲聲道。
“天行遵命!”林天行雖然不明白孟巖爲何要下這麼一道命令,可他現在只能聽命行事。
回到書房,孟岩心中一陣煩躁,這件事他一個人是抗不下來,必須找幾個人一起扛。
這麼大的事情,只有腦袋大,肩膀寬的人才能扛得住。
“大人!”
“區司獄,什麼事兒?”孟巖愕然一擡頭,看到居然是區鋒,有些驚訝。
“大人,卑職有事稟告。”
“區司獄,有什麼事直說就是了。”孟巖看區鋒一臉爲難的樣子,鼓勵道。
“白焦氏的兒子白少卿要求探監。”區鋒小心翼翼道。
“噢?”
“大人,卑職覺得這件事可能有內情,所以就來稟告大人,請大人定奪。”區鋒道。
“區司獄,你有什麼話直說,本官面前,你無需繞圈子。”
“是,卑職覺得是有人叫白少卿來探監的。”區鋒道,“不然,他一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恐怕還想不到來給母親探監,而且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他是怎麼認識巡察使衙門的路的?”
“是白少卿一個人嗎?”
“是。就他一個人,提着一盒吃食,懷裏有一封銀子。”區鋒說道。
“一個小孩子來看她孃親,區司獄,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孟巖微微一笑。
經歷過慘痛童年的孩子很容易成熟的,自己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很懂事了。
“大人,如果你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你會懂得用銀子賄賂獄卒嗎?”
“也許是有人教他?”
“可是大人,白少卿已經沒有親人了,而他本人也是在我們的人看護之下。雖然自由不受限制。但他這些天一直都待在白家,哭了吃,吃了再哭,哭累了就睡。他是怎麼想到來衙門探監的。所以。卑職覺的奇怪,這其中會不會有人在暗中指使?”區鋒分析道。
“吃食檢查了嗎?”
“還沒有。”
“那就檢查,尤其是飯盒。不要放過任何一個疑點。”孟巖吩咐道。
“明白了,您的意思,只要檢查沒有問題,就讓他見白焦氏了?”區鋒道。
“孩子要見自己的母親,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孝道,就算白焦氏犯了殺頭的大罪,我們也不能如此無情,讓他們見面是可以的,但必須按照規矩,時間可以適當延長。”孟巖點了點頭。
“卑職明白了,卑職這就去辦。”
“你去吧,本官出去一趟,有事兒可以去南衙找我。”孟巖現在破解想要找個人商議一下。
那些賬冊就是一個巨大的燙手山芋,不但放在自己手裏不安全,一旦被人知道,更是大麻煩。
這個能商議,又能讓自己信任的人,就只有郭怒了。
“是,大人!”區鋒答應一聲,告退一聲出去了。
孟巖隨後一個人出了巡察使衙門,一路直奔錦衣衛南衙,一路着想着如何開口這件事。
錦衣衛南衙。
“老爺,姑爺來了,在外面,不過我看他好像有心思。”老達推門走進郭怒書房,稟告道。
“石頭來了,你怎麼不請他進來?”郭怒一擡頭,有些詫異,這老達又不是不知知道孟巖跟他的關係。
“是,我就去請他過來。”
“來了,坐吧,老達,給石頭泡杯茶送進來。”
“好的,老爺。”
“郭叔,忙呢?”孟巖真不知道如何開口呢,順嘴問道。
“我哪有你忙呀,忙的連我家的門都不知道在哪兒吧?”郭怒頗有些怨氣道。
孟巖臉色訕訕,他知道郭怒是怪他這幾天沒去看郭月了,這丫頭肯定有氣找不到別人撒,全撒到郭怒身上。
郭怒又不能跟自己女兒置氣,這不把怨氣都撒到孟巖身上。
“郭叔,我這不是查案嗎,小月那邊您幫我多擔待些。”孟巖趕緊認錯道。
“好了,收起你那一套吧,我還不知道你心裏怎麼想的?”郭怒白了孟巖一眼,“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麼事情?”
“郭叔,有件事來找你商量一下。”孟巖道。
“說吧,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郭叔,您看一下這個東西?”孟巖緩緩的從懷裏掏出一份賬冊放到郭怒面前。
“什麼東西?”郭怒拿起桌上的老花鏡,戴上之後,拿起賬簿慢條斯理的打開。
當他看到裏面的內容,郭怒霍然站了起來:“石頭,這個東西你是哪裏弄來的?”
“河間會館。”
“你去河間會館了?”郭怒有些驚訝。
“郭叔,您知道這個河間會館不簡單?”從郭怒的表情看,他是知道的。
“你知道河間會館背後是誰嗎?”郭怒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郭叔,您知道?”
“河間會館背後很複雜,石頭,你手裏是隻有這一本賬簿,還是……”
“滿滿一箱子,從宣德八年起,一直到正統十年。”孟巖緩緩說道。
“這麼多?”郭怒一驚。
“我只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還有三口箱子沒有打開。”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箱子的事,看到的人不少。但箱子裏裝的東西,現在只有我和您兩個人知道。”
“嗯,你馬上把這些賬簿安全的轉移出來,不能存放在巡察使衙門。”
“郭叔,那存放在何處呢?”
“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郭怒閉上眼睛,腦海中不斷的思考着,這些東西很棘手,就算是毀掉也是個麻煩。
一旦讓這些人知道東西在你手中,就算是毀掉了。她們也未必會相信。
毀掉是不行的。那等於說在幫這些人,必須找個隱祕的地方藏起來。
“這樣,你先把這些賬簿先取出來,等我找到合適的地點。在轉移過去。”
“那對我我怎麼說呢?”
“這四口箱子裏只要不是賬簿。金銀財寶。古玩字畫,那隨你怎麼說都可以。”郭怒道。
“好,我聽叔您的。現在就回去辦這件事。”
“石頭,河間會館的水很深,能不去招惹,就不要去,明白嗎?”郭怒囑咐道。
“郭叔,您這說話總是半句頭,能告訴我這河間會館背後到底有哪些人?”
“彭城伯張家。”
“太皇太后孃家人?”孟巖大吃一驚,這水果然夠深的,雖說這張太后已經不再了,可張家人還在朝爲官,而且頗掌實權。
更爲重要的是,張老太后跟當今孫太后都是山東永城人。
當初如果不是張太后點頭,孫後未必能夠登上皇后的位置,即便如此,張太后對廢后胡氏也是十分憐惜,百般照顧,一切用度幾乎都不比皇后低。
這恐怕也是孫後嫉妒的原因之一。
朝野都知道胡後賢明,堪稱國母風範,她被廢,那可是引發了朝野很大的輿論潮的。
如果胡後能夠早一點誕下皇子的話,那恐怕就是宣宗再怎麼想要廢后另立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是。”
“郭叔,我倒是覺得這盜取宮中財物變賣,分贓這種事兒應該跟河間會館沒有關係,只不過因爲這河間會館背後的強大勢力,把東西藏在那裏,恐怕也是爲了安全。”孟巖分析道。
“石頭,你分析的倒也有幾分道理,老太后雖然故去,但朝中影響還在,張家兄弟也不是專權跋扈之輩,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郭怒點了點頭。
“郭叔,河間會館可有我們的坐探?”
“這你得去問你賽姨了,凡京城坐探都歸她管。”郭怒道。
“叔,我知道了,下面我打算直接提審焦宏,眼下人證和物證差不多都齊了。”孟巖道。
“你小子辦案還真是跟別人不同,讓叔大開眼界。”郭怒很驚訝,孟巖到現在還沒有提審焦宏。
“叔,我辦案講究證據,就算用刑,也得分人,有些人,無論你怎麼用刑,他都不會說的,可有些人,三木之下,他就迫不及待的招供了。”孟巖解釋道。
“嗯,你說的有道理,這刑訊是的看人,還的用手段,這一點,你一點都不像是個新人。”
“叔,我這不是蹲過錦衣衛的大獄嘛,多少也有些體會?”孟巖笑道。
“你小子,你那是蹲大獄,有你那麼蹲大獄的嗎?”郭怒笑罵一聲。
“嘿嘿……”
“石頭,聖上對你這件案子的關注度前所未有,你若是辦好了,前途無量,知道嗎?”
“東廠的勢力膨脹的太厲害了,聖上這是要打壓一下嗎?”
“曹吉祥可能要貶去宣府當監軍,這是王振的意思,聖上還沒有鬆口。”郭怒道。
“那曹欽呢,還有當初參與辦案的人呢?”孟巖微微皺眉。
“曹欽被停職了,在家閉門思過,不過曹吉祥似乎很看重這個乾兒子,想一起帶走。”
“賀人傑是聖教餘孽的消息,現在恐怕已經散播出去了。”孟巖小聲說道。
“這個我已經有耳聞了,你小子,弄這麼一個似是而非的消息,反而比消息確鑿更狠,這是逼着曹吉祥和王振做選擇。”郭怒非常讚賞這一點,做的夠狠,也夠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