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南衙匠作司副千戶於壽城,百戶何友貴等人夥同冶鐵所匠戶目田不歸……冒領材料,欺下瞞上,偷偷變賣,貪贓枉法……”
“來人,將於壽城等人拿下!”錦衣衛百戶王啓年一聲令下,如狼似虎的南衙偵緝司行動隊的錦衣衛撲了上去,將於壽城等一干要犯全部捆綁起來!
“冤枉呀……”
“有冤的到錦衣衛大堂喊去,全部給我帶走!”王啓年可不管這些,厲聲命令道。。。
抓人現場,,魏實等匠作司的官員都驚的噤如寒蟬,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魏大人,標下任務完成,告退!”
眼看着於壽城一夥兒被押上囚車,魏實這個掌司的千戶才稍微緩過神來。
“唐笑,唐笑……”
“千戶大人,何事喚標下?”唐笑也有些嚇呆了,要不是魏實喚他,他也沒緩過神來。
“你老實告訴我,這件事跟你們孟大人有沒有關係?”魏實小聲問道。
“標下不知道。”
“你個混小子,快說,到底有沒有關係?”魏實喝問一聲。
“關係肯定有,但標下覺得,我們孟大人還不至於有那麼大的能量,能夠讓指揮使大人爲他做事,何況,您又不是不知道,匠作司出事兒,指揮使大人也是有責任的!”唐笑道。
“那這是怎麼回事?”
“我可不知道,這指揮使大人的心思我一個小小小旗怎麼猜得到?”唐笑委屈道。
“那你還愣在這裏幹什麼。趕緊打聽去呀?”
“打聽,向誰打聽?”
“笨蛋,你不知道你上司是哪個?還來問我?”魏實伸手在他腦門上敲了一下道。
“標下明白了,標下這就去!”唐笑被這麼一打,立馬就給打醒了。
孟巖好友不多,錦衣衛內只有一個牛大力不錯,下屬不算,其他人都是一般,最多也就是點頭之交。
錦衣衛以外的就更少了,就只有一個溫良棟。還不算是文官。只能算是一個醫官兒。
至於文官,他認識的人家,人家未必認識自己!
溫良棟是打着看孟巖的旗號來的,還帶了一箇中年文士。其實年紀看上去也不大。三十多歲。一身粗布麻衣,紮了一個生員的文士頭巾,看上去挺溫文爾雅的。
腳上還穿着一雙單鞋。看上去有些舊了,這麼冷的天,穿一雙單鞋,境遇可想而知了。
“這位先生是?”
“我來介紹,李淳,茶陵人,我的一個朋友!”溫良棟介紹道。
“李淳,你可是那個精通楷書的李憩菴?”孟巖腦中靈光一閃,頗爲驚訝的問道。
“人人居然知道生員的名字?”李淳驚的目瞪口呆,就連溫良棟也覺得不可思議。
李淳,李東陽之父,讀過明朝歷史的人都知道李東陽是誰,大明朝著名的神通,四歲就能會寫字,後來官至內閣大學士,成爲弘隆中興的名臣。
孟巖一驚,自己是後來人的靈魂,李淳現在頂多算是個博學之士,聽說他混不下去的時候,還當過船工呢,等他兒子出世之後,他這個老子也算是父佔子光。
“我只是偶爾聽人提過,說先生的楷書爲當世一絕,深的二王深邃。”
“大人謬讚了,生員的書法哪能跟兩位書聖先賢相比!”李淳忙微微一欠身,謙遜道。
“孟老弟,借一步說話!”溫良棟突然示意孟巖道。
孟巖想了一下,點了點頭。
“孟老弟,這位李淳老弟落魄無依,我看他是個讀書人,而且寫的一筆好字,正好,你不是說確一個文案嗎,我看他不錯。”溫良棟拉過孟巖小聲說道。
“孟兄跟他是什麼關係?”孟巖問道。
“我跟他同鄉,他是茶陵人,我呢,祖籍衡陽,前天我在湖南會館認識的,他想在京城謀個西席的出身,這不,我想起來,你要一個文案,就推薦他來你這裏了!”溫良棟。
“溫兄沒告訴他,我是錦衣衛?”孟巖問道。
“這個我還沒說,反正,到時候你也會對他說的,不是嗎?”溫良棟訕訕一笑。
“你什麼都沒說,就把人帶到我這裏來,你這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我也沒撤呀,你說有幾個正經的讀書人願意去錦衣衛工作的?”
“溫兄,這話我可不愛聽,感情我們錦衣衛裏的讀書人都是不正經的?”孟巖不悅道。
“老弟,老弟,愚兄錯了,錯了,好不好,這李淳確實不錯,不但字寫的好,人也不是那種呆板之輩,你要是不要,我可介紹別家去!”溫良棟道。
“溫兄,敢情你還有幹中介的潛質!”
“中介?”
“就跟拉皮條的差不多!”
“老弟,你這話說的,我好歹也是堂堂太醫院的院使,聖上欽封的五品官……”
“行,打住,看在你的面子上,人我留下,薪資也好說,但我有一條,試用期一個月,幹得好,留下,乾的不好,走人!”
“沒問題,我替他答應了!”
“李先生,剛纔溫大人都跟我說了,你想在我這裏謀個差事,對不對?”
“生員卻有這樣的想法,才冒昧的讓溫大人帶生員來府上,實在是失禮了!”李淳彎腰一躬身道。
“李先生客氣了,溫大人介紹過來的人,本官是信任的,你可以留下來,試用期一個月,管吃住,工錢是每個月五兩銀子,通過試用期,工錢翻倍,工傷、醫療保險什麼的都有!”孟巖道。
“啥工傷,醫療保險?”溫良棟問道。
“這個是錦衣衛即將推行的內部福利政策。跟你們太醫院沒關係!”孟巖道,“不過,倒是可以跟你們合作?”
“多謝大人!”李淳稍微愣了一下,卻沒有拒絕,而是彎腰一禮。
“天行,帶李先生先下去吃飯,然後給他置辦一身行頭,到了我這裏,就跟到了家一樣,自己人是不會虧待的!”孟巖換來林天行道。
林天行帶着李淳下去了。
早已按捺不住的孟巖急切的問道:“孟老弟。你說。怎麼跟你合作?”
“到我書房來,我跟你詳談!”
“好,好……”
“錦衣衛要建造一座大型的綜合醫院,需要大量的醫護人才。而太醫院是本朝醫療水平最高的機構。所以。這是我們合作的基礎!”孟巖坐下來道。
“醫院,跟太醫院有什麼關係?”
“沒有啥關係,太醫院出大夫。幫我們培養醫護人員和軍醫……”孟巖道。
“這,這聖上能同意嗎?”
“只要不違反朝廷規定,聖上也沒有理由反對吧?”孟巖道,“實在不行,我們兩家偷偷的搞,不要讓外界知道就是了。”
“這可是欺君之罪呀!”
“我們既不是密謀造反,又不是通敵賣?國,這麼做不也是爲了本衛謀福祉嗎?”孟巖道。
“這說的也是!”
“聖上那邊,我去說,你不用擔心,我跟你說,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一旦聖上問起你,你得幫我說話,當然,也不要太明顯。”
“郭大人那邊怎麼說?”
“這你就別管了,我如果連他都搞不定,還能跟你說這個!”孟巖道。
要幫郭怒徹底掌控錦衣衛,光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還不行,還的把人心給攏過來。
怎麼攏,這就要一套新的福利待遇的制度了!
錦衣衛有別於其他的部隊,只聽皇帝的招呼,因此只要皇帝同意或者默許,別人就算嘰歪,也沒用。
“好吧,我試試看,我這是上了你的賊船了!”
“外人眼裏,你溫兄可是我的伯樂,你我早就在一條船上了!”孟巖笑道。
“哎……”
溫良棟因爲舉薦孟巖的關係,朱祁鎮對其不妒賢嫉能的品質十分滿意,自然對他是大加賞賜,醫術高超,高風亮節,在太醫院可以說是一言九鼎!
“對了,孟老弟,你送個楊閣老的那個輪椅是哪兒做的?”溫良棟問道。
“溫兄雙腿健全,不需要那個東西呀?”孟巖上下打量了一下,驚訝的問道。
“我有一個長輩,躺在牀上不能下地多時了,你這個輪椅可以推着走,所以我想定做一個?”
“去巖音社找譚木匠,報我的名字,他就知道了,給你一個優惠價!”孟巖笑道。
“巖音社在何處?”
“讓沈聰領你去就是了,楊閣老家的輪椅就是他送過去的。”孟巖道。
“哦,好的,多謝孟兄弟了!”
溫良棟也沒待多久,就起身告辭離開了。
孟巖也在思考這個錦衣衛的新工資福利制度該如何制定,這可是一個相當繁瑣的活兒。
涉及的方方面面,稍有照顧不到,那回惹出麻煩來!
大明朝的官奉普遍都低,一個百戶一個月也就掙個三五石,吃不飽,也餓不死,如果沒有別的收入來源,那可真光鮮不起來。
當官這麼窮,爲啥那麼多人都趨之如騖呢,皆爲名利而來,不是沒有真心想要爲國爲民的,而是自己一家人的生活都難以爲繼,那還怎麼爲國爲民?
軍中就更不必說了,逃軍的不知凡幾,若不是活不下去,誰願意當逃兵,弄不好抓到了還會砍頭?
錦衣衛好些,那是因爲錦衣衛是親軍第一衛,皇帝的第一打手集團,錦衣衛都要餓肚子的話,那其他的軍隊就可想而知了。
錦衣衛也不是富得流油,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一個看倉庫的錦衣衛跟巡街的待遇那可以差了好幾倍。
坐堂的錦衣衛和巡街的又是有區別的,清水衙門的跟富貴衙門的也是有區別的。
要徹底斬斷錦衣衛的灰色收入,這很難,但有大量灰色收入的畢竟只是很少一部分,大部分能拿足了俸祿就不錯了。
不當值的錦衣衛,打工貼補家用的不在少數,就拿匠作司倉庫來說,蘇小小和王氏兄弟,一個甘願給戲園子唱戲,一個則去給自己的上司種田,基層的錦衣衛其實日子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