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喲……”
“孟大人，您可真是的，第一天當值，幹嘛非跟自己過不去，這一頓打捱的，真是不值！”
“我說唐唐，你怎麼也諷刺挖苦本官？”孟巖咬着牙道，“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本官這頓打從何而來？”
“孟大人，你初來乍到，這匠作司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唐笑略微猶豫了一下，低頭在孟巖耳邊善意的小聲提醒道。
唐笑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畢竟他現在也被髮配過來了，所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孟巖現在是他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吃了瓜落，他這個下面的嘍囉能好的了嗎？
“哦，你倒是說說，都有哪些人，日後本官碰到了，也可小心一些！”孟巖道。
“這第一不能惹的，自然是我們匠作司最大的幾位大匠了，這些人在軍中關係深厚，得罪一個，就等於得罪一個整體，到時候，有你受的！”
孟巖點了點頭，這一點不難理解，這些大匠都是兵器鍛造高手，武將們誰不想有一把趁手的兵器，自然得求着這些人了。
這些人都是大匠，必然會認識很多軍中將領，雖然他們的官職不高，可影響卻不小！
何況錦衣衛匠作司只是大明朝三大武器研究生產機構之一，除此之外，還有工部的軍器局以及內廷的兵仗局。（此乃作者杜撰，軍器局和兵仗局是歷史存在的，匠作司是作者編造的，讀者切勿以爲歷史上存在。）
工部的軍器局主要是從事武器生產，各省、府、縣都設有分支機構。
內廷兵仗局上也是生產兵器，但基本上是供應將領使用，普通士兵的武器，層次比較粗糙，內廷一般不會製造，內廷也捎帶着搞一些研發。
然後就是錦衣衛的匠作司了！
匠作司是三大武器生產機構中規模最小的，但是研發新武器的能力卻是最強的，許多大匠都在這裏，可以說是大明朝新式武器的搖籃。
當然，也是最費錢的。
被髮配到這裏來，孟巖是沒有一點兒怨言，這可是一個全面瞭解大明朝武器研究和生產的好機會。
“還有呢？”
“主管匠作司刑罰的副千戶於壽城，此公心狠手辣，六親不認，凡是撞到他手裏的，都沒有好下場，不過，他也不會輕易的爲難某個人。”唐笑解釋道。
“本官今天第一天當值，似乎沒得罪他吧？”
“這個卑職就不知道了……”唐笑尷尬的咳嗽兩聲，有些話他不敢多說。
“好吧，你不說，本官也會弄明白的！”孟巖倒覺得無所謂，這種與人斗的感覺很不錯，起碼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寂寞。
“孟大人，我這裏有上好的金瘡藥，我給您……”
“那就太謝謝了，勞煩唐唐你了！”孟巖直接趴在凳子上，咧着嘴感謝道。
這一通板子打下來，估計起碼的一個月都不能騎馬了，於壽城這個三角眼真是心狠手辣呀！
“大人，大人，您這是怎麼了？”賴胖子和範西平回來，一看孟巖趴在凳子上，讓唐笑給擦藥的慘狀，驚呼道。
“你們去哪兒了，讓孟大人一個人在這裏替你們受過？”唐笑呵斥一聲。
“別，他們是我派出去的，唐唐，好了，扶我起來！”孟巖忙伸手製止道。
“大人，您這是……”範西平上前扶了孟巖一把。
“老範，我讓你找的人呢？”孟巖一看兩人身後，鬼影子都沒有，問道。
“大人，人我倒是給您找到了，可他們不願意回來，我們也莫辦法？”範西平和賴胖子一臉的苦澀道。
“算了，天要下雨孃要嫁人，他們不來，以後索性就不必再來了，通知他們，找到下家的趕緊給我捲鋪蓋卷兒！”孟巖可不是老好人，他來倉庫也不是度假的。
“那要是找不到呢？”
“找不到，給本官從錦衣衛的花名冊上勾掉，錦衣衛不是吃閒飯的地方！”
“這不大好吧，大人，他們都是有軍籍在身的。”
明朝的蛋疼的戶籍制度，尤其是軍戶，戶籍變動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你當兵，以後世世代代都要當兵，父死子繼，就算絕戶了，不是還有同宗同族呢，也得過來當兵！
錦衣衛也分世襲和招募的，如果是招募的到好辦，給錢退出，直接開革都沒啥問題，但如果是世襲的軍戶！
這可就難辦了，除非是犯了殺頭的大罪，纔會被勾軍，否則一般違反軍紀，也就打打板子，罰罰錢米！
“可以轉到別處去，比如伙房什麼的？”孟巖問道。
“伙房都人滿爲患了！”範西平尷尬的說道。
“是嗎？”
“本官這第一天當值，中午飯還沒吃，走，領本官去吃飯去？”孟巖道。
“大人，這個點兒怕是沒飯吃了。”範西平尷尬的說道，
“沒飯吃了，這才幾點，就沒飯吃了？”孟巖不解的問道，聽說匠作司的伙食還不錯，他還特意的嘗一嘗。
“匠作司的伙房午時一刻開飯，午時三刻結束！”唐笑解釋道，“中間半個時辰用飯時間，過時不候。”
孟巖一看天時，早就過了午時了，顯然這會兒去伙房，肯定沒有飯吃。
“唐唐，你怎麼不早說？”
“孟大人，這個卑職以爲您知道呀？”唐笑尷尬的道。
“算了，我不跟你說了，我的找點兒東西吃，不然這一下午的，可真難熬！”孟巖說道。
“大人，如果您再擅自離崗，恐怕……”
“操！”孟巖爆了一句粗口。
“操……”
孟巖知道，如果自己擅自離崗，那於三角眼耳肯定又會抓住他不放，到時候，再給他屁股來上幾下，他這第一當值就成錦衣衛大笑話了。
不能給他這個藉口。
“大人，卑職剛纔奉命出去找人，給您買了只燒雞，還有酒！”範西平嘻嘻一笑道。
“真的，還是你老範人不錯！”孟巖聞言，頓時喜笑顏開。
“孟大人，這酒……”
“本官知道，當值期間不能飲酒，何況我現在屁股開花，也不能喝酒。”孟巖道。
“卑職多嘴了！”
“對了，我被打屁股，你咋知道的，還隨身帶了金瘡藥來看我？”孟巖奇怪的問道。
“這個，卑職已經被千戶大人調到大人麾下擔任小旗！”唐笑尷尬的低頭道。
“哈哈，好，好……”孟巖仰天大笑。
範西平和賴胖子都愣住了，唐笑調來看倉庫，這消息簡直比孟巖這個試百戶被打屁股還要令人吃驚！
“唐校尉，您說真的？”
“這是魏千戶簽署的調令文書，豈能有假？”唐笑掏出任命文書遞給孟巖道。
孟巖笑着接了過去，這事兒不會有假，魏千戶是唐笑的舅舅，別人不知道這個祕密，但他是知道的。
來匠作司上班，怎麼可能不瞭解一下匠作司的人事關係呢？
即便是郭怒不可能告訴他這些，他自己就不會偷偷的去調查一下嗎？
唐笑跟魏實的關係算不上機密，很容易就能查到的。
“大人，這是咱們倉庫的花名冊，在冊的一共是二十七個人，現在加上您和唐小旗，一共是二十九個人！”
“老範，你這都幹了十二年小旗了，怎麼還沒混上一個總旗？”孟巖一看名冊，有些驚訝道。
錦衣衛千戶以上是有定員的，一個蘿蔔一個坑，拔掉一個，纔能有一個補上。
百戶以下就無定員了。
“大人，我不會拍馬屁，又不會給長官送禮，那些違心的事我也做不來，所以……”
“我知道了，這燒雞不錯，哪兒買的？”孟巖啃了一口燒雞道。
範西平老臉一紅，站在一邊手不知道玩哪兒放，剛說自己不會拍馬屁，這隻“燒雞”又算什麼呢？
“就咱們匠作司門外的老黃燒雞店，大人，您要是沒什麼事，我們去做事了？”
“做事，做什麼？”
“就是打掃庫房，清點材料什麼的？”
“這些你們每天都幹嗎？”
“也不是每天都要做，但隔三差五的都要清點一下，不然缺少什麼，咋知道從外面購買？”範西平道。
“這樣，我跟你們一塊去，看你們是怎麼做的，對不對？”孟巖道。
“大人，這倉庫裏很髒，而且雜亂無章，您剛遭了罪，還是在這裏休息吧？”
“怎麼，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讓我見的東西？”
“沒，沒有，這裏您最大，您想見，我們還能不讓您見？”範西平訕訕一笑道。
“既如此，那就前頭帶路！”孟巖一揮手，“唐唐，你扶着我點兒，我這屁股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