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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攝政王的黑心小寵 - 大結局三玉寒之心字體大小: A+
     

    大結局(三)玉寒之心

    “洛兒!”

    花園之外一道銀色身影般踏水而來,飛虹一般迅速落在了蘇洛九身邊,因濃濃的擔憂不再平靜如昔的清冷嗓音在頭上響起的時候,蘇洛九才發現自己已經被擁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微微一愣,她收回踩在已經昏迷了的人身上的腳,仰頭輕輕地撫上來人眉心的皺褶,淺淺一笑,“擔心什麼,我的武功可不比你差的,而且我已經出了月子了,身體好的很,你不會覺得自己照顧得還不夠好吧!”這一個月來墨止幾乎把她當祖宗供着了,面面俱到得幾乎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斷手斷腳的廢人……

    “是,洛兒厲害。墨止仔細地將蘇洛九看了一遍才暗自鬆了一口氣,露出一抹無奈的淡笑,低垂着的眼在濃密如黑翎般的睫毛的遮掩下劃過深沉的色澤,他怕的不是她被人所傷,而是動用武功後她會……玉寒術練成的後果是他心裏的一根刺,他日夜研究《玉寒術》終不得其解,即便洛兒生下孩子後仍然一切如常,可他還是會擔心那一日的到來,洛兒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他知道她的心裏同樣也在擔心着,一如他不能夠承受她不再愛他的結果一樣,他的洛兒,也不想忘了對他的情啊

    蘇洛九不知道墨止心裏深層次的擔憂,只當他是怕自己受傷,眯着眼笑笑,目光在落在坑裏的那個昏迷不醒的白衣人時變得冰冷。

    “阿九姐姐,你沒事吧?有沒有哪裏受傷?”左小川匆匆跑過來,氣還沒喘勻就忙不迭地問道。

    “無礙,這種廢物還傷不了我。”蘇洛九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笑帶寵溺。

    墨止淡淡地掃了眼放在左小川腦袋上的某隻細嫩的小手,微微眯眼,手底下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危險,脖子一縮默默地躲了開去。

    “看此人的服飾和武功套路跟稼軒恆有幾分相似,似乎是同出一源的,想必都是稼軒一族之人,想來他們已經知道了小九生下孩子的事情了。”從蘇洛九和來人打鬥之時便已經到了的慕容熵一直在旁邊看着,知道蘇洛九沒事,便皺着眉說出了心中的猜測,神色微微凝重,照阿止所言,蘇筠希望給自己留下後代因此會等到蘇洛九生下孩子再動手,如今蘇洛九已經出了月子,蘇筠若是沒動手才叫人覺得奇怪,該來的總是要來的,該面對的也總是要面對的,這一次,是真正的對抗了吧。

    墨止低垂着鳳眸,無言中危險懾人的氣息以他爲中心瀰漫開來,日光彷彿也有所畏懼肉眼可見地黯了幾分。

    “墨止?”蘇洛九擔憂地輕喚了一聲。

    “走。”墨止周身氣勢頓消,朝她勾了勾脣,摟着她的腰,掃了慕容熵等人一眼轉身朝花園走去。

    ……

    “那人龍天已經帶下去關着了,他進入墨王府的時候護龍衛已經發覺,我讓龍風暗中跟着他沒有直接動他。”等人都坐下了,慕容熵便開了口,可誰叫這人運氣不好,墨王府還沒參觀完就撞在了蘇洛九的手裏。

    墨止將溫度正好的茶湊到蘇洛九脣邊,小口地餵給她,一邊淡淡地朝一旁候着的龍風道,“他找的是裔兒和祤兒?”這語氣說是疑問,但已經十足的肯定。

    四周突然冷了下來,源頭是黑了臉的蘇洛九。

    墨止安撫地緊了緊摟着她的手臂,掃了眼剛想說話就被蘇洛九瞪得不敢開口的龍風,示意他可以說話

    “啓稟王爺,王爺說的不錯,此人潛入墨王府中便四處尋找,待找到兩位小公子的時候才欲離開王府,途中被王妃發覺,纔有了之後的事情。”龍風沉聲說道,背上已經因爲王妃的冷眼冒了很多冷汗,賊人想打兩個小主子的主意他也是氣憤不已,可是王妃的冷眼真的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長生不老,子嗣延綿,呵,他倒是想的美啊!”蘇洛九怒極反笑,但是那雙漂亮的眼裏卻是一點笑意都沒有,盡是寒天凝結的冰凌,蘇筠對她而言從來不是一個父親,蘇筠想要如何對付她她卻是不在意,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可他千不該萬不該打她孩子的主意,她跟墨止的孩子,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寶貝……誰敢動,她就要誰死,即便是孃親的遺言在先!

    “裔兒和祤兒不會有事,洛兒可信我?”墨止親親她光潔的額頭,聲音輕柔卻有一股自信的堅定,那兩個小鬼雖說總是跟他搶洛兒,出生的時候還那般折騰過洛兒,但畢竟是他跟洛兒的骨肉,他又怎麼會不在意,他們是洛兒的逆鱗,同樣也是他的逆鱗,他便是自己有事,也是要護那兩個小鬼安然的。

    蘇洛九一愣,狐疑地眯起眼,“你做了什麼?”她還不瞭解這隻狐狸麼,若非有萬全的把握,他是不會這麼說道。

    墨止抿了抿脣卻是不答,一副莫測的樣子,而後看向龍風,“讓龍天準備,三日後動身。”也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

    “是。”龍風應道,退了下去。

    蘇洛九涼涼地看着墨止,也知道現在是問不出什麼了,只等着晚上回房了再好好審問他。

    “三日後便走麼?”慕容熵倒不是覺得時間緊蹙了,只是乍一聽這話,微微有些恍惚,下意識地便看向左小川,眼裏迅速劃過一絲不捨。

    左小川這次倒是敏銳,立刻嚴肅了小臉,“師父,這一次你別丟下我,我要跟你一起去。”她不願意師父一有事情便以爲她好的名義將她一個人留下,這一次她是一定要跟着去的。

    慕容熵是瞭解左小川的,知道她一旦下定決心就很難更改跟顆石頭似的,否則她也不會隱藏着自己的心意這麼久都不跟他表白,但是此行卻是前所未有的危險,前路如何都是未知,他是絕對不可以讓她跟着去冒險,當下總似有若無掛在脣邊的笑容也冷了,斬釘截鐵,“不行

    。”

    “你!”左小川眼眶迅速紅了,握了握拳拿手擦掉差點溢出來的眼淚,哀哀地看向蘇洛九,“阿九姐姐,我從未求過你什麼,這一次、這一次你帶我去好不好?我會醫術,也會些陣法,沒有你們厲害,但是也可以打下手的。”

    蘇洛九有了兩個小傢伙之後比以前更加容易心軟,加之她本就喜歡左小川,見她這委屈的可憐樣自然是心疼了,但蹙了蹙眉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小川……”

    “我說不準去,你聽是不聽!”慕容熵見她一碰到事就去找蘇洛九,心頭一陣無名火起,當下就起身把她拽到了一邊,語氣不善。

    左小川被吼得一愣,而後也氣憤地吼回去,“你說不準就不準麼,我不是你的附屬物,憑什麼什麼事都要聽你的,我不管,我要去一定要去!”

    這話聽起來,委屈的像個得不到糖吃的任性孩子,但同爲女子,蘇洛九能懂左小川的心情,小川不是任性的人,她不過是太愛慕容熵纔想要跟他並肩作戰,她突然有些慶幸自己擁有跟墨止比肩的實力,若非如此,她是不是也會跟小川一般狼狽痛苦?

    “洛兒,我們便是我們。”墨止將她的心思猜了七八分,有些好笑她生了孩子之後比以前多愁善感了些,淡淡地掃了慕容熵他們一眼,悄無聲息地帶着蘇洛九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邊的兩人還在爭吵,連墨止和蘇洛九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

    “你再說一遍!”那一聲“不是你的附屬品”一出,慕容熵的臉色便前所未有的難看,不笑便含着三分情意的桃花眼凝聚着駭人的風暴,雙手握住左小川的肩,低沉的聲音裏隱忍着怒火,“你不是我的是誰的!?”

    左小川被他嚇了一大跳,身子都跟着顫了顫,但倔脾氣一上來什麼都顧不上了,紅着大眼睛,“我是我自己的,要去哪裏我自己可以決定,你攔不住我的!”

    “攔不住?呵,好,好的很,你若敢走出墨王府一步,我便打斷你的腿,你看我攔得住攔不住!”慕容熵氣得想心肝都要燒起來了,他疼了她這麼多年,換來的就是這種結果,爲她好,她還不領情,稼軒一族是她能去的地方嗎,哪裏那麼多危險,若是傷到她他還不得後悔一輩子?真不知道以前這麼聽話的小丫頭現在突然犯什麼倔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良久——

    “我知道了。”左小川突然就無力了,什麼脾氣都發不出來,低低地說了一句,低垂下眼疲憊地嘆了一口氣,不再看他,轉身離去,只是那背影單薄蕭瑟得讓人心疼。

    從小到大,一旦師父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便會將她一個人留在他所謂安全的地方讓她乖乖等着他回來,她知道師父是爲了她好,可是師父是否知道每一次他將她獨自留下來的時候,她其實是不開心的,她沒有表面上那麼柔弱,她也想跟師父一起面對所有的危機,以前兩人關係還沒明朗,她作爲徒弟再不願也不能違抗師父的話,但現在她不止是師父的徒弟,更是他的愛人啊,她從未告訴過師父,她很羨慕阿九姐姐,不是羨慕阿九姐姐的優秀,而是羨慕阿九姐姐可以憑自己所願站在王爺的身邊,即便是王爺瞞着阿九姐姐去做什麼危險的事,但一旦被阿九姐姐發現,王爺也不會將阿九姐姐從身邊趕走……這麼多年來她一直乖乖地聽着師父的話,這一次去稼軒一族,是師父面臨的最危險的境況,而這一次她也不想聽師父的話了,她嘗試着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但結果還是這樣,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

    “小川……”慕容熵心口被刺了一下似的疼,讓他的腦子清明瞭一些,看着她那失落的背影,他覺得心缺少了一塊兒,冷風不停地往那缺口灌注,冷得他身體都有些發顫,低聲喃喃着,在左小川轉身離開他視線的時候臉色大變閃身衝了上去,卻發現她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這下子他是真醒了,也慌了,寵了小徒弟這麼多年,他還從未像今天這樣說過這麼重的話,這下怕是真傷了她的心,她現在定是恨死他了,小丫頭最後那個不氣不鬧的態度現在想想比她跟自己撒潑還要恐怖。

    慕容熵把墨王府裏裏外外找了一遍才發現左小川已經回了青瀾閣,但回的卻是自己的房間,房門從裏面鎖着,小丫頭呆在裏面安安靜靜的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他怎麼敲也敲不開,在他煩躁得想要破門而入的時候,裏面才幽幽傳出來一句“我想一個人靜靜,師父過幾日還要離京,就不打擾師父休息了。”那平靜又帶着點恭敬的語氣不但不能安撫慕容熵,反而給他心頭火再添一捆柴,若非墨止突然讓他過去一趟,也許他就直接闖進去了。

    等慕容熵心緒不寧地離開青瀾閣之後,蘇洛九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房門,擡手,輕輕敲三下。

    “師父,你就……”

    “小川,是我

    。”蘇洛九勾了勾脣。

    裏面的人呼吸一頓,而後快步上前將門打開,露出一張蒼白憔悴的小臉,她見來人真的是蘇洛九,眼眶一紅,憋了很久的眼淚傾涌而出,徑自撲到蘇洛九懷中放聲大哭起來,似是要將心裏的委屈和難過全都宣泄出來。

    蘇洛九也不言語,只是頻率適中地輕拍着她的背,垂眸看着懷裏哭成一隻小花貓的小姑娘,有些心疼,良久才勾起一抹隱隱的笑容,眼裏劃過精光。

    ……

    “噠噠噠——”

    一長串的馬蹄聲在靜謐的清晨林間越發清晰,樸素的馬車擦過長的矮一些的枝椏時發出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與馬車的外面相比,裏面卻是別有洞天,低奢舒適至極,而坐在馬車裏的,正是幾日前便離開了京城的墨止、蘇洛九和慕容熵三人。

    “說,你還揹着我做了多少事?”蘇洛九睏倦地窩在墨止懷裏,眼睛懶洋洋地睜開一小條縫睨着上頭玩着她的手指頭的男人,語氣也懶洋洋的,與其說是在質問不如說是在撒嬌。

    她不過是坐月子其間被迫兩耳不聞窗外事了一個月,沒想到墨止就已經將她的大寶和小寶的去路安排好了,等她第三天醒來想跟大寶小寶好好告個別的時候,她家一直在外遊玩不知什麼時候回京的師父和外公已經趁夜將大寶和小寶分別抱走,大寶跟着師父前往祈天尋他的老友,小寶則被外公帶去了熤天,帶着墨止的親筆書信直奔熤天都城找聞人鈺,一切在墨止的計劃下進行得神不知鬼不覺,連她都瞞了過去,天知道一覺醒來發現寶寶們不見了她有多難過,但另一方面她也放心了許多,畢竟墨止此舉連她這個枕邊人都瞞過了,這些天一直派人查探墨王府都無功而返的稼軒族人就更加不可能找到大寶和小寶了。

    玩手指的長指一頓,墨止擡眼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裔兒和祤兒一路有護龍衛隱在暗處,蘇筠找不到他們的行蹤,洛兒不必擔憂。”

    “那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蘇洛九沒好氣地瞪他,若非是瞭解他的,她還真以爲他不在乎那兩個小傢伙,瞧瞧這說天氣似的語氣,哪裏像個孩子的爹爹。

    “洛兒。”墨止皺了皺眉,定定地看着她,眼底泛起細碎的光芒,淡漠中隱隱可見一絲委屈,自從有了那兩個小鬼,洛兒便沒有以前那麼在意自己,即便他找藉口讓孩子去別的屋子睡,洛兒每日一醒來估計都還看不清他的臉便問孩子怎麼樣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跟洛兒單獨相處的機會,她還是心心念念着那兩個小鬼,一天無數次提及……對此,他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滿意

    “……”蘇洛九真的不是故意看出來他是在委屈的。

    “喂喂喂,你們能不能不要在傷心人面前卿卿我我,這樣不道德好不好。”一直看着窗外形同空氣的慕容熵突然煩躁地打斷兩人的溫馨,臉色很憔悴。

    “是你自己惹了小川,這可不能怪別人。”蘇洛九乾脆連眼睛都閉上,懶洋洋地說道,小川這次倒是硬下心了,不但三天沒搭理慕容熵,臨走之時居然也沒有來送行,她還記得慕容熵當時等不到小川差點氣得失去理智乾脆不走了。

    “女人心海底針,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不帶她不也是爲了她好嗎?”慕容熵煩躁地按了按眉心,這麼多天心裏的雜亂都沒有平息。

    蘇洛九不屑地撇撇嘴,“慕容熵,這就是你的問題了,你怎麼知道你所謂的爲她好對她來說就是真的好?小川沒你想象的那麼沒用,而且她比你想象得更加倔強,你前幾天的行爲,我猜小川一定對你很失望。”

    “把話說清楚。”慕容熵神色一凜,一想到小川對自己失望就着急得不行。

    蘇洛九閉着的眼裏閃過笑意,而後睜開眼,似笑非笑地看向墨止,驀地伸手捏住墨止的臉,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道理其實很簡單,你們這些男人都是大男子主義,遇到什麼事情便想站在女人面前,但你們怎麼知道女人就真的需要你們的保護?我看你跟墨止不愧是一起長大的,半斤八兩。”想到之前墨止種種私自行動的作爲,蘇洛九就恨得牙癢癢,好在他現在知錯能改,碰到事情還知道知會自己一聲跟她商量了。

    慕容熵看着墨止被捏得變形的俊臉,嘴角一抽,目光有些呆滯,良久,在墨止冷冰冰的視線下才一驚回神,突然就明白了些什麼,想到上次小徒弟一臉的落寞和失望,他急得想要返程。

    “好了,你也彆着急着想回去,我給了小川別的任務,她估計會比我們晚到一些時日,希望到時候你真的能想通,別再把小丫頭給氣跑了。”蘇洛九又閉上了眼睛,輕飄飄地說道。

    慕容熵狠狠一怔,瞪大眼,“你讓她幹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

    。”眼皮子都不掀一下,輕哼。

    慕容熵看向墨止,卻見他也是一臉無可奈何地看着懷裏的女人,看樣子也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一時無言。

    “洛兒,你有什麼計劃?”良久,某人還是沒沉住氣。

    “你只用相信我便可,問那麼多做什麼?”一聲輕哼,那話跟男人曾經說的話十分相似。

    “……”墨止有些好笑,對她此刻的任性既是無奈卻又是喜歡得緊,最後只能寵溺地笑笑,將她摟好給她擺了個睡得舒服的位置。

    等着答案的慕容熵看着一瞬變妻奴的男人,無言以對。

    ……

    自蘇洛九生下孩子,稼軒君臨在心裏給她和墨止留的期限便快要截止,不等孩子滿月,他便派出族中高手趕往京城探查一番,如果情況允許,便將那對雙生子帶回族中,卻不曾想他將三人派出一個月有餘不但沒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也沒見他們將孩子帶回來,反倒是這三人下落不明,不難猜到這是墨止他們動的手腳,再派人前去,卻只得了個墨王府已經人去樓空的消息,商聯和花谷在他回族之後便一直在他的監控之中,這兩處並沒有任何異動,他一直猜測墨止二人除商聯花谷之外還藏有別的勢力,這下算是從另一方面得到了證實。

    他一直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這也是爲什麼明猜測墨止不簡單幾次探查無果後便放任不管的原因,畢竟墨止再優秀,也敵不過稼軒一族數百年積澱,但這一次兩人竟在他滿布京城的眼線下憑空消失,這讓他第一次心生了些許不安,但不安只是暫時的,對自己和稼軒一族的自信已經根深蒂固,他並不覺自己抓不到這幾個憑空消失的小輩。

    在稼軒君臨派出族中天地玄黃地字部十大高手離族尋找墨止幾人下落之時,花無淚和長孫追雲也帶着兩個孩子分別到了安全的地方,特別是熤天那邊,花初七一看到跟蘇洛九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祤兒,慣常清冷的女子竟歡喜得整日整日抱着,捨不得他一點兒磕着碰着,直把太子爺氣得恨不能掐死那小子,但不管怎麼說,大小寶的安危是有了保證。

    而照着原定計劃趕往濟州城的墨止等人卻在臨近濟州城之時出了岔子,墨止日夜擔憂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

    ……

    天氣已經炎熱,人們身上穿着的衣衫也大都是衣櫃裏最輕薄的,離濟州城還有五六日路程的濟州城有一處小鎮,名曰月靈鎮,鎮名的來由已經模糊不清了,這裏的月色也不像它的名字一般空靈美好,普普通通的鎮子,墨止一行人本是打算直接繞過去的,卻沒想到發生了那件事……

    月靈鎮東側一處小院子,因爲是臨時買下的,院子沒有太大的改動,小院子原來的主人是個文人,院中種植了不少青竹蘭花,環境倒也清幽,但再清幽的環境也敵不過炎炎烈日。

    正午日光正炙,從天際設下的縷縷金光逼得人無法直視,小院中一塊無遮無攔的空地被日光炙烤得發燙,空氣隱隱都可見高溫引起的扭曲,正常人都不會選擇在這樣的天氣站在這種地方,但此刻卻有一道淺紫色的身影逆光而立,在明亮的日光中顯得越發纖細,一股冷寒之氣瀰漫在她周圍,離她近一些的青石地板覆上了一層肉眼可見的薄霜,跟連日的高溫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彷彿炎炎熔漿中一抔不會融化的白雪,詭異異常。

    身後的走廊傳來輕得幾乎聽不見的腳步聲,空氣中隱隱傳來一陣冷蓮的味道,沐浴在烈日中之人似被來人驚動,微微側首,耀眼的陽光在她濃長的睫毛上跳躍着,那半掩的長睫之下,竟是一雙冷凝的銀色眸子,那雙眼睛很沉寂,冷淡得萬物都無法在她心間停駐,她冷冷地掃了眼來人,神色冷漠依舊,哪裏還尋得到往日那份繾綣的情意?

    墨止在離她五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五步是洛兒准許他靠近的最近的距離,他不顧被她打傷才爭取來的最短距離,思及此,他痛得已經麻木的心臟又是一陣緊縮,冷漠的身影倒映在他如畫的鳳眸之中,激盪起重重漣漪,沉痛、悲傷、隱忍……最終靜默爲深情和堅定,他緩緩勾脣,清冷的容顏瞬間暖如陽春三月,“六月溽暑,我知洛兒不怕熱,但曬久了總是不好,也到了用午膳的時辰了,走吧。”

    十日前,他的血終究是壓制不住《玉寒術》,一夕之間,洛兒變成了他最害怕的模樣,她眼裏美得令人窒息的銀色就像是一道無情的封印,將她的情根隔絕,她記得與他有關的一切,卻不再愛他,她看他的眼神,跟看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是一樣的,呵,他終究是高估了自己,他以爲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這一天到來的時候便不會慌神,但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仍舊奔潰了……他用花初七給的琴譜彈奏,的確是影響到了洛兒,可洛兒卻痛苦不堪,他終究不忍心,親手毀了唯一有一線希望能夠喚回洛兒情意的曲譜,親手,斷了洛兒的情根

    他向來不屑借酒消愁之人,只覺得那是無能之輩的自欺欺人,但那一日洛兒轉身之後,他卻是再房中喝了一天一夜的酒,可笑他卻是越喝越清醒,那削骨的疼痛越來越清晰,痛得他幾次都喘不上氣下一刻便會窒息而亡,他嘔了一口心頭血,浸溼了懷裏的《玉寒術》,記憶中,他看着拿祕籍,是發了瘋一般一頁頁地將它撕毀了,但沒想到在血跡最濃的最後一頁會出現一列之前沒有的小字。

    玉寒之心,惟情可破。

    簡短的八字,猶如醍醐灌頂,他默唸着那八字,一身的疼痛被狂喜驅散,惟情可破,惟情可破……是不是,只要洛兒心中再生情意,玉寒之心便可破除?若是如此,他此刻的頹廢豈非可笑?他能夠讓洛兒愛上他一次,便能讓洛兒再愛上他第二次,第三次,千千萬次,也許很難,但他墨止何曾畏懼苦難!?若能喚回洛兒的情意,他便是死都甘願,豈會在意困難。

    冷冷地掃了他一眼,見他臉上那記憶中從未有過的柔和,蘇洛九的心湖依舊泛不起一點漣漪,關於墨止的記憶,她沒忘,或者說她記得非常清楚,但這種記得就像是一個看客記着臺上唱罷的一場戲,戲中人再深情繾綣在看客的眼中也不過用以排遣無聊的閒物,看客會感動,卻不會入戲,而練就玉寒石心的她,腦子裏閃過那段癡纏的記憶,竟是連一點觸動都未曾有過,想來,她並不是一個好的看客。

    她看着眼前這個風華雋永的男子眼底柔情掩不盡的悲傷心痛,那神態的涼薄就像是她眼中之人僅僅是戲臺上那個盡責的戲子,而她無意中透露出來的無情無形中又在男子心裏扎入了一把利刃,看着男人臉色一瞬慘白的面色,她第一個念頭是,如果換成以前的蘇洛九,現在應該心疼地上去親吻擁抱他了吧。

    “你也知道我已不是你愛的那個蘇洛九,你待我再好也是徒勞,稼軒一族之事後若得保平安,你若要另擇良人,便送上一份和離文書,我自會離開墨王府,裔兒和祤兒我會帶走,若不……”蘇洛九想了想開口,平淡的語氣無喜無悲,但男人沒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

    “想都別想!除了我身邊你哪裏都別想去!”墨止的低喝像在極地冰川裏浸泡了無數歲月,冷得讓人驚駭,他的目光緊緊鎖在那張一點都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的雲淡風輕的絕美小臉上,猩紅的暗光在墨色濃稠的黑眸中一閃而過,一瞬間溢出的危險氣息連遠處的飛鳥都嚇得驚飛而起,更何況與他不過五步距離的蘇洛九,雖然知道墨止不會傷害自己也不一定傷得了自己,但不喜麻煩的她還是從善如流地閉了嘴

    “洛兒,你該知道,我離不開你,別再說這些傻話惹我生氣,嗯?”墨止閉了閉眼,壓下胸口幾欲噴薄的滾燙的戾氣,像是怕嚇到心愛的人兒似的,聲音也溫柔了下來,彷彿剛纔的冷意只是一場幻覺,但細看卻能發現,那俊顏有一絲絲的扭曲,泄露了他遠不如表面平靜的內心。

    蘇洛九雖不再爲墨止心動,但深入骨髓的記憶卻讓她一下子就明白了眼前的這個男人隨時都有可能因爲自己的一句不得他心的話而情緒爆發,抿了抿脣,她下意識選擇沉默。

    “洛兒無需愛我,我愛洛兒便足矣,我不會限制你的自由,你想去哪裏都可以,我會跟在你身邊好好照顧你。”他見她不再說那些不中聽的話,淡淡地笑了,仿若溫池倒映的中天銀月,少了高絕的清冷,氤氳着池中的暖煙美得溫柔。

    “愚蠢。”蘇洛九說的是真心話,以旁觀者的角度,墨止這種沒有回報的付出十分愚蠢,不像是他這種聰明人該做的事情,不過,失去情感不代表她就超凡脫俗可以當神仙,她依然是個需要吃喝拉撒住的正常人,她心境變化不過十日,除了知道他們還有共同的敵人需要剷除外,很多事情她還未有規劃,墨止既然一時偏執想不通,她也無需矯情反駁,他不介意她不能給他他需要的感情,她也不介意繼續以他王妃的身份跟他在一起生活,有些事情她騙不了自己,即便不再愛他,但他的確已經成了她的習慣,跟他一起生活,或者說被他照顧,她並不排斥,而摒棄一些習慣要花費太多腦力和體力,她暫時懶得去做,至於其間墨止是不是癡癡付出,她如今任何細微的情緒都生不出,更別提高級一點的愧疚之情。

    一如這十日來,墨止再三努力依舊換不來蘇洛九半個笑臉。

    不得不說,蘇洛九的心境再怎麼變化,骨子裏的惰性也不會消失,也正是因爲她的惰性讓她沒有立刻因爲感情變得淡薄而選擇立刻離開這些“陌路人”,這纔給了墨止機會可以千倍萬倍地寵着她,以至於終有一日捂軟了那顆石頭心。

    聽她這話,墨止不怒反笑,斂了心裏所有的負面情緒,笑容深了許多,“我們走吧,去晚了,飯菜都涼了。”

    蘇洛九眯了眯眼,不答他的話,越過他徑自朝正堂而去。

    熟悉的馨香從鼻尖掠過,墨止愣在原地,而後清冷的鳳眸染上淡淡的溫度,神情似喜似悲……方纔洛兒越過自己時幾乎與他擦肩,是十日來她第一次離自己這麼近啊……

    無意的接近,卻勾起男人心底最卑微的喜悅,在他心裏掀起驚濤駭浪,情之一字是癮是毒,足以摧垮男人心裏可撐天地的巍峨高山……

    ……

    “阿止,你也別太悲觀,好在蘇洛九現在只是不愛……不會動情了,但至少她沒有排斥你不是麼,你也說玉寒之心可破,待這件事情結束了,你把她帶回去好好哄着,總有一天會有回報,啊?”正堂外,慕容熵站在門口,看了眼正堂裏一臉冷淡吃着飯的蘇洛九,再看了眼站在門口癡癡看着蘇洛九遲遲未進去的墨止,那一臉藏不住的隱痛刺得他眼睛疼,心裏對蘇洛九也忍不住生出了些怨氣,那玉寒術就是再厲害,蘇洛九也不該將對阿止的情意忘得一乾二淨啊,阿止這段時間費盡心力試圖召回她一點點的情意,可她居然一點回應都沒有

    “若非天性涼薄,《玉寒術》也不能成。”沉默許久,墨止突然低聲呢喃,眼裏劃過苦澀的晦暗,有些性格是天生的,這十日來的觀察,不難看出她本就是個天性涼薄之人,想到之前他竟能得洛兒傾心,其實也很幸運不是麼,所以冥冥中註定他不能夠一直幸運下去……

    “你剛纔說什麼?”他說的不清楚,慕容熵沒太聽清,疑惑地問道。

    墨止緩緩搖頭,沒興致多說什麼,緩步走進正堂,暗淡的臉上恢復神采,勾起一抹淺淺的笑來,知趣地沒有坐在她身邊而是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蘇洛九察覺他來了,眼皮子也沒擡一下,專注進食,直到面前的小碟子上多了一塊賣相極好的糖醋排骨,她不得不停下筷子,淡淡地看向對面的人,墨止現在之於她只是陌路人,作爲一個陌生人不該做出給她夾菜這種親暱的事情,她知道這種事情他跟以前的自己常做,但是現在她會覺得十分別扭。

    “廚子的手藝不錯,這排骨味道很正,嚐嚐吧。”墨止淡淡地笑着,一副寵溺的模樣,將她的無聲拒絕直接無視,又夾了一塊豆腐放在她碟子裏,又說了些什麼。

    蘇洛九眉頭皺了。

    “筷子是乾淨的,我用的是這一雙。”墨止勾了勾脣,揚了揚給她夾菜的筷子,再點了點自己碗上架着的筷子,一副當她不吃碟子裏的食物是因爲嫌他的口水一般

    蘇洛九淡淡地掃過多出來的那雙筷子,似乎嗅到了陰謀的味道,再掃了眼裝傻的墨止,突然有一點手癢,這是她成就玉寒之心十天來第一次有衝動,雖然那衝動微弱得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記憶中,墨止向來優雅腹黑,這麼直白的耍賴少之又少或者根本沒有?

    “洛兒這般看着我,莫不是我看起來比食物好吃?”墨止放下筷子,微偏着頭以手撐着,笑得溫柔,本就眉目如畫的俊臉彷彿蒙上了淡淡的聖光,深邃的黑眸不減深情。

    “食不言。”蘇洛九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她並沒有被他的美色所迷,只是手似乎癢的真切了一些。

    墨止但笑不語,低下頭用起自己的飯,因爲對面的人兒已經把碟子裏的食物放進了她的嘴裏,一頓飯下來他沒有再給她夾東西,物極必反的道理他動,有些事情適可而止效果會更好,洛兒排斥他或者說她排斥所有人的接觸,他會慢慢來,讓洛兒慢慢的減少對自己的排斥,日積夜累,總有一天他們會像以前那樣親暱。

    這一幕是真的亮瞎的躲在門口看發展的慕容熵的桃花眼了,他搓着胳膊暗自咋舌,阿止爲了挽回佳人芳心也算是豁出去了,居然賣弄色相!蘇洛九的變化可以用玉寒之心來解釋,可他兄弟的變化是爲哪般?莫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心智出現了問題!?

    其實慕容熵想多了,正如蘇洛九被《玉寒術》影響心性,融合了龍炎的墨止又怎會一成不變,蘇洛九的事情成爲了導火索,將他隱藏的變化一點點導到明處,很久以後,墨止帶着心愛的人兒遊走在山水之間時,回過頭想想,最慶幸的便是自己此刻的變化,若非受了龍炎的影響,照着他原本也涼薄冷漠的性格,也不知何時能夠軟化他的洛兒。

    ……

    又是三日,這日清晨,月靈鎮東邊的院子迎來了一位嬌客。

    “小川?你怎麼會來?”慕容熵起的早,洗漱完剛出門想散散步便看到被龍天打開的院門站着他心心念念想着的小姑娘,他愣了一下子知道這不是他的幻覺後,笑容就怎麼都止不住了,迎上去的腳步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有多急切。

    上一刻掛在嘴邊的笑容在看到慕容熵後立刻收了回去,左小川涼涼地看了眼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毫不猶豫地拍開,“關你什麼事。”

    “左小川……”慕容熵很少這麼叫她全名,一旦這麼叫了,就是生氣的表現,陰測測地斜了眼可以得到小川笑臉以待的龍天,龍天知趣地悄然退下

    “我來這兒是有正事要做,不是來給你當拖油瓶的,麻煩帶我去找阿九姐姐,我有事要跟她說。”左小川多年生活在慕容熵的淫威之下,下意識就心虛腿腳發軟,但一想到阿九姐姐的話,立刻又有了底氣,強自鎮定地擡起小腦袋一本正經地說道。

    這正正經經的小模樣看在慕容熵眼裏是讓他又好氣又好笑,想到之前的確是自己太過分了,便無奈地搖了搖頭,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習慣性地伸手摟過小丫頭有點肉的柔軟小腰。

    “啪!”脆生生的一聲響,放在腰間的白皙大手浮現了一個紅紅的印子。

    慕容熵不可思議地看着左小川,小、小丫頭居然敢打他?!

    “我、我還沒有原諒你呢,別、別、別動手動腳的!”左小川面無表情,有點氣虛,鼓了鼓腮幫子三兩下扒拉下腰間已經忘了使勁的大手,而後突然後怕起來,擡着大眼忐忑地瞧着她家師父,這還是她第一次打師父,師父會不會氣得想殺了自己……不管了,阿九姐姐說過不能太慣着男人的。

    慕容熵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惡狠狠地瞪着變得潑辣的小貓,見她還會怕,有些哭笑不得,“你來找蘇洛九?她讓你做什麼了?”小妮子,看在見到她他很開心的份兒上,這次就饒了她。

    “阿九姐姐給我的任務纔不要跟你說,帶我去見阿九姐姐啦……”左小川又被自家師父抱了個滿懷,這一次她是怎麼都掙不開了,有些泄氣地狠掐了一把他的手臂,小聲說道。

    “你確定你要見蘇洛九?”慕容熵似笑非笑地勾起她的下巴,對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冷哼,“你就不怕人家一掌把你掀飛?”

    左小川一愣,疑惑地歪頭,“你在說什麼呀?”

    慕容熵收斂了笑容,淡聲道,“蘇洛九已練就玉寒之心,如今無情無愛,你一會兒見了她別像以前那樣撲上去,她不會對你留情。”阿止都只能呆在她五步遠的地方,這還是被打了好幾次才換來的,他可不想小妮子撲上去找虐。

    左小川臉色立刻白了白,揪着慕容熵的衣袖着急問道,“那阿九姐姐有沒有怎麼樣?”

    慕容熵眯眼,冷笑,“你阿九姐姐能怎麼樣,她現在可比誰都好,有怎麼樣的是墨止那個癡情種子

    。”

    左小川先鬆了口氣,而後又皺起了眉頭,“阿九姐姐……把王爺給忘了麼?”

    慕容熵搖了搖頭,似是不想多說,拉起左小川的小手帶她去見蘇洛九。

    蘇洛九此刻正在正堂看着龍風傳來的密報,桌子上擺着的紙繪着稼軒一族外部環境的地形,墨止正一邊飲茶一邊看着,似是不經意地端起茶壺就要給蘇洛九空了的茶杯填滿,卻被她敏銳地發現,眸色一冷,冰冷的氣壓擴散,帶着濃厚的警告意味,這個男人最近實在不安分,哪裏有空子他便往哪裏鑽,但這些親暱她不習慣也不需要。

    墨止嘴角隱沒一絲苦澀,緩緩放下手裏的茶壺,也沒有被發現小心思的尷尬,修長如玉的食指轉而輕點在地圖一處,淡淡說道,“稼軒一族所在四周被陣法包圍,因此這麼多年來無人發覺這一大片森林之中隱藏着一個龐大的家族,龍風派人去勘測發現此處陣法比較鬆動且離濟州城不遠,乃最合適的入口。”

    “護龍衛還有幾日可聚齊?”蘇洛九見他識趣,一身冰冷也散了不少,冷冷地看着那張地圖,微眯起大眼,微微回憶了一下,她記得護龍衛被拆成幾小股,分別從不同的道路趕往濟州城,他們停留在此地已經有一段日子了,護龍衛應該都快到了。

    “嗯,一部分人護着裔兒和祤兒去了祁風和熤天,剩下來如今已在濟州城外藏身。”墨止勾了勾脣,柔聲說道。

    蘇洛九微微蹙眉,腦子裏不由浮現兩個小包子軟軟的小身影,血緣的羈絆讓她微微恍惚,突然感覺到兩道投向自己的眼神變得十分熾熱,回神,見墨止那目光濃稠得死死黏在自己身上,不適的感覺讓她冷下了臉,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不喜他人盯着自己的情緒。

    墨止見她聽到兩個孩子的時候神色終於有了這麼多天來的第一絲波動,終於找到突破口的激動讓他一時忘形,待迎來她的不悅的面色眼裏隱約閃動的喜悅再次凝固,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對自己的牴觸了,可不知爲何這一次格外覺得傷人。

    左小川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一男一女皆傾城,若非女子眼神太冷漠男子笑容太苦澀,這合該是一場溫柔繾綣的畫面

    左小川看着他們,突然就心痛了一下,小手輕撫上難過的胸口,急欲打破窒悶的氣氛,她兩步上前,笑眯眯地朝蘇洛九喚道,“阿九姐姐,我來啦!”

    聞聲,蘇洛九緩緩收回目光,淡淡地看向左小川,曾經的親暱疼寵如今皆成疏離,“小川。”

    同樣的稱呼,同樣的人,但那不同的語氣,讓左小川眼裏閃過一絲受傷,但還是掛着暖暖的笑容,小步地朝蘇洛九走去,“阿九姐姐,我照你說的把事兒都給做好了哦!”

    蘇洛九不太習慣她的熱情,見她不斷接近,終是斂眸皺眉,周身散發出寒意。

    左小川這會兒很有眼力見,在她變臉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還乖乖朝後退了一步。

    墨止淡淡掃過左小川所站之處,見她跟蘇洛九的距離遠不止五步,心頭烏雲悠悠散去些許,方纔浮動的情緒漸歸平靜,看了眼慕容熵,長指屈起輕敲了一下手下地圖,慕容熵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左小川身上,就怕蘇洛九哪根筋不對拍飛小妮子他好過去救美,聽見墨止的動靜,甩袖走了過去,靠在墨止坐着的椅子後頭,離蘇洛九遠一點,目光落在地圖上。

    “人在哪裏?”蘇洛九很滿意左小川的自覺,淡聲問道,聽見墨止那邊的動靜沒有什麼興趣。

    左小川立刻笑眯眯地應道,“我沿着你做的記號找來的,人已經到了月靈鎮一處農舍,服了阿九姐姐的藥,他一直昏迷着。”

    “洛兒想怎麼用稼軒恆?”墨止停止跟慕容熵的低聲交談,沒有擡頭,問道。

    蘇洛九一愣,詫異他知道她的計劃,轉念一想,記憶中的墨止一直都很懂曾經的自己,而自己……也懂他。

    壓下突然冒出來的回憶,蘇洛九冷冷地眯起雙眸,“我讓小川以藥物控制稼軒恆,一路讓他服用過十次,待我下最後一次藥,他將徹底成爲我的傀儡,到時先讓他去探路。”

    “怪不得你逼得他那麼恨你還留了他那麼長時間,感情是你想讓他長時間沉浸在怨恨裏摧毀其心志,那種藥,對偏激之人格外有用。”慕容熵一聽便知曉她說的是花谷之中書籍記載的奪魂之藥,登時眼睛一亮,一下子忘了蘇洛九已經不是以前的蘇洛九了大步走過去就要跟她探討這奪魂之藥,一道冰冷的掌風立刻讓他恢復清醒,他迅速閃躲,瞥了眼身後碎成渣的小几,默默退到了墨止身後再遠一點的地方

    “除了族長和十大長老,那些小輩護龍衛可以對付,而十大長老雖已少了五長老,但其實力不容小覷,更不提他們還有我們不知道的看家法寶,讓稼軒恆去探路,也不枉我浪費那麼多藥材。”蘇洛九冷冷地說着,稼軒恆的生死在她眼中甚至比不過隨腳踩死的一隻螞蟻。

    蘇洛九對敵人漠然的態度不管是懂情時還是無情時幾乎一模一樣,那不斷重合的面容,看得墨止微眯起鳳眸,長長的睫毛掩住他眼底一陣陣的恍惚和近乎癡迷的情意,藏在袖子下的大手緊緊地握着,骨節泛白,手背的青筋一根根地突出。

    蘇洛九沒有察覺墨止的異常,徑自說道,“探路石已經到了,我們也該儘早出發。”說罷,目光終於落在墨止身上,卻見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難得沒有看自己,心裏沒什麼情緒,但挑眉的動作連她自己都沒察覺便已經做出來了。

    “慕容,傳令下去,明日卯時啓辰。”墨止幾乎是在蘇洛九看自己的同時斂起自己的情緒,擡眸淡淡一笑,下了命令,而後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洛兒,天氣太熱,冰鎮的果子我已讓人送去小亭子,一起去吧。”

    淡淡的語氣很輕柔,但就是有一種旁人無法拒絕的力量,當然,無法拒絕的人裏不包括蘇洛九。

    “小川,跟我回房。”蘇洛九眯了眯眼,當做沒聽見墨止的聲音,起身帶着左小川徑自離去,那方向明顯不是去往小亭。

    “阿止你別太灰心……”慕容熵見好友再一次被拒絕,嘴角抽了抽,做着無用的安慰。

    墨止沒有理會慕容熵,黑眸定定地看着蘇洛九離去的方向,眼裏的星光慢慢被濃黑的霧氣遮掩,似有若無的紅光在黑霧裏穿梭,詭異危險得讓人心驚,站在一旁的慕容熵覺得天氣好像又熱了一些,擦掉額頭上的汗,低聲抱怨了兩句。

    一直看着門口不知道在想着什麼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身形一動消失在了原地,帶起一陣熱風,慕容熵這才驚覺剛纔的高溫是從墨止身上發出的,神色一凜,立刻追了出去,但已經找不到墨止的去處,他左右看看而後往左邊走去,待他離開正堂,原本消失了的銀色身影再次出現,他眼底的詭譎已經恢復正常,喉結輕輕滾動,將涌上的腥甜壓下,苦笑,得了龍炎之後稍有不慎都會走火入魔,他是該注意一些了,近來,心火有些過勝……

    ……

    次日卯時,月靈鎮原本無人居住的院落再次恢復無人寂靜,一行人直接繞過濟州城往濟州城外大森林趕去

    因爲蘇洛九性情的變化,連墨止都被趕了出來,慕容熵更是不可能再坐馬車了,兩個男人易容之後都在馬車外騎馬,而左小川畢竟是女子騎馬太累,便死乞白賴跟着蘇洛九進了馬車,蘇洛九見她乖乖地坐在離自己最遠的地方一臉可愛的笑容,雖仍然不喜有人跟自己同處一個小空間,但還是決定睜隻眼閉隻眼,讓慕容熵一陣咋舌。

    墨止被趕出來也一副沒脾氣的溫和樣子,退而求其次,他讓龍風去騎馬,自己則充當了馬伕的角色,離她的距離不多不少剛好五步遠,他沒有弄出什麼動靜惹佳人心煩,但依舊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一日三餐他都在蘇洛九餓了之前送到她面前,貼心又自然,沒讓蘇洛九感覺到一點突兀和不舒服,對此,整日坐在馬車裏有些犯懶的蘇洛九很快接受,雖然仍舊沒給墨止除了冷漠之外的其他臉色,但墨止已經心滿意足。

    而慕容熵那邊,對他還沒消氣的小徒弟,他可謂使盡手段地哄着,豈知小妮子這一次是鐵了心讓他吃癟了,連他想靠近她都不準,如今小妮子現在坐在馬車裏,他稍微靠近一點馬車讓蘇洛九聞到了“陌路人”的味道那陰冷的掌風就跟着出來,根本沒給他半點接近小丫頭的機會,結果他竟跟墨止一樣的下場,可憐巴巴地湊在左小川坐着的那一邊的窗戶外頭往裏頭看。

    就這樣不急不緩地行了幾日,沒有弄出什麼讓人察覺的動靜之時,一行人已經進入了大森林的邊緣,再有一日,就可以直達稼軒一族所在地的外圍。

    蘇洛九讓隊伍停下,決定在大森林邊緣這邊給稼軒恆下最後一劑藥。

    是夜,夜幕無雲,浩瀚的夜空也彷彿離人遠了一些,清冷的月光越發明亮,四周的星星都黯淡了下去,銀色的光暈柔和地覆上大地,流水一般彷彿隨着夜風輕晃着,大森林邊緣的樹木已經高可參天,巨大的樹冠將月色遮蓋了大半,只餘下一些細碎的銀光從枝葉的空隙瀉下,以至林中不會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蘇洛九趁這段空閒的時間準備讓稼軒恆服藥,留着左小川打下手,墨止撿柴生火,龍天與慕容熵去打野味。

    稼軒恆軟軟地癱在一大堆枯葉之上,一張臉泛起青白之色,若非還有微弱的呼吸,體溫也正常,旁人一眼看去怕會覺得地上躺着的是一具屍體

    左小川抱着幾個瓶瓶罐罐,站在稼軒恆旁邊,擡眼朝不遠處安安靜靜生火的墨止看了一眼,往站在自己三四步遠地方的蘇洛九那邊探了探頭,狀若無意地說道,“我和師父跟在王爺身邊那麼多年,還從未見過王爺撿柴生火呢,王爺有很嚴重的潔癖的。”王爺肯定是不想離阿九姐姐太遠嘛。

    “開始吧。”蘇洛九沒理會她的試探,冷漠地開口,“櫱寒丸一粒……”

    “啊,就開始了,哦哦哦……”左小川小臉一呆,立刻收起所有思緒,專注於手上的藥物調配,她學醫多年,但師父把她所有的事情都包攬了,真說起來自己親自動手救人或是毒人的機會少之又少,所以才主動提出給阿九姐姐打下手,阿九姐姐聽了沒反對,直接把這一次配藥的任務交在她手上,這次藥物配比十分複雜,對量的要求很嚴格,一絲一毫都差不得,因此雖不是讓她研究藥物只是讓她配藥,那也是很需要能力的,對此她既開心於阿九姐姐的信任,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其實左小川想的太美好,如今的蘇洛九並不會有信任這種心理,她會答應下來,抱的是能不累自己就不累自己的心理,對於現在的蘇洛九來說,冷漠無情、萬事自利纔是正常的,若非如此,反而可能是練功練得走火入魔的徵兆。

    蘇洛九掃了左小川一眼便知道她誤解了些什麼,但這跟她沒有什麼關係,見前幾種藥材的分量左小川都掌握的很好,乾脆連眼睛都闔上,她生孩子時大傷元氣,雖然月子裏補的好,剛出月子也沒多久,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完全恢復過來,長時間的趕路讓她有些犯困。

    閉上了眼睛,眼前的黑暗反而讓聽覺更加敏銳,耳中除了左小川擺弄瓶瓶罐罐的聲音外,還有一些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枯葉摩擦的聲音,持續了有一會兒,她覺得有點吵,突然覺得功力提升同時提升了五感並不是一件很完美的事情,那聲音還在繼續,她睜開眼循聲望去,就見墨止將馬車裏帶着的被褥鋪在一塊已經墊上了厚厚的茅草的地上,那一臉的認真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在做什麼嚴肅的大事,對他出門在外還這麼講究不置可否。

    墨止在蘇洛九看向自己的一剎那就擡起了頭,捕捉到她的目光,溫柔地勾了勾脣。

    蘇洛九收回目光,見左小川已經將藥弄好,直接開口,“給他喂下去,可會鍼灸?”在她的記憶中左小川沒有提到過自己會鍼灸,所以有此一問

    “嗯,我的陣法還不錯的!”左小川一愣,而後嬌俏地笑了笑,臉上有自信。

    “嗯。”蘇洛九又懶懶地閉上眼,“我說你扎。”說着,將放在身後的小布包丟給左小川。

    左小川展開布包,裏面是一套金針,解開稼軒恆的衣服,小手穩穩拿起一枚金針,蘇洛九說一個穴位,她的金針便精準地落下,不難看出她在這方面的確很在行。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左小川拔下稼軒恆身上的最後一根金針,長長地吐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放鬆地勾了勾脣,轉頭看蘇洛九,“阿九姐姐?”

    “等他醒。”蘇洛九眼睛沒有睜開,冷淡的聲音裏聽得出淡淡的睏意。

    左小川點了點頭,一轉眼就看見向這邊走來的慕容熵和龍天,兩人手上拿着幾隻處理好了的野雞和野兔,見慕容熵對自己笑,她面無表情地收回目光,時刻謹記不能輕易繞過師父的箴言!

    慕容熵笑容一僵,咬牙切齒地在心裏把背後給左小川支招的蘇洛九罵了個遍,他瞥了眼地上的稼軒恆,眼裏閃過興味,“現在是什麼情況?”

    “餵了藥,下了針,等他醒。”左小川下意識地回答,一副公事公辦的小模樣。

    慕容熵有着她想着法兒地發泄內心的小怨氣,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腦袋,在小丫頭瞪自己的時候若無其事地看向稼軒恆,就見稼軒恆青白的膚色肉眼可見地變得紅潤,下一刻,他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雙眼呆滯渙散毫無神采,像是失去了心智抽離的靈魂。

    蘇洛九緩緩起身,拔開手裏一個小瓶子的瓶塞,沁人心脾的香味瀰漫開來,好聞得讓人靈魂都舒展了,稼軒恆被香味吸引,緩緩起身,一步一步地朝蘇洛九走去,呆滯的雙眼突然對上一雙漠然到極點的銀色美眸,生生止住了動作,僵硬地站在原地,良久,單膝跪地,“主人。”聲音和正常時候的他沒有半點差別,話語裏的恭敬也聽不出半點作假的成分。

    蘇洛九知道自己成功了,蓋上瓶蓋,一彈指將稼軒恆彈暈過去,由着他軟倒在地。

    “啪

    !啪!”慕容熵拍了拍手,看着蘇洛九的目光是單純的對同業優秀人才的讚歎,“很完美!”他可是很少稱讚人的,一直都知道蘇洛九的醫術跟自己不相伯仲,但這一次他纔算是真正見識到了。

    慕容熵的誇讚蘇洛九無所謂,解決完稼軒恆,她覺得餓了,目光不經意掃過兩人手上拎着的野味。

    “火已生好。”墨止清冷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蘇洛九也沒覺得自己察覺不到他的腳步有什麼奇怪,畢竟墨止的實力一直在她之上。

    “走,走,去烤肉,小丫頭很久沒吃師父烤的肉了吧,師父今天給你露一手怎麼樣?”慕容熵看了眼墨止再看了眼蘇洛九,眼珠子一轉笑道,拉着左小川就往火堆走,龍天也知趣地走開,把地方留給兩人。

    “不是困了麼?去樹下小憩一會兒,等我弄好吃的,便叫你起來。”墨止聲音輕柔,說着伸手指了一下他在樹下鋪好的被褥,一看就很軟很舒服。

    給她鋪的?

    蘇洛九淡淡地掃了眼那褥子,覺得這個時候自己感動一下應該很應景,可惜內心依舊平靜,註定墨止的付出再一次得不到回報,“你不會烤肉。”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偏差。

    “我學東西很快,洛兒可以信上一信。”墨止一愣,失笑,含着淡淡笑意的眼睛褪去冷漠,像揉碎的星子一般閃着淡光。

    墨止是個好看的人,以前的自己這麼認爲,現在的她也這麼認爲,抱着欣賞的心態,她多看了他兩眼,而後頭也不回地懷着一顆不會感恩的心走向了男人第一次做鋪褥子這種事情就鋪的很好的褥子。

    而她卻不知道,身後的男人,因她多看的兩眼,嘴角勾起的弧度似喜似悲,讓人心疼。

    ……

    事實證明,墨止真的是一個學東西學的很快的人,不但快,而且好,在慕容熵爲他失效的潔癖而震驚的目光下,墨止照着龍天烤東西的步驟完完整整地烤好了一隻野兔,那四溢的香味,是個人都不會想到有這種烤肉手藝的人其實也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情。

    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衆人吃飽喝足,身心得到了放鬆,慕容熵一時興起,不管小徒弟願不願意便將她帶去河邊看星星了,身爲護龍衛統領之一,龍天很有眼力見地將自己隱於黑夜中

    一時間,小小的天地裏又只剩下墨止和蘇洛九二人,四周很安靜,偶爾有風吹過拂動樹葉的沙沙聲和火星炸開的細微的“噼啪”聲,蘇洛九窩在樹下的褥子上睡的很熟,恬靜的睡顏褪去了醒來時的冰冷漠然,美得不可方物。

    墨止眷戀地看着眼前那張絕美的睡顏,彷彿時間倒流,他的洛兒還是那個愛着他的洛兒,一時間深埋在心底深深壓抑着的思念愛戀以及……憤怒酸楚,像窖藏在地底的酒一樣,越藏越烈,直讓他氣血翻騰,一時控制不住讓呼吸都帶上了灼熱的溫度,他的視線太過不容忽視,沉睡中也保持着警惕性的蘇洛九眉頭一皺就要醒來,下一刻,她的頸間突然出現了兩指,速度快得連讓她睜眼的機會都沒有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有些人你放在心尖上,那就要做好輕易被她影響到失去冷靜的準備,比如說此刻的墨止,理智告訴他,慢慢來讓洛兒一點點適應接受自己纔是正確的選擇,但他現在幹了什麼?點了打暈了洛兒,把她抱在懷裏……他有多久沒抱她了呢?算下來也不到一個月吧,以前他們分開最長的時間也不是沒有一個月的,可這一次他卻覺得每一天的時間都漫長得像一輩子,得不到迴應、不被允許接近觸碰,他早就知道的然後做好了心理建設告訴自己要慢慢來不要急,總有一天會成功的,而他做的很好,在洛兒面前他一直不急不躁溫和得不可思議,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次次在洛兒眼裏看見冷漠,一次次的希望落空,他的心都在滴血,有時候他真的快忍不住,他甚至有過廢掉洛兒將她禁錮在自己身邊不顧她的意願日日夜夜地佔有她就算她恨自己也沒有關係,至少恨也是一種情的卑劣陰暗的念頭,可每每一對上她冷漠卻清澈的雙眼,他就覺得他內心齷齪不堪得已經配不上她了……內心種種爭鬥已經讓他瘋了,不管他表現出來得再平靜,也只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僞裝,所以此刻他失控了,忘記了要慢慢來,直接用這種可恥的方式來滿足自己想要觸碰他的慾望。

    掌心熟悉的柔嫩細膩的觸感,讓他微微回神,短暫的迷茫過後,才發現身下的人兒已經衣衫半解露出了大片雪膩迷人的肌膚,嬌嫩的脣瓣被肆虐得幾欲滴出血來,雪地裏的朵朵紅梅昭示着自己一時情迷犯下的過錯,他差點親手毀掉自己珍若生命的寶貝……一股窒悶的疼痛席捲四肢百骸,墨止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躬身埋首在她脖梗,雙臂緊緊地箍住她的纖腰,身體像困獸一樣輕顫起來。

    “洛兒,對不起,對不……唔……”

    那一掌來的太突然,墨止沒有避開,或許,也是他不想避開,銀白色的身影飛出去重重撞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而後滑落在地,略長的劉海遮到他的雙眼以下,也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緒,露出的半張臉卻慘白如紙,嘴角緩緩溢出刺目的血液,他輕撫上被打中的小腹,清晰的痛楚告訴他出手的人沒有留一點情

    “滾。”蘇洛九抿了抿有點刺痛的脣,眼底冷光乍現,隱隱已有殺意浮現,想到之後一戰少不了墨止,她纔沒有直接下殺手,但她不保證他現在繼續出現在她眼前她會不會忍得住,只冷冷吐出一個字。

    “對不起,洛兒。”男人無力地長嘆一聲,而後悶悶地低咳幾聲,扶着樹幹站了起來,腳步有些踉蹌地往林深處走去,不再挺直的背影已失去了清貴優雅,寂寥得像已被世界遺棄,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擡眼再看蘇洛九一眼。

    “噗、咳咳咳……”墨止消失以後,冷冷坐直的女子突然臉色一變,吐出一大口血來,冰冷的血水浸染被褥下一刻便結成冰,冒起了細微的寒煙。

    蘇洛九無力地靠在樹幹上,一手按着痛如刀絞的心口,漠然的目光落在另一隻手指尖的一抹晶瑩之上,那是男人留在她脖梗處的……眼淚。那個男人膽敢打暈她做這些事情,該死不是麼?可爲什麼她傷了人,痛的是自己?明明感覺不到情緒的變化,她可以很肯定地感覺到她沒有一點曾經的蘇洛九該有的心疼後悔的情緒,可爲什麼心還是那麼痛,痛得她都嘔血了?她的心是無情無愛的玉寒之心,誰能告訴她石頭爲什麼會痛?

    也許,即便是石頭,也會有羈絆,墨止跟“蘇洛九”的牽扯太深,就是忘情絕愛了,對她的影響力也不容小覷,如此下去,她會不會走火入魔?呵……

    緩了口氣,蘇洛九緩緩起身,擦掉嘴邊的血跡,也抹去了沒有出現過的苦笑,彈指毀掉染血的被褥,朝停在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題外話------

    啊啊啊啊,我以爲我可以寫完的,拖了那麼久了都,可是大戰寫得停不下手啊,下一章已經碼了1w了,明天可以發佈最後的大結局,麼麼噠大家,呆呆的懺悔錄神馬的明天題外話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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