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人並不少,比之更惡毒更黑暗的更有不少。
「呵,女子想翻身,聖人不容,天不容!」
「我等這邊寫檄文,將那作惡的縣主趕出氿泉!」
「對,趕出氿泉!禍國的妖女!」
「女朝的餘孽,該當眾燒死警示世人!」
「燒死,千刀萬剮!」
當雲不飄透過大陣看到這芸芸眾生相,氣得血壓都高了,腦袋嗡嗡的響。
呵,還要燒死自己,還要千刀萬剮?!
老子看你們是不想活!
當然,這森森的惡意針對的是氿泉縣主,他們並不知道氿泉縣主便是雲不飄,更不知道她是陣心的存在。
但冥冥中的指向,雲不飄渾身上下每寸肌膚無不被刺撓的痒痒。
卿未衍不請自來:「若你一意孤行下去,大陣會不會自動破解。」
他是來提醒的,但未嘗心中沒有這樣的期盼。
分開吧,一切回到正軌吧。
隨著心中怒氣攀升,雲不飄身上陣冷陣熱,她盤坐在桌后,雙手緊緊按在桌面,手指緊摳。
疼,太疼了。
卿未衍的話從上頭傳來,她無處安放的怒火突然瞄準。
「呵、呵,螻蟻。」
卿未衍臉色一變,手按腰間,緊緊盯著坑底。
雲不飄徐徐抬頭,一根招搖的黑羽似招魂的幡豎起來。臉慢慢仰起,像冰封萬年的鐵,眼神傲慢冷酷,透出殘忍。
「逆吾者——」
啪嘰,一聲輕微的爆破聲,作嘔的惡氣在坑裡、室內瀰漫開來。
即是不動如山卿未衍,也不由向後一退。
同時一道黑影迅疾劈下,一把攥住黑羽。
「你是誰!」魅無端厲聲。
雲不飄:「...嘔——」
這一聲,雲不飄無疑了。
卿未衍袖子一卷,室內大風刮過,新鮮空氣湧入,仍有惡臭殘餘。
遠處,似有人聲喧鬧。
「我去,誰放的屁,以後別出門禍害人...」
雲不飄:「頭兒?他走了。」
確認過眼神,是他家崽。魅無端看眼手裡呆毛,放開,皺巴巴呆毛嗖一下鑽回去。
「什麼東西這麼臭?」魅無端捏鼻子:「怎麼回事?」
雲不飄一指坑上邊:「他刺激我。」
卿未衍:「...」
魅無端這次沒找卿未衍麻煩,實在他家崽子栽贓陷害太順手,他不好意思。
沒打架,雲不飄嘟了下嘴,說起之前。
「氣死我了,我一生氣,有點兒控制不住,他又來潑涼水,我一急——後頭我就不知道了。我又被奪舍了?」
卿未衍跳下來,帶來一陣花香。
雲不飄腹誹,娘氣。
「你沒有任何感應嗎?」
雲不飄搖頭。
卿未衍便道:「也是,你太弱。」
雲不飄瞪眼。
眼見兩人要打起來,魅無端攆走卿未衍。
「那些凡人不識好人心,你做什麼好心沒好報,算了吧。不如這樣,弄些金銀散發,或者,糧食布匹?我看他們賑災都是用這些。」
雲不飄不太願意,太不走心了。
而且,如果她要捐這些,別人不說,老於定拍著胸脯全包下,豈不是又麻煩老於?
「我還是想按著我的想法來。」
魅無端看著她嘆氣,崽太心善啊,這麼大的福氣給出去,也要他們有那個命去接。
問她臭氣的事。
雲不飄抬抬手腕:「上次之後,我設了個小程序,只要檢測到腦電波不正常,我放在暗格里的臭氣果就會彈出爆開。出乎意料,竟真的把它逼走了。」
來歷瞞不住了,她也懶得再轉換某些用詞。
魅無端自動翻譯,什麼程序是機關,什麼腦電波應該是神魂波動。
誇她:「真聰明。」
一天三頓誇,雲不飄聽得麻木。
「頭兒,我出去一趟,有些事得找官府。」
魅無端猶豫:「大半夜的,別嚇著人。」
「沒事兒,他膽大。」
他膽子大個屁!
被從被窩裡揪出來的苗縣令抓狂,雖然天氣炎熱起來,但大半夜的涼風入體會風寒好不好?風寒會要人命的好不好?
「你以為你誰啊,律法說添就添,就是你大爺,他也沒這麼隨便!」
雲不飄提的要求太荒唐,荒唐到苗縣令喊皇帝為「你大爺」都不怵了。
你大爺就是你大爺,我又沒說謊。
「你寫不寫?你不寫,我就去王府把我叔的印偷出來,等我叔回來,我就說咱倆是一夥。」
苗縣令:「...」
終於明白,他這是上了賊船啊!
雲不飄擺明了你不配合我會讓你死得更慘,他只能爬到桌子後頭,嘴裡碎碎念:「權宜之計權宜之計,小臣也是被逼無奈...」
一番琢磨,遣詞造句寫下一份告示,上頭「試行」兩字描得重重,咬牙蓋上縣衙大印。
眼珠一琢磨:「這才是我西城的印。」
雲不飄拿起紙吹,嫣然一笑:「嗯,我會去另三家蓋章,就說你的提醒。」
苗縣令咬牙切齒目送她離開,轉頭倒在桌子上捶。
這官兒是沒法做了,不如回家賣紅薯!
雲不飄真把那三位無辜的縣令也拉了起來,逼著蓋印。西城的印明晃晃,他們識相的整齊蓋在後頭,苗縣令得知后又是一陣罵,明明前頭給他們留了空的。
沒去王府偷王爺大印,她怕把衛啟慧給害了。
天一亮,告示往牆上一貼,杜三繆清清嗓:「都來看啊。」
嘩,圍來一群人。
杜三繆很滿意,一字一句的念,念完一句解釋一句。
其實不難理解,上頭寫的是進來發現城中有不少人家在虐待孩子,這種行為嚴重妨礙到國朝人口發展,因此頒布新規:凡是虐待毆打孩童,情節嚴重者,判牢獄,至死者,判死刑。不嚴重的,判勞役罰金等。
歡迎舉報,舉報有獎。
同時另一條讓百姓嘩然:死不悔改者,做不到父母養育之責者,剝奪養育權利。
斷親。
官府承認的斷親。
一沓斷親書就那樣靜靜的放置在前些日子放和離書的桌子上。
雲不飄男裝打扮坐在後頭對著人淺笑,心裡有鬼的人莫名寒顫。
沒錯,她在以更好的、合法的手段發泄憤怒,即便這個法是她現造出來的。
哼,還想燒死她?老子現在就讓你們如火烤!
別以為她一個純情的弱女子大半夜把好幾個大老爺們兒揪出被窩只為蓋個印,天還沒亮,所有衙門都被召集齊了。這會兒,正一條街一條街一個區一個區的掃過去呢。
當初發腕錶時再三申明,這是官府發的,和個人綁定,任何個人無權對他人的腕錶進行不當的處置,親爹娘老子也不行!
所以,衙役們今天的工作便是,挨家挨戶的敲門,檢查,誰手腕上沒了,就把戶主羈押。
呵呵,還搶,還打,老子就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強權!
杜三繆對這人群解釋:「你以為你的兒女就只是你的兒女啊?他們更是國家的人,是皇上的人。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當皇——法是空文呢?殘害性命,不管是你兒你女你爹你娘,以命還命,童叟無欺。」
「不但還命,還要沒收家財。滅人倫的畜生不配擁有金錢。」
杜三繆也是無奈了,想他堂堂杜三爺,談笑間殺仙滅魔,豈料淪落到給凡人喊話,喊的這話還是別人教的。
要他說,反正她是陣心,握著一城生死,把對著乾的人全滅了,剩下的人也不是少,大不了,再遷人來。
費心巴巴不討好為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