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能跳出來鬧騰的秦秀枝沒反對，分家的事便分外順利的進行著。

分完了銀子和田地，接著就是豬、雞等牲畜，以及鍋碗瓢盆等瑣碎物品。

當然，還有更重要的房子。

「家裡一共五間屋，按理，應該也均分成五份！」

不願分家的馬老爹，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做最後的掙扎。

他故作愁苦的說，「說來也是我這個當爹的沒本事，你們成親的時候不能給你們每個人都蓋間新屋！」

「你們每人只有一間屋，卻拖著好幾個孩子，如今兒子也到了成親的年紀！」

「如果分家，每家分給你們一間屋的話，還是不能解決孩子們成親的問題。你們最後總要另起新房。」

「我便想著，這五間屋啊，我就不分了，哪個給我們老兩口養老，哪個兒子就留在這裡。」

「其他幾房呢，便直接搬出去，直接蓋新屋，這樣每家都能有充足的房子住！」

馬老爹的話說得貌似公道，實則還是在拿捏一把：想分家？成啊，我不給你們分房子，看你們拿著那一兩銀子怎麼辦？

搭個草棚子倒是也行，可問題是，一家子能擠在這樣的棚子里過日子嗎？

更不用說各房都有兒子，也都快到了說親的年紀。

馬家村整體再貧困，也沒有哪家人家願意把閨女嫁過來住草棚子！

當然，若是仔細分析的話，也能看得出來，馬老爹的這番話主要還是針對大房。

因為對於四個房頭來說，最迫切需要房子的，應該就是有五個兒子的大房。

四個兒子，不只是馬老娘偏心大房，就是馬老爹也更喜歡大兒子。

不管是個人喜好，還是規矩慣例，分家了，老人都會和老大一起住。

馬老爹故意不分房子，而是把房子作為「養老」的籌碼，也是想逼一逼大房——

「你們真的不爭不搶不鬧？再不言語，你們連房子都沒有了啊！」

秦秀枝：……

沒房子就沒房子，老娘有五個兒子，還愁弄不起幾間屋？

再說了，就這破屋，下雨漏雨、颳風漏風，年年都需要修補，有啥好爭的？

讓給其他幾房就讓了！

秦秀枝心裡還有個盤算，她想讓所有人都看看，她和馬大山，到底誰才是斤斤計較、自私小氣的人！

平日里，馬大山躲在後面，總讓她衝鋒向前。

搶到了好處一家人分，可有了罵名，卻全都落在秦秀枝一個人頭上。

秦秀枝不想再犯傻了！

這個家也不是她一個人的，憑啥讓她自己承擔一切？

馬大山不是個男人嘛，合該他撐起家庭的門戶，為妻子兒女遮風避雨啊！

秦秀枝非但不爭搶，還十分大方的表示，「爹，您這個法子好，這房子是您和娘辛苦半輩子才攢下的，是您二老的東西！」

「您想給哪個兒子就給哪個！」

「按理，我們大房是老大，理應留在父母身邊照顧。」

「但現在有了這套房子，我們倒不好太過積極了。畢竟二弟、三弟、四弟一直都覺得爹娘偏心我們大房！」

「如果我們留下來，哪怕是為了孝順爹娘，幾個弟弟也會覺得我們是為了房子！」

「他們甚至還會懷疑爹娘不分房子是故意的，是不想分家，用房子來拿捏大傢伙兒！」

「爹，我和大山都是孝順的人，可不敢讓爹娘背負這樣的罵名！」

「所以啊，為了避嫌，也為了不讓爹娘被人誤會，房子我們就不主動爭取了！」

「還是那句話，這房子是爹娘掙來的，爹娘想給哪個兒子就給哪個，我們大房絕對沒有意見！」

此話一出，滿屋子裡的人都驚住了。

眾人投向秦秀枝的目光，或是驚疑、或是意外、或是不信、或是敬佩！

「老大媳婦，你、你說的都是真的？」老族長讚許的看著秦秀枝。

這才是真正的好兒媳婦，稱職的長房媳婦啊。

平時看著吵鬧，但到了最關鍵的時候，還是能夠做到大氣、謙讓，不為難長輩，還願意照顧弟弟們，頗有大嫂風範。

就是一直戒備、忌憚秦秀枝的二房、三房和四房，也都有些驚喜：大嫂真的不來爭搶？

「當然是真的！這些都是我的心裡話！」

秦秀枝感受到眾人的目光，心裡愈發快意。

嗯，果然啊，還是做「善人」的感覺好，瞧瞧，這些人平時都沒少罵她潑婦、惡婦。

可現在呢，就因為她不主動鬧騰了，這些人看她的目光都變得不一樣了。

彷彿，她做了一件大好事一樣。

「好、好啊！」老族長真是老懷甚慰。

村子里最能作妖的潑婦都能這般識大體、顧大局，他們馬家村的風氣還是很正的嘛！

馬老爹卻無比憋屈。

他就是要用房子拿捏幾個兒子，結果卻被大兒媳婦故意點破。

偏偏老族長就在跟前，他根本就不敢承認。

可他又真的不想分家，那種糾結與憋悶，直接讓他陰沉了一張臉。

臉再黑，也要繼續把家分下去啊。

老二馬大河最是精明，他趕忙說道：「爹，我願意孝順您！」

老四也不笨，急急跟上，「還有我，爹，我們一家願意留下來照顧您和娘！」

老三張了張嘴，他倒也想開口，可他心裡明白。

自己最先提出來分家，爹娘肯定都在怪他。

就算他想贍養父母，兩位老人也不答應。

唉，五間大屋啊，如果能留下來，就、就不用自己再辛辛苦苦的蓋房子了！

想到這裡，馬大海不禁有些後悔，自己或許不該先跳出來鬧的。

否則，依著他的老實、能幹，爹娘就算不喜歡自己，為了日後的養老，也會選擇跟他一起過！

「好！好！你們幾個都是孝順兒子！」

見馬大河和馬大川都爭搶著要養老，不管他們是真想贍養老人還是只為了房子，願意爭搶，對於老人來說，也是一種欣慰。

老族長這樣的一族之長，就喜歡看到自己的族人們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這才是和諧的大家庭，不會為了一點家產就打得不可開交，明明是血親卻弄得跟仇敵一樣！

唉，如果村民們都像馬家這樣，他這個老族長能少操多少心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