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老爺，您這次可是一步登天啊！」

「哎呀，凌老哥，咱們可是老相識，以後還希望你能多多提攜提攜！」

「凌老哥，沒說的，以後啊，咱們就跟著你走了。聽說下個月王爺要對西南用兵，這糧草——」

「子賀老弟，我們家雖然比不得凌家，卻也有幾家打鐵鋪，王爺若是用得上，咱一定甘願效犬馬之勞！」

「凌老爺——」

齊州城的富商們把凌子賀團團圍住，關係平淡些的，就尊稱一句「凌老爺」。

關係親近些的則高呼一聲「凌老哥」。

還有那些曾經跟朱老爺同輩的人，也笑呵呵的叫他一聲「子賀老弟」。

彷彿他們跟凌子賀是多年的老關係，是比親兄弟還要親的手足。

千種親近、萬般巴結，只把凌子賀捧上了天。

凌子賀看到眾人嘴上說著恭維討好的話，眼底卻閃爍著羨慕嫉妒的目光，心裡那叫一個舒爽啊。

看到了吧，這就是權勢的魅力。

要知道，周圍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幾年前，他剛剛由朱老爺帶著做生意的時候，這些人可是沒少說風涼話。

跟他打交道的時候，甚至都不拿正眼瞧。

在他們的口中，他也不叫「凌子賀」，而是朱家那個倒插門、朱家的贅婿！

贅婿？！

想到這個曾經讓自己無比屈辱的稱謂，凌子賀眼底就閃過一抹寒芒！

不過，也無所謂了，胡姨娘那邊早已開始行動，朱寶珠撐不了多久了。

只要她一死，而他也踏上了青雲梯，再過個幾年，就不會有人提及這些。

若是東南王能夠再進一步，入主中原，凌子賀就能憑藉捐助的大把銀子換回一個尊貴的身份。

到那時……世間誰還記得朱家？誰還知道他凌子賀曾經是個贅婿？

美好的遠景就在前方，凌子賀鉚足勁兒、拚死追逐！

這邊凌子賀又是享受眾人的吹捧，又是幻想著未來的種種，整個人都彷彿漂浮在雲端。

而另一邊的胡姨娘也不遑多讓。

今天絕對是胡姨娘最風光、最榮耀的一天。

誰能想象得到，她區區一個妾室，竟能被一群高貴的正頭娘子簇擁著。

明明那些人心裡都瞧不上她，卻不得不陪著笑臉，百般討好於她。

哈哈，看著她們憋屈的小眼神兒，胡姨娘真是有種「今生無憾」的快感！

「哎呀，二太太果然能幹，看看今天這宴席，真是色色都好！」

「對啊對啊，聽說這宴席從菜單到擺設，從廚師到伺候的下人，都是二太太一手操辦的？真好！」

「可不！二太太年紀輕輕就有這般能力，真真令人欽佩啊！」

「二太太——」

聽到了嗎，這人要是有了權勢，上不得檯面的妾室也能被人尊稱一句二太太！

不過，不是所有的人都這般八面玲瓏，能夠做到睜著眼睛說瞎話。

人群中，還是有人非常「煞風景」的提了一句，「……二太太可比朱家那位強太多了！」

或許這人的本意是想「捧一踩一」，借貶低朱寶珠來抬高胡姨娘。

或許這人是故意說反話。因為二太太什麼的，再受追捧，那也只是一個妾。

主母尚在，凌家卻縱容一個妾室在外面招搖過市，實在不像話。

更不用說，凌家和朱家還有著那樣的瓜葛、恩怨！

反正吧，不管說話那人存著怎樣的心思，她的這句話一說出來，現場頓時變得無比安靜。

眾人面面相覷。

眾人多少都有些尷尬。

胡姨娘更是氣紅了一張清秀面龐。

什麼叫哪壺不開提哪壺？

什麼叫不會說話？

什麼叫轉戳人的肺管子？！

這人做到了！

別說胡姨娘了，就是屏風另一邊的男賓席，也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原本熱鬧無比的場面，頓時陷入了尷尬的安靜。

「咦？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嘛？大家應該高高興興的把酒言歡才是，怎麼卻一副大眼瞪小眼的場景？」

就在一種名曰「難堪」的氣氛在客廳蔓延的時候，忽然一記柔柔的女聲從外面傳來。

如果客廳里還是剛剛那熱鬧的模樣，這樣輕柔的聲音，眾人未必聽得到。

偏偏這一刻，偌大一個廳堂里靜得落針可聞，女人的聲音便十分明顯。

眾人齊齊將目光投向聲音發出的方向。

凌子賀和胡姨娘卻有些變了臉色，別人或許聽不出，但兩人已經辨認出來，這、這儼然就是朱寶珠的聲音啊。

男席和女席之間隔著一組屏風，所以凌子賀和胡姨娘不能相互對視。

否則，凌子賀一定會用眼神詢問：怎麼回事？你、你怎麼讓這個女人跑出來了？

胡姨娘這邊也納悶呢：我、我明明已經讓人把房門和院門都封死了啊，這個女人是怎麼跑出來的？

而且，她、她不是已經被氣得吐了血，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她居然還能一路跑到前庭來？！

胡姨娘心裡著急，她甚至不顧男女大防，偷偷繞過屏風，向著側門的方向看去。

眾人的目光注視中，一道纖細的身影緩緩步入大廳。

這些人里，有朱家的舊相識，他們一眼就認出來人是誰，「朱、朱寶珠？」

她怎麼過來了？

哦不，不對，不應該這麼說。

雖然凌子賀這條白眼狼在老丈人意外慘死後，背信棄義、翻臉無情，直接吞併了朱家。

但卻沒有休掉朱寶珠。

所以，不管實際情況如何，名義上，朱寶珠還是凌子賀的正房娘子，是凌家的主母。

今天凌家有喜，大擺宴席，作為凌家的女主人，朱寶珠本該出席，並負責招待女眷。

胡姨娘一個妾室卻跑出來拋頭露面，本身就是不規矩！

但、但，凌家的情況不一樣啊。

胡姨娘出頭，朱寶珠被雪藏，這才是眾人能夠理解的局面。

反倒是眼前的一幕，讓眾人覺得不正常。

是啊，不正常！

外面早有傳言，說朱寶珠已經纏綿病榻好幾年，說她命不久矣。

不管朱寶珠到底是不是得了病，但眾人都有種預感，朱家這位大小姐，約莫是真的活不成了。

所以，今天在宴席上，看不到朱寶珠才是正常！

可她偏偏出現了……

眾人眼中禁不住閃現出八卦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