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為什麼要抓我？」

「我沒有錢，我家很窮，你們抓我也換不到錢！」

「我、我特么又不是女人，你們拐賣我幹什麼？難不成還有人會買男人？」

「大哥，大姐，我求求你們了，你們就放了我吧！」

男人對著兩個人販子，又是哀求、又是試圖講道理，然而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他。

男人又開始朝著周圍的人求救。

但，不管是火車上，還是長途汽車上，身邊來來往往的那些人，卻都不管不顧。

別說站出來幫忙了，就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彷彿他就是一團空氣。

還有那些乘警、民警、交警，他們似乎能看到自己，但每每看到這些人，男人的嘴巴就像是被粘住一般，根本就開不了口。

「嗚嗚、嗚嗚嗚！」警察同志，救命啊，快來救命啊！

他嗚嗚的喊著，眼睛更是充滿哀求與期盼。

結果，還不等他繼續求救，身邊的兩個人販子就一左一右的將他按住，還跟警察們撒謊：「警察同志，這是我弟，剛剛從傳銷組織里解救出來。」

一邊說著，兩人還隱晦的指了指太陽穴，「人逃出來了，可被洗了腦，天天喊著要創業、要賺大錢，我們實在沒辦法了，這才——」

「您看，這是我們的合照！我們真的是一家人！」

男人眼睜睜看著人販子用類似的借口，將一撥撥的警察糊弄走。

而男人的心，也從見到警察時的歡喜飛揚，瞬間再被踹會地獄。

如此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慢慢的，男人都絕望了——我可能真的逃不掉！

期間，男人也試著逃走，可每一次都被人販子及時抓回來。

許是人販子煩了，索性給他灌了大劑量的安眠藥。

男人開始變得昏昏沉沉，他本就不怎麼聰明的大腦，似乎也變得更加遲鈍起來。

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男人恍惚間被塞進一輛大貨車。

髒兮兮、臭烘烘的車斗里，已經擠了二三十個男人。

他們跟自己一樣，也都睡眼惺忪、迷迷瞪瞪的模樣。

迷糊間，男人在人群中看到一個有些面熟的人。

咦，這人好像是隔壁小山村的人。

夏天去山裡打獵的時候，彷彿見過他，還跟他打過招呼。

只是，他、他叫什麼來著？

男人晃了晃暈沉沉的大腦，可腦袋裡一片漿糊，他怎麼都想不起來。

而被男人關注的楚野豬，也隱約發現了他。

楚野豬用力眨著眼睛，試圖想看得清楚些，只是眼皮太沉了，他怎麼都掙不開。

眯縫著眼睛，恍恍惚惚之中，楚野豬似乎記得，這人是西邊村子里的瘸子。

因為腿腳不便利，家裡又窮，總也娶不上媳婦，便想找人買一個。

對、對對，就是他。

不過，他怎麼也被人抓了來？

還有，這些人該死的人販子，抓他們幹什麼？

他們又不是女人，還能給人生孩子。

他們就是一群娶不上媳婦的老光棍，出去打工都因為沒文化而找不到工作。

他們這樣的人，就算拉出去賣，應該也沒人買吧？！

「事實」卻告訴他們，還真有人買。

大貨車一路疾馳，躲過了收費站的工作人員，瞞過了途經的警察，最後來到一個偏僻的山窩窩裡。

「劉老闆，我又給你送來一批貨！你來驗一驗，都是年富力強的壯勞力！」

「你小子就是嘴上說得好聽。上次也這麼說，結果給我送來一群殘廢，又是傻子、又是瘸子的，吃飯不少吃，卻幹不了多少活兒！」

「哎呀，劉老闆，你放心，這次我絕對讓你滿意！」

「嗯？這些人怎麼看起來迷迷瞪瞪的，別都是傻子吧？」

「什麼傻子？就是葯灌得有點兒多，過些日子，就沒事兒了！再說了，這人傻一點兒也挺好，反正不耽誤挖礦，還不會給你惹麻煩哩！」

「……你小子夠缺德的啊。把人弄來賣掉也就算了，居然還把好好的人葯傻了！」

「啥缺德不缺德的，咱就是做這種買賣的。行了，老闆，你趕緊驗貨吧。」

「怎麼還有個瘸子？我說你小子真是不地道。這個可不能按正常的貨給錢啊。你得給我打對摺。」

「劉老闆，你這殺價也殺得太狠了。哪有對半砍的？再說了，這傢伙就是走路稍稍不利索，根本不耽誤幹活！這樣，都是老顧客了，我給你打八折！」

「七折，不能再多了！」

「……成！劉老闆，我就看在咱們往日的情分上，要不然啊，才不會給你這麼低的價格呢。」

男人和楚野豬恍惚間，聽到了人販子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那裡討價還價。

他們絲毫都不避諱，而在他們口中，這一車的男人也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任人買賣的貨物。

男人和楚野豬都想過買媳婦，他們覺得這很正常。

就是那些城裡人，娶媳婦也花錢嘛。

他們買媳婦的時候，也會跟人販子討價還價。

可事情發生到自己身上了，他們胸中陡然充滿憤怒與屈辱。

我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是人！不是豬狗牛羊這些畜生，更不是隨意買賣的貨物！

「該死的人販子，該死的買主！」

這些曾經買過媳婦的男人，也終於開始憎恨、唾棄人販子。

他們更是恨不能衝上來，狠狠的教訓這些人一通。

可惜，他們吃了太多的安眠藥，頭腦昏沉，渾身無力。

別說跟人干架了，就是站起來都有些困難。

眼睜睜看著自己被人販子賣掉，又親眼目送那輛大貨車離開，男人們還不等罵上幾句，就被黑礦的人驅趕牛羊似得，轟進了「宿舍」。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一個個的破棚子。

棚子里是一排排的大通鋪，鋪上放著一些破舊的被褥，空間很擠，光線很暗，充斥著汗臭、腳臭、狐臭等等各種臭味兒。

饒是楚野豬這群糙漢子，一進門，也被這酸爽的味道刺激得想嘔吐。

可惜，他們根本就吐不出來，因為為了防止他們逃走，人販子給他們灌藥的同時，還會控制他們的飲食。

一天就給一頓飯，還不讓吃飽。

這群人早就被餓得前胸貼後背，再加上藥物的作用，一個個撲通撲通都倒在了滿是臭味兒的破通鋪上。

他們又陷入了昏睡當中，而他們的「噩夢」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