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了喬公公出去,一直往前行,經過諾大的綠園就是啓元殿,從小偏門進去長長的紅柱與光可鑑人的長廊,走了好長一段停了下來,喬公公說:“蘇小姐,這就是書房了,皇上正在裏面呢,奴才就不去打憂了。”叫了身後的人都退下去。
曉錦一推門進去,裏面安靜得緊。
氣勢恢宏的書房只有微微的呼吸聲,大書桌上趴着一個人,那就是韶。
她輕步走過去,清清喉喉但是他卻還趴着睡。只得嘆息地走到他身邊推推他:“你起來,我有話跟你說。”
還是不習慣叫他皇上,還是不想學宮裏的一套,如果是這樣,她就什麼也不是,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妻,他也不是她一個人的夫了。
也就是這些,讓她很糾結,很難受。
喬公公說他病了,她輕伸出手去摸摸他的頭,有些燙,凌亂的發輕理好再探手到他的額上去,怎是一般的燙啊?
心裏緊張起來,輕輕地搖他:“韶,韶。”
他還是沒有反應,於是她慌了,驚嚇了起來:“韶,你不要嚇我。”莫不是昏過去了。
“快來人啊,皇上他,皇上昏了。”
喬公公於是飛奔地帶着才退下的人又進來,衆人擡着皇上就往寢宮而去,她也跟在後面看着喬公公他們掐皇上的人中什麼的,又差人去請御醫,心裏是無比的自責。
韶醒來,頭痛得作緊,看到喬公公一干人,怒:“作什麼?”
喬公公擠眉弄眼,低聲地說:“皇上,你怎麼就昏厥了過去,可把蘇小姐給嚇着了,皇上啊,昨天晚上叫你莫要站一晚的,皇上卻是固執。”
韶是什麼人,只是開頭一句就明白了。
虛弱地嘆息:“都下去吧,無妨。”
“是。”
他撐着萬分虛弱的身子,想要坐起身:“把朕的摺子都送上來。如往常一樣,無關鉅細,甚事都處理。”
她咬着脣,幽怨地看着他。
喬公公出去的時候走到她的面前,還故意重重地嘆息了一下。
她走近帳帷看他呼吸沉重臉色也不太好,輕聲地說:“韶,你要多休息一會。”
“曉錦。”他擡頭澀澀地笑:“無妨的,反正在宮裏,朕也就是一個處理政事的人,遲早是這麼去的,我最在乎的人,說要離開我,那我不想讓想念入骨噬着痛,就得把自已逼得喘不過氣來。”壓着心口,又開始猛烈地喘息,再就是咳嗽。
那樣子就像是病入膏肓無藥可治一般,她知道多少定是有誇張的成份在,可是她就是吃他這一套。
坐上前去輕輕地給他拍着心口:“別急,要喝點水嗎?”
他搖頭:“什麼也不想吃,也不想喝。”
他的脣口已經是有些乾裂了,卻還是這麼固執。
她去倒了杯水上來:“韶,喝一口。”
不能矯情過了頭,他柔順地低頭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又咳了起來。
“你要吃藥。”
“不想吃。”
“韶,你不能這樣子。”
他又長嘆了:
“曉錦,我也想通了,你說你不知我們要如何走下去,可是我知道,不管我是什麼身份,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我只知道你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妻。有你纔像是人生的完整,如果不完整,那麼活得久了不是一種折磨麼,曉錦你去求,朕想,朕那麼愛你,捨不得對你說一句不,所以曉錦你現在就走吧。”他靠在牀柱上傷心欲絕着。
他越是這樣,她心裏越是心痛。
淚就溢了出來,靠着他的手哭着。
“曉錦,別哭,朕騙了你,是朕的錯,朕就得活該承受很多的後果,你去吧,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不想讓誰知道,就不讓誰知道。煜王爺是你的親爹,蘇雲依也是你的姐姐,顧揚差點就是你的姐夫,而你是朕的貴妃,以前的種種身份,也大抵如是。朕曾失去過你,現在怎麼有權利要求你在身邊。” 他說得萬他的低下。
她直哭抱着他的腰:“韶,我就是沒靜下心來,我是想和你在一起的,我喜歡你,比喜歡還要喜歡。”
“那不要走了成不?”他撫着她的發:“以前千錯萬錯,是我一個人的錯,以後千倍百倍寵你,如今皇后將你的接入宮裏來,把你的身份告之這是朕最擔憂的,可是朕可以向你保證,以後朕對你不會再有傷害,你也要相信我,可以愛你,寵你一輩子。”
她扯扯他的發,眼眶哭得紅紅的:“你真是壞人,如果你不是皇上,那有多好。”
他苦澀地笑:“我也這麼覺得,好曉錦,你要去哪,我不會再攔你,把你關起來是我不對。”
“你這樣子,我還能去哪?”她拉開他的手:“我擔心你生病不吃藥,我擔心你一如初見我時那樣的憔悴。”
他眼窩烏黑,氣色又是那麼的不好,她伸手去揉他的臉:“怎麼這麼讓人恨呢,韶。”
“可你還是會心疼我。”他拉下她的手一吻:“你也沒睡好,要不等我處理完朝政之事,我帶你回家裏去休息會。”
“我們還能回到哪個家嗎?”
“定是可以的,可是曉錦,這對你不公平,如果以後沒人知道你的身份,咱們就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今日上書奏摺,折折都關乎於朕的私事。”
她最是不想讓他爲難的啊,往後一倒躺下去:“就在這裏休息會吧!”
無關什麼情慾,二個相視都是那般的溫情。
他親親她的臉,將她小心地納入懷裏。
他想睡醒之後,得好好地賞賜喬公公了。
也多得是他,不然他焉能再看到曉錦。
她是心裏有他,若不然肯定固執地說走就走了, 她性子溫和但是一些認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他是多瞭解她。也是因爲了解才覺得開心,她把他看得重啊。但求曉錦以後不要記起以前的事,他怎麼傷害她的,他怎麼不信任她的。
從最初知道她進宮在母后的宮裏看到她的時候,那清清淡淡的女孩兒,眉眼裏透着傲氣與疏淡,他也不曾想到會與她糾纏得如此之深。
她睡得很深,他卻不捨得睡去,雙眼貪婪地看着她眉,她的眼,她小巧的嫣紅的脣,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他一點也不想傷害她。
輕輕地在她頰邊細細一吻,她脣角就會露出笑容,就是這樣,如果她要他的命,他也會將心活生生剜出來給她的。
“曉錦啊。”輕擁着。
愛情是什麼,他想他知道了。曾經他不屑,他玩弄,他嗤之以鼻從不當一回事,他打小想要的東西,最愛的東西他會毫不猶豫地丟棄,他母后告訴他,一個君王就該無情,情只會讓君王做事失了偏重。
所以當他發現有些喜歡蘇曉錦的時候,他想毀了她,想把這種喜歡給消下去,越是傷害,越是覺得對她不捨,情愛如同一杯醇烈的美酒,他飲得不捨得放下杯子,他貪戀那之中的甜美,決定好好地享受這一種美妙的滋味,生活就像走在雲端之上,那麼美那麼好。
可是這樣的日子讓耶律風給打破,女人果然都是最狡詐最信不過的人,他那樣的寵她,她表面上溫和地笑,柔順地依着,可是呢下一刻她卻是背叛了他,故意輸給了耶律風。
她不知道他要送他什麼樣的神祕禮物,相思宮,人有相思就會覺得什麼都是美好的,她離開的那天晚上,他放一把火燒了相思宮。
是他的愛,總是那麼的小心翼翼,總是那麼的害怕,他害怕自已受傷,他自尊太是強烈,他不信任曉錦,所以纔會總是傷害。
現在她不記得那些過去的傷害了,他可以還和她在一起,可是這樣的愛情如走在刀尖之上,偷來的幸福總是讓他覺得不安實。
曉錦,等你清醒之後,你會不會恨?你會不會離開?如果離開,拿什麼來挽留她呢?
公公叫來了御醫,看到守在門口的喬公公笑呵呵地說:“回去罷,皇上現在休息了。”
“可是皇上不是……”
“有蘇小姐在,比什麼良藥都好。”
剛纔的藥裏滲了發汗,瞌睡的藥,不然讓蘇小姐瞧出點什麼端倪。
陽光那麼的明燦,他舒口氣地看着外面:“今兒個真上好天氣啊。”
“是啊,喬公公。”
“皇上也真是不容易,希望蘇小姐可以諒解皇上。”陪伴在皇上的身側,皇上想什麼,皇上做什麼,他最是清楚。
有什麼比活着卻不知生活的滋味更苦,皇后娘娘的手段雷厲風行終是露了出來,斷了皇上的後路不讓蘇曉錦再隱藏下去。
皇上要面對的事還多着,不好生休息怎麼能行。
一覺醒來看到他沉睡的臉,怎生氣也是氣不出來的了,熱得緊,他還緊抱着她的腰,聽到窗外低微的聲音在叫着。
“小聲點,快把這吵人的知了給捉了,別憂醒了皇上和蘇小姐。”
“是。”
“皇上可是不曾好好休息了,快些快些,小樹子,你也別報什麼事了,咱家告訴你,今兒個啓元殿裏就不能讓任何妃嬪進來了,不管什麼事,什麼原因,知道嗎?”喬公公的聲音壓得那麼的低,也生怕憂醒了她與韶。
知了的聲音並不大,他呼氣曉錦的在額上,伸了個懶腰看着帳頂,一肚子裏的氣也不知上哪去了。
韶啊韶,要拿你怎麼辦纔好呢?輕嘆口氣探手摸他的額頭,熱燙是消了許多了,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