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生活,她一定很知足的。
他停了下來:“那好,我就送你到這裏,你自已回去可以嗎?”
她點頭:“可以,可是顧緊,可以請你到府上喝杯茶嗎?我夫君會謝謝你的。”
他輕聲地說:“不用了,喬新,你記得路你就回去吧。”不要送到她家裏,這樣就可以斷了一些念想,可以控制住自已不去打憂她的生活。
她想了想說:“那好,顧揚謝謝你。”
“以後不要再輕易地相信別人了,你夫君對你好,你就開開心心地生活,過自已的日子,不要出來到處走。”
她嫣然一笑:“顧揚,你和我夫君說的話都差不多,好,我回去了,真的好謝謝你。”
她揮揮手,輕快地從那道上往回走,她知道再轉多幾個街角,就能看銀杏樹尖了,那是她和韶的家。看到了看到了,她看到家了,彎起脣角笑着恨不得就能跳牆頭進去。
“曉錦,曉錦。”急急的呼喚。她一回頭差點沒嚇得跳起來,一身邋遢污髒的人雙手捧着雞蛋走近她:“曉錦,父王又找到你了,呵呵,曉錦快來吃雞蛋,他們都是壞人,要把父王和曉錦分開,他們都想要害曉錦。”
她尖叫:“我不是。”
欲想跑,可是他急了,一把就上前去抓住她:“曉錦,你快跟父王走,他們要殺你,他們要害你。”
“瘋子。”她尖聲地叫着。
他卻是一把扛起她就跑,力氣大得驚人,她尖叫着拍打着他。於是他又將她放下來,她連逃也來不及他就揚起手劈向她的脖子再抱住她:“曉錦,父王帶你走,這個城裏所有的人都要殺你,父王要保護你。”
破廟裏很黑,外面的叫聲有些可怕,她縮在角落裏,雙眼都是驚恐地看着那瘋瘋顛顛的人。
他很認真地生火,破鍋裏放着二個雞蛋,生了很久才着的火,然後擡頭朝她一笑:“曉錦啊,父王很快就把雞蛋煮好了,乖乖不要哭,很快就有得吃了。”
當真是瘋了,把她當小娃兒哄着。
就連一個瘋子也是如此執着於她,總是叫她曉錦,給她吃的,但是不會傷害她。
到底,她想她是蘇曉錦啊,但很多的事真記不起來了。
水開了,他看得開心,傻傻地衝着她笑。
再往前一點,她就害怕了,縮着身子顫抖而又防備地看着他,他眼裏有些受傷,也不往前,就坐在她前面看着她。看得那麼的認真,那麼的仔細,看着看着雙眼就流淚。
她吞吞口水:“你別哭。”
“曉錦,我是父王。”
“你別哭啊,我是不認識你,我夫君該急死了,我……”
“以後父王會好好照顧你的,你娘不在了,父王會照顧你的。”
當真是瘋了,跟這樣的人怎麼能說得清呢,她嘆口氣,也不再多說什麼了,外面天黑透了,韶不知曉得她不見了沒有,會不會到處找她呢?
雞蛋在水裏翻滾着,柴火燒出來了他瞧着又過去使勁地塞,火星
在空氣裏畢剝地破裂。
“曉錦,你跟父王說說話,好不好,好不好?”他哀求地看着她。
她擡頭看他,眼淚汪汪地說:“我想回家。”
“曉錦乖,父王遲些帶你回家,父王的王府可大了,父王要好好地養曉錦,找最好的奶孃來餵養曉錦,父王還會抱曉錦拋得高高的再接住。”
瘋子,跟他說話又怎能說得通。
一會兒雞蛋煮好了,他也不怕燙就伸手去取了一個,不停地吹着,二手素換。
一會又取了熱水來,將手洗得乾乾淨淨,連指縫也洗得乾淨之後纔開始剝雞蛋,眯起眼睛剝得好是認真,一點點的殘殼也不留在表皮上,剝了一半送到她的前面:“曉錦吃。”
她搖頭,可是他很固執。
她怕他忽然生氣做出什麼事,有些怯畏畏地接過雞蛋,他笑了,歡天喜地又再去撈出那個來剝着。
吃下去不知是什麼味道,可是肚子餓得緊。
他肚子也是傳來了飢餓的聲音,可是卻把那剝好的雞蛋又遞到她面前,笑眯眯地看着。
“你吃好了。”她搖頭。
他卻笑:“曉錦吃,曉錦愛吃。”
她是不愛,也許是上一次他給過一次雞蛋她,他就單方面的認爲她愛吃。
“你餓了。”她輕聲地說。
他嘿嘿地笑,一手撫着肚子也不說話。
“那你一會吃什麼?”她又問:“你也餓了,你就吃一點吧。”
他指指黑黑的外面:“紅薯。”
她是真想回去,想了想便撒謊說:“我也想吃,要不現在去我和你出去挖點紅薯回來烤,我不喜歡吃雞蛋。” 黑夜分不清方向,看不清楚什麼,他又沒有綁着她,應該很容易逃脫的。
她一說餓他也不懷疑什麼,然後扶着她出去:“曉錦,好累啊,父王在前面走,是平路你就來。”
一步一步,恨不得都將地上的小石頭給全踢光了,黑得看不到什麼,她聽到了水流的聲音,但是沒有吭聲,果然他一腳踏了空下去,最快的反應不是拉住她,而是放開她的手。
撲的一聲很響,他聲音很是急地說:“曉錦你別來,這裏有個坑,很大,會很痛的。”
她轉頭,馬上就走。
他一句也沒有叫,也沒有爬起來追。
越是走心越是痛,覺得有點難不起他,雖然是他擄她來的,但是他畢竟是沒有傷害過她。
那水坑,也不知有多深,也不知他傷到了沒有。他沒有把她扯下去,而是馬上就放開了她的手,韶說她太善良了不好,但是她就是心狠不起來。
停了下來,深深地吸口氣又往回走。聽到有些隱忍着痛意的嘶嘶聲,她靜靜站着。
他似乎也感覺到她在,在黑暗裏開口說:“曉錦你回去,這夜裏會有狼,會把漂亮的小孩給吃了的,父王就在這裏守着,你不在害怕,回去睡,明兒父王給你挖很多很多的紅薯來吃。”
“我……我不想走。”她說:“你很痛麼?”
“不會,曉
錦要乖啊,父王纔會很疼愛曉錦,曉錦要聽父王的話,現在就回去,夜裏冷你要是不聽話就會吹得着涼,然就要去看大夫,還要吃苦苦的藥,曉錦小臉苦苦的,父王不喜歡。”
他說起話來,有時候還是條理分明的。
她站起身:“你等我一會。”
往那破廟裏回去,取了一根木頭就着那火點着小心地出去,一手擋着風,往他的方向靠近。
水坑比她所想的還要大,而且挺深的,他可憐兮兮地被困在那兒,動彈不得。
“用腰帶拉你,可是我沒有多大的力氣,你可以試着自已用些力上來嗎?”
他看看她,笑着點頭,像是很開心一樣。
將火把插在泥土裏,她解下腰帶丟下去,抓了抓穩妥了就站好,他往上爬的時候很輕很輕,怕將她拉倒倒一樣,可是這樣哪能爬得起來,微一使勁她就摔在地上,
他急了,咆哮起來使勁地用手挖着坑,然後支起身子就往上爬,不停地挖,挖好就手抓住腳踏住,手抓到坑口的時候一個提勁就飛身上來倒在地上喘息着。
他的足踝部一個捕鼠的大鐵器夾得緊,鮮血直流,怪不得剛纔一直起不來。
他上來就朝她笑:“曉錦不用擔心,父王起來了。來,父王扶你起來,曉錦小心哦,父王的乖寶貝兒。”
二人相扶相依着回去,她使勁地撬開了鐵器,那深及骨的傷口看得讓她倒吸了口氣,這瘋顛的男人倒也是硬漢一條,連哼也不哼一聲。
她撕下裙襬給他細細地包紮好,再用水給他洗着滿是泥的雙手,指尖都出血了,看得心裏有些痠痛。
朝他一笑:“明天早上,我們去看大夫,你要是不聽話,我以後看到你就跑。”
他點頭,乖乖地躺在外面:“父王守着你,不要怕。”
她有些一笑,卻是有些嘆息,今晚是逃不回去的了,縱使剛纔沒有回頭,在這黑暗裏她又安能找到回家的路。
韶啊,別多想她,她現在很好。
第二天天色微微亮就醒了過來,揉揉睏倦的雙眼看着他還睡在稻草上,小心翼翼地起來越過他要往外走,他一點也沒有發現,不對啊,他雖然瘋顛,可也是一個靈敏的人。
回首蹲下一手觸摸他的臉,火燙火燙的,昨天晚上裹緊的地方又流出了膿血,還帶着一些污黑。
他喃喃自語着,她低下耳認真地傾聽,才知道他在低微地說:“曉錦寶貝……明天…看大夫。”
是啊,她說早上就和他去看大夫的。
“香初……香初。”他低低地叫。
香初這個名字熟得不得了,如同一出襁褓就讓人告訴着。
“你起來,我們去找大夫。”
她使勁地推着他,可是他依然喃喃自語着,半點沒有清醒的樣子,臉色是紅得有些轉青了。
她覺得有些不妙,趕緊就起身往外跑去,逢人就問哪兒可以請大夫看病,好不容易請到一個一說破廟還不去,她將僅剩的那隻金耳環給取下來當診金,那大夫纔跟她一塊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