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輕鬆,御林軍的緊張防禦,都有些怪異,引得過往的路人都駐足而看,越來越多的人看着她。
她朝他們一笑,京城的天空,總是比嘉雲要來得沉沉壓壓的。
嘉雲太透淨了,太美了,嘉雲人的笑,都是淨到骨子裏去的。
“小姐,別伸出手來了,會濡溼衣服的。”喬公公回頭看到,輕聲地提示她。
曉錦輕聲地說:“喬公公,今年初春的京城,冷嗎?”
喬公公不知她想說什麼,有些警慎地說:“冷。”
“可惜,我總是看不到京城的初春,現在已經是晚春了。”
“小姐錯了,現在是五月了,京城已經是初夏歸分了。”
過得可真快啊,初夏時分,最美的季節裏最美的日子,雨霧充盈水氣潤澤,草木最漂亮最多情的時候,花都開得那麼的肆意。
仰頭看着天,輕輕地笑:“又錯過了。”
錯過了好多啊,現在就是細細地看,也補不回那麼多的東西了。
探頭望着外面,重重的樓閣擋住了宮的地方,馬車再往前走,走得不徐不急,喬公公倒也是一個醇厚之人,不像之前的毛公公一般。
再轉了幾道街巷,眼前就豁然開朗了起來,雨卻是越來越大了,天空灰沉沉的。
是天色要黑了啊,下雨的天,總是黑得比較快。
再往前一點吧,就能看到了。她閉着眼睛,聽着自已的心跳,點開始跳得厲害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依然是那麼的平靜,看着那琉璃黃的宮殿沐在細雨淋淋之中。
“到宮了。”有人說。
她有些微微嘆了口氣,聽到沉重的宮門響了,畢竟是有雨,聲音也是溫和了許多。
裏面的景緻,隨着宮門越來越開,也現露了出來。
依然是那麼的美,那麼的精緻,亭臺樓閣,飛花水榭,不曾改變一分,以前她在這個門的附近小路等過姐夫,出宮的時候,韶也是送她從這個門出去的。
但是現在的她,卻也不是以前的她了。
御林軍站在後面沒有跟來了,反之是好些公公冷然地站着。
一個公公說:“喬公公,辛苦你了,把罪婦蘇曉錦交給老奴便是。”
“皇上呢?”喬公公問了一句。
那個眼生的公公說:“皇上說了不想見這個罪婦,讓老奴直接把她帶到刑部去。”
喬公公回頭看着還在伸出手望着雨的曉錦,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的平靜,她淋雨淋得好些時候了,就是整個袖子也溼透了。
嘆了口氣,他下了馬車過去:“蘇小姐,到宮了。”
“哦。”她淺淺地應着。
也不看別的地方,看不看,他也不會在的,他在,必有公公大聲地傳出來。
他連她也不想見了,她知道,這就是他的態度,也知道她別指望什麼幸福與天堂,那只是想得太多的東西。
喬公公覺得鼻尖有些酸,蘇小姐的爲人,他是真的很清楚。
可惜現在真的不管說什麼,也難以回頭了。
“蘇小姐,還是別淋雨了,淋
多了會着涼的。”
她笑笑地說:“沒有關係,我好久不曾這樣肆意地淋雨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啊,雨的味道也得好好地聞。”只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喬公公何許人也,皇上最信任的公公,如果是個愚鈍的人,也入不了韶的眼,近不了他的身。
曉錦說這麼一句話的時候,他也心酸,她的意思是,以後也不能這樣淋雨了,的確皇上真的好生氣,生氣到十分的冷靜。
輕聲地說:“你們帶蘇小姐到牢房裏,別委屈着蘇小姐,給找個靠邊的,乾淨的,單獨的房間,可知道。”
那公公恭敬恭敬地說:“喬大公公,奴才們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那帶下去吧。”他也無能爲力,雖然真的想幫着蘇小姐,但皇上的旨意怎麼能違抗。
公公客氣地請曉錦下了馬車,她的髮絲也早讓雨絲給打溼了,很合作地跟着他們往刑部的地方走。
喬公公搖了搖頭便去啓元殿,雨霧已經迷濛了。
但是啓元殿裏並沒有人,只看到了皇后,行了禮:“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溫柔地一笑,對喬公公也是禮讓三分的:“喬公公,你回來了,本宮讓人給皇上準備好了晚膳,一會有勞喬公公多勸着皇上多吃些。”
“是,皇后娘娘。”
皇后欲語還休,但是又沒有說,只是笑笑。
到喬公公撐了傘送皇后出啓元殿,細雨淋在繡傘是滋滋地作響。
醉藍走慢了些,輕聲地問:“喬公公,雖然皇上不讓任何人過問你出宮的事,可是本宮還是想知道,曉錦可有順利地接回來。”
“回皇后娘娘,本小姐已經接入宮中了。”
別的什麼,皇上沒有交待,他也不敢亂說。
皇上自是個聰明人,也不會讓他爲難的,只是輕聲地說:“你去侍候皇上吧,這會兒他在樓閣上的小書房,本宮看到他讓人提了好些酒上去,你勸着點皇上,讓他別喝太多了。”
“是,皇后娘娘。”
一會兒他進了來,直接就上了啓元殿的樓閣,小書房是以前皇上喜歡呆的小地方,但是自從得回朝政大權之後,皇上就很少去了。
比較偏落的地方,二個小公公守在外面,見了他彎腰行禮。喬公公壓低聲音問:“皇上如何了?”
“奴才們都不知道,持上下旨不讓奴才們進去。”
“好,你們都下去,有事我再叫你們上來。”
“是,喬公公。”
喬公公輕叩門,裏面暴燥的聲音冷冷地傳出來:“滾。”
“皇上,是奴才。”
於是安靜了,他鬥着膽子還是進去,衝面而來的是一屋子的酒氣,皇上當真是喝了不少啊,濃得有些讓他也薰薰然的了。
甚至是沒有點燭火,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這裏越發的黑沉沉,喬公公小心地摸索到了窗邊將簾子拉開,再將窗推開,燈籠的溫暖光華就照得這裏微亮。
皇上坐在地上,頭髮散亂了,衣服也更是凌亂,手裏抓着玉壺就往嘴裏灌酒。
“皇上,別喝多了,喝多了酒傷身啊。”
韶瞧了沒有瞧他
一眼,依然是灌着酒,大口大口的濃烈的酒灌下去,如一把把烈火把心煎得有些痛疼。也就是想要這樣的麻痛,纔會讓自已更加的冷靜啊。
“皇上。”喬公公過來:“請皇上別喝多了。”
一壺喝完,他垂下了手,定定地看着窗外那有些朦朧的燈籠光:“喬公公,你回來得挺早的。”
“啓稟皇上,在京城外面就正好碰到了顧將軍帶着蘇小姐回來,顧將軍將蘇小姐交給奴才帶回宮。”
“哦。”他輕說了一句。
外面的雨氣,下得這麼的驕氣啊,就那麼薄弱,就那麼的迷濛。
“皇上,蘇小姐叫顧將軍,喚姐夫。”
他冷哼一笑,站了起來:“那又如何。”
“皇上……”
“她有什麼話,想讓你轉告朕的。”
“蘇小姐什麼也沒有說,哦,蘇小姐難得放肆地淋雨。”
韶點點頭:“朕知道了,喬公公你先下去,讓人給朕送些酒過來。”
“皇上……”
“朕的話,你想聽第二遍麼?”
“奴才這就下去。”
今晚不醉,如何睡,今晚不醉,心痛怎麼辦?總以爲那麼多的日子至少是平復了心裏的一些波瀾,但是她回來了,終於在他下令,下得麻木的時候才肯和顧揚一塊兒回來,多可笑。
至今還想着她,然而她的心裏卻只有顧揚一個人。
她在嘉雲的,他知道,但是她和他在一起的生活,他怎麼不怕死地護着她,他一點也不想知道。
蘇曉錦背叛了他,就得付出她的代價,可輩的是,他還是會心痛。
他會讓她付出代價的,他要殺了她,一定要,這樣以後就不會再爲這個女人傷神,再起什麼風波。
如果他真的再愛她,再跟她談什麼愛,他就是傻瓜。
孩子一樣沒有了,他多是期待那個孩子啊。
她回來,甚至是懶得爲自已多辯一句,也不解釋一句,只是說沒有放肆地淋雨了,是怕以後沒有機會了吧。
蘇曉錦,你這是想博誰的同情呢?
狠狠地將玉壺砸在牆上,碎片紛飛,手背忽然刺痛起來,眯起眼藉着那些薄弱的光一看,手背上居然插着一小塊瓷片,正泊泊地從那縫裏流着血。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看着血一滴滴地從指尖裏滑落,有一種痛的痛快啊。
流吧,把屬於對她寵對她愛對她喜歡的那些血都流得個乾淨。
他不要再愛她,也不要再想她。
風晃動着燈籠,光影在飄移着,他閉上眼睛沉重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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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揚回到顧府,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管家匆匆地上來:“顧將軍你回來了。”
“我娘呢?”
管家面有難色,還是說:“顧夫人去紫雲庵裏小住了。”
他知道娘一定對他失望透了,有些苦澀:“哦,那我知道了,管家,張菲菲是否有回來過?”
“有的,不過是很早的時候了,回來收拾一些東西就離開了,顧夫人也想攔住她的,但是她說以後和將軍就是別路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