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混亂一團,驚慌的尖叫一直包圍着她,是他抱着她一直往夏宮走的。
將她放在榻上,就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句:“小產。”
她有些傻傻的,痛也忘了。
他瞧着她額上還有鮮紅的血滑下來,有些心疼了起來。柔聲地說:“你吃了假孕藥也不能一直裝下去,這會兒正是小產的好時機。”
她有些驚訝,假孕藥不是姐夫給她吃的嗎?怎麼他會知道呢。
“發什麼呆,朕跟你說的話,記住沒有,莫不是傷了腦子。”
她訕然地一笑:“那謝謝皇上了。”
爲什麼謝,彼此都知道。他可以狠點心不救她,更能達到他想要的目的,反正她只是一個棋子而已。
他取出帕子按着她的額頭不讓血再流,眉宇緊皺着十分的不悅。可又想安慰她點,便隨意地說:“喬公公會讓你吃些藥,你便不必再受假孕藥之苦了。別咬着牙,痛就叫出來。”
她叫不出,真的很痛,好是肚子裏尖銳的痛意,死死抓住他的一隻手,韶往下一看,她深色的裙子有些血跡,該死,小喬子怎麼讓人做事的。
硬是扯開她的手:“一會御醫便來了,不會讓你很痛的。”
可再等一會,看着她的小臉慘白着冷汗涔涔下,他心急地嚷:“小喬子,御醫怎麼還不來。”
“皇上,還得再等會,就快了就快了。”
“再不來朕要了你的腦袋。”
握緊她冰冷的小手:“御醫就快來了,你忍着點。”
她似乎真的好難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索性低下身,將溼淋淋的她抱着,想把他的顫抖和冰冷都驅走。
“皇上,御醫來了。”喬公公大聲地稟告着。
他有些不捨地放開她,看着她蒼白的臉又真是有些不捨地說了句:“朕就在外面。”
御醫是來了,馬上讓她喝下鎮痛的藥,再處理她腳上和額上的傷口。
韶就在外面走來走去,受些傷是預計中的事,可是事情似乎有些複雜了起來,御醫許久沒出來,他想了想還是跨進去想看看是不是傷得很嚴重,可真到門口,卻聽到御醫說:“這怎麼是小產?”
他怔了一會,這不是說好小產的嗎?
一會兒御醫出來, 小聲地說:“啓稟皇上,蘇昭儀小產。”
他點點頭:“朕自是知的。”
御醫再小心翼翼說了一句:“皇上,是真的小產,蘇昭儀有孕快二月。”
“什麼?”他驚呆地叫了一聲。
她是真的懷了他的孩子,這假小產倒是成了真的小產。
他的沉默讓御醫以爲是難以接受,又道:“皇上,蘇昭儀這懷的孩子也是萬萬不能成活的,假孕藥和受傷之後用過過多的藥也對胎兒影響甚大。”
曉錦在裏面也聽得仔細了,肚子仍然痛得緊,可是有一種痛比肚痛還要尖銳,趴在榻上咬着枕頭笑着流淚。
多好的一計啊,假孕真孕一塊兒小產了。如果真的沒有小
產,如果真的沒有吃那麼多藥,如果真的能懷得很久,有感情了再失去,那時的痛一定比現在還要痛上千倍萬倍,那正是太后想給予她嘗試的味道。
孩子,不曾想到的時候,來了。走在一個早就預好的陰謀裏,究竟爲何要來呢?
他要做什麼事,只需要小小的暗示她就能明白,也是拿了命來賭,總有一天他會放了她自由。
不哭啊,娘說曉錦不哭,曉錦會很堅強的,曉錦再痛也會咬咬牙就過去了,有些東西註定不會擁有,那是怎麼也強求不得的,比如這孩子吧。
心裏空蕩蕩的苦澀着,好吧,沒有了也好,不該來的,就算是來了也註定不會是她的,她蘇曉錦一個人苦就好了,只有離開宮纔會有她自已開心的生活。
不管事情如何逃脫他掌握的手心,那突如其來的一種震憾與傷痛,也並不能讓他忘了正事。
去了永寧宮,冷着一張臉冷淡地說:“請母后處置顧元霜,以着我嘉盛之政法,將其發至邊關,世代不得回京。”
太后震驚,卻是壓上了驚訝而是問:“皇上何出此言。”
“想必母后定是知道今兒個上午在薔薇園裏發生的事,曉錦懷了二個月的身孕,小產了。”
韶果然是動作了,她故作關切地說:“這倒真是不幸啊,可這與元霜又有何關係呢?就因爲元霜與她一塊去放了風箏,皇上,你若是說是元霜陷害她的,那可真真是可笑了,你堂堂一個皇上說的話就是聖旨,切莫要亂信她人讒語,也別說出一些失了身份體身的話來。”
她說得冷肅,若是往常韶肯定低頭不語。
可是現在的韶,卻又非往常縛手縛腳顧忌甚多的韶。
他揚起脣露出有些冷然的笑:“母后,你覺得朕無憑無據,會這麼冤枉她嗎?顧元霜讓曉錦去放風箏,就是一早就有預謀的,朕可讓人都查得清清楚楚的了,風箏的線早就做過手腳,竹橋也是做過手腳,顧元霜善嫉,母后也不是不知,朕往日都由得她亂來,可她竟然如此用心險惡,讓朕才二月的孩子小產,朕再怎麼容忍也由不得她再放肆。”
“劉公公,讓元霜出來。”
稍會韶便看到顧元霜由太后的內室出來,他倒也是不驚訝,出了這些事太后務必是要讓她來說個清楚的。
此刻顧元霜一臉的氣憤不甘委屈,一出來就忘了自個的身份朝他叫嚷了起來:“你們怎麼可以這麼冤枉我。”
“放肆。”他冷語:“你眼裏還有朕嗎?”
“太后姑姑。”她咬着脣淚就泊泊地流了下來:“你要相信元霜,元霜可是什麼也都沒有做過。”
“風箏朕讓人查了,是你秋宮裏做出來的,宮裏所用的線都是五股,可無端端的線卻斷了四股,竹橋你故意讓蘇曉錦先走,前二天有奴才瞧着秋宮的人鬼鬼崇崇的跟大司馬跟前的侍衛接觸,要了把斧子把竹橋下的木橔砍了,侍衛撈上來的斧子刻着就是顧家的字號,朕如何冤你。”他怒得一拍桌子,雙眼肅殺地瞪着她:“朕知你性子孤高瞧不起人,前些天以爲你轉性好些了,沒
想到你卻是這般心腸歹毒把朕的骨肉也害了,朕如何饒你。”
顧元霜又氣又怕:“胡說,不是這樣的,是蘇曉錦她說先走的。”
“曉錦可是說你讓她先試試竹橋的,朕問你,是不是你讓她去薔薇園,是不是你讓她去放風箏,是不是你讓她走的。”
一句一句,逼得顧元霜淚打轉着。
習慣了讓人寵着,習慣了犯什麼錯都有人頂着,可是這一次似乎她真有些怕了,委屈地看着太后,太后也是沉默。
這分明就是故意的,怪不得啊蘇曉錦居然會向她主動示好,太后姑姑還跟她說好好瞧着蘇曉錦這肚子能裝到什麼時候呢,可是皇上居然要將她流放,廢來庶人永不得回京城。如今卻是百口莫辯啊,太后姑姑說對了,皇上並不是表面上那般的溫和無害。
“太后姑姑,你替元霜說說話,元霜絕對沒有這麼做。”
“證據確鑿,你道是朕冤枉你嗎?宮裏什麼妃嬪可以任你欺負,朕念在母后寵你護你便也不與你計較,可這小產之事,便是換了朕的親兄弟雍王,朕也一樣不能饒得了他。”
嘉盛皇氏一向單薄,歷歷後宮之鬥血雨腥風,便早早立了個不成文的例子,如若傷害到皇氏子嗣一概不顧身份地位皆重重處責。
太后倒是想得通透了,韶這般怒火沖沖胸有成竹也想必是一個佈置周全之計,硬碰硬吃虧的只有元霜而已。
輕嘆了口氣,聲音軟和了下來:“皇上也不必這麼盛怒,有些御醫未免太昏庸無能,見血便說小產,劉公公,差人去傳原御醫好生給蘇昭儀看看,誰若攔之讓他來見哀家。”
韶冷若冰霜地說:“傳原御醫謹見,母后,朕也怕是別的御醫誤診了呢,特地傳了原御醫去診,相信以他的醫術,母后必會信服。”
原御醫一五一十地說:“啓稟太后娘娘,微臣和御醫院幾位御醫都一起給蘇昭儀診過,蘇昭儀的確是小產,若有半點假微臣拿全家性命擔保。”
原御醫這麼信誓旦旦一說,太后也明白了。
韶站了起來指着顧元霜:“如今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顧元霜哭着扯着太后的衣服:“太后姑姑救我啊,救我啊。”
她從沒有經歷過些這些事,這會兒已經嚇得六神無主了。
太后拍拍她的手示意她莫要驚慌:“劉公公,你帶元霜先下去。”
“太后姑姑,不要啊不要啊,我不要走,我不要被流放貶爲庶人,太后姑姑你可要救我啊。”哭着叫着拉着哪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樣子。
韶冷然地看着,倒也沒有說什麼。
太后站了起來,冷怒地喝斥:“放肆,誰允你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劉公公你也不想要腦袋了是嗎?”
劉公公一凜,馬長到顧元霜的身邊,拖拉着她:“快出去。”
整個宮靜悄悄的,他身上的冷肅讓太后明白,韶是真的長大了,這氣勢是要處死元霜不可,有證有據有理縱使她能翻雲覆雨能力也無濟於事,韶站的是國政王法,而她縱使掌權,卻也奈何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