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鐵索橋之前顧風倒是有些擔心,勾起簾子吩咐顧揚帶人運糧先行,然後他的馬車便在中間。
“真好玩啊,你說這兒掉下去,會不會痛啊?”顧風身邊的女子睜大雙眼瞧着下面滔滔大水。
顧風有些緊張:“一點也不會好玩。”
女子不依:“你不會後悔了吧,你不會怕死吧,呵呵。”
顧風板起臉:“誰說我怕死,本將軍可是太后御封的大將軍,區區這鐵索橋還拿不下,那可就真是笑話了。”
“呵呵,我在京城也是聽人說傾天險,你要是不走傾天我就不跟你來玩了。”
大風一吹,鐵索橋一蕩一蕩的讓顧風臉色都發白了。
死死地盯着最前面的顧揚,要是要是有一個人不慎掉下去了,或者又有什麼事兒,他便馬上就後退。
雨大得只能看眼前的路,顧揚早就渾身溼透,幸得這不是寒冬臘月,若不然再健壯只怕寒氣也入骨,鐵橋一蕩一蕩讓馬車都不穩左搖右擺着,往下看那咆哮的黃水腳底都生寒。
馬不肯往前行,他狠狠地甩鞭子以爲馬生了懼心,底下的人上來說:“顧將軍,這馬不肯行如何是好?”
他想了想道:“用黑巾子蒙着馬眼,等過了這鐵索橋就安全了,大家警惕着。”
一會兒又有侍衛踉嗆跑了過來:“顧將軍,顧大將軍讓你過去隨行。”
顧風倒是會怕,可如今都走了一半了,鐵索橋可沒有多寬不好再退,他就是再怕也必須走完。
“再等會。”他蒙上了馬眼,抹去一臉的雨水馬上又是迷糊的一片了:“你們先行,小心些,要是有什麼事兒馬上讓人過來通知我。”
便回首往顧風那兒去。
快走到顧風馬車的時候風忽爾地大了起來,橋晃得越是厲害,他回首再看看前面的馬車有沒狀況,卻看到橋似乎急蕩地傾落着,同一時間淒厲的聲音大叫:“橋塌了。”
眼前的東西都往下滑着,快得不可思議,顧揚眼疾手快地抓住橋欄沒有重心就任由它帶着往底飛落而去。
雨下得心裏慌慌的沒有底,哪怕曉錦再喜歡雨,可是看着這大雨連下了這般的久,心都有些嘆息了。
這幾天太后的病症越發的重了,朝政之事壓得重,甚至讓大司馬隨時進出宮裏幫着處事。
太液湖裏的水無處可流,幾乎每條路都滿滿是水,黑壓壓的天空壓得讓人嘆不過氣來。
圓圓也感傷地說:“下這樣大的雨,只怕南方一片沼澤。”
“你家在南方嗎?”
圓圓點頭:“是啊,小時候每逢下雨總是淹得亂七八糟的。才人慢些,你看這路都讓水給淹了,讓奴婢揹你過去。”
曉錦笑着撩起裙襬:“不用背了,我沉着。”
“可會弄溼才人主子的鞋。”
“有什麼關係,不是多帶了雙嗎?再走過這兒上了那邊的宮廊就沒有雨了。”
昨日小雨菲菲,因爲有些事所以和雍王草草地收了棋局,約好今兒個辰時三刻再接着下。
過了這水淹的路,換上了鞋子再走,雍王已經到了,石
桌上持好了幾盤精緻的糕點。
“我來晚了。”曉錦進去淡然一笑。
雍也擡頭一笑:“不晚,我也剛剛到。今兒個讓膳房做了些新鮮的荷花糕。”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昨天晚上監着膳房做了半天,試吃得現在聞到都有些難受。
和她下棋,越砌磋越是會在乎她,就像此刻看到她吃荷花糕那幽靜的眸子染上的笑意,就是今晚還要試吃糕點他也是樂意的。
“好吃。”曉錦不吝嗇地奈贊。
雍王一臉笑:“這倒得贊月上這丫頭心靈手巧。”
曉錦一一將昨晚的棋子擺好,雍放下茶杯:“今兒個你得小心着了,昨晚我也好好思索了。”
曉錦擡頭瞧他:“你輸了好幾天了,天天可都是如此說的。”
噯,真不留情的小姑娘啊,不過他喜歡這樣直接的話。
“呵。”他輕笑:“你要小心了。”
她挑起秀眉:“你也要小心了。”相處多次那所有的束縛和規矩都拋得遠遠的。
也許是天性所然,自在地就跨過了很多無形的東西,不必說出來很多的事都能明白,並且去適應,可以放下很多的僞裝。
才下了幾個棋子,一個小公公就急急地跳到亭下:“雍王爺。”
月上問:“何事?”
“雍王爺,出大事兒了。”小公公氣急急地說,一頭一臉都是雨,衣服也讓細雨給濡了個溼透。
可雍王一副心思都在棋盤下,便淡淡然地說:“你說便是。”
“雍王爺,由顧大將軍帶領救災振糧軍隊在傾天出事兒了。”
曉錦手裏的白子落在棋盤清脆作響,這消息像是一隻無形的手將她的心給揪了出來,那麼的防不及防。
雍卻是輕聲地安慰她:“別急,先等我問個清楚。”又回頭問那公公:“可有生還之人?”
“居說全軍覆沒。”
曉錦一手撐着桌子,有些暈眩了。
“你先行下去,再有什麼事馬上報。”
“是,雍王爺。”公公退了下去。
雍王輕嘆氣:“你也別太擔心了,吉人自有天相,顧揚多少打打殺殺都過來了,這一次應該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這會兒小道上又幾個公公急急跑來,邊跑邊叫:“雍王爺,太后召雍王爺速速到永寧宮裏覲見。”
雍王回頭瞧着曉錦低頭不吭一句,可是棋盤上卻是點點溼,她居然落淚了。
至純至善的她啊,怎生就落淚了,他心裏有些痛和不忍了。
情不自禁地就伸手搭上她的細瘦的肩頭:“別想太多,等我先了解情況再告訴你。”
她點點頭,擡手抹把淚。
“那你笑一下。”
“我笑不出來。”她急得真的是想哭了,那個執着的,頂天立地的姐夫,她才認可他呢,他在她的心裏可是天呢,這麼突兀地就說塌了。
“我也不勉強你了,你不笑就別哭,現在太后召我到永寧宮,消息更確切。”
“你會告訴我嗎?”她有些殷殷相望了。
他點點頭:“肯定。”
他走出了亭子,卻還
是回頭看她,心裏有些舍不下:“我相信顧揚,你相信我不?”
她不知道,徒然地坐了下去,手心冰涼冰涼。
夜濃黑得讓心裏害怕,雨還滴滴落,打得讓曉錦心裏越是惶恐不安,晚膳點兒都沒碰,靜默地守着有些飄搖的燭火。
聽到窗外隱隱的腳步聲,即時站起來:“誰?”
“才人主子,是我。”
有些失望,原來是圓圓。
圓圓捧了茶進來:“才人主子,這是雨後茶,是雍王爺讓人送過來的,他還讓人帶話過來。”
“怎麼說?”曉錦急急地打斷。
圓圓壓低聲音:“雍王爺說暫時還沒有發現顧將軍的屍體,九成九是不會有事兒的。”
倒也是,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才人主子,雍王爺說這茶,還可以靜心,定驚,主子喝了才能睡得好。”
她曬然一笑,雍王倒真的是好細心。她手捧起茶啜一口,曉錦的清味直達心底。
不必太擔心的,姐夫吉人自有天相。
連過了幾天都發現宮裏的人忙忙碌碌的還帶着小心翼翼的神色,想必是因爲傾天之事,永寧宮倒還是沒有什麼消息,請安太后沒有下令,也沒恢復。
雍王再相邀她下棋,她欣然而應。
雍王神色有些憔悴,但卻還一臉笑意,下了幾個子,曉錦輕笑道:“雍王爺你要是還不在狀況,這一盤棋你就註定會輸的了。”
“你並不比我差。”
“不如改天再下。”
雍王這才擡頭:“別,下盤棋挺好的。”
他有心事,還重重憂憂,她能瞧出來,可是他不說她也是不便問的,
“你且可放心了,如今顧揚是平安回來的。”
曉錦欣喜:“我讓你三子。”
“你小看我?”他訝然地挑起眉。
“呵呵,你且仔細看看,就是讓你三子,你也未必勝得了我。”
“呵。”他放下了棋,沒再下。“送你盤棋。”
月上馬上就送了上來,揭開那玉蓋讓她看,晶瑩剔透的小石頭可愛透了,而且個個都不一樣,是各種各樣的動物樣子,小兔子,小雞,小魚,小牛小羊的。
“好漂亮。”她雙眼亮晶晶的。
“就知道你會喜歡。”
“這太珍貴了。”雖然喜歡,可是一看就是價值不菲。
雍王支着下巴:“我可不知道它的價值,我只看它不錯,也是偶然得來的,如你不收我也不知該擱哪兒了,我自個下肯定不好意思的。”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那我就不客氣了。”
她笑起來真美,乾淨又那麼的單純,這盤棋來之不易,是他讓人費盡心思去尋的,若是玉的還易找,可是這石頭的就不怎麼易找,他要生成的,不要雕琢的,任何人工雕琢的都配不上她。
看他舒心地笑,曉錦這才說:“如今是不是好些了?”
他一怔,也明瞭,點點頭:“宮裏的事,總是千牽萬絲,幸得顧揚無事,他回來總會給我一個清白之名的。”
莫非傾天失事,有人陷害雍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