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錦踩着白梨花上了階,與她平視,沒有刻意地討好與多說什麼。
“蘇小姐這邊請。”她也不行禮,轉過身走着才說的這句話:“外人不得進來。”
圓圓便停了下來,曉錦跟着她往裏面走,接着再進了一間密室,有些黑,窗子是用紙糊得密實的,徐姑姑也不說話,顧自點了個燭臺,三支蠟燭的光照着這房卻依然暗沉沉。
“蘇小姐到那邊去脫衣服,記住,一件都不能剩,驗身是個嚴肅的事情,每個進宮侍候皇上的宮妃都得查,每一個地方都得查。”
曉錦咬咬牙,走到屏風那兒去將衣服都脫落了下來,休養了幾天身子上的淤痕還有些淡淡的,碰了就會微微作疼,幸好下身卻已經是恢復了,若不然會是怎生的讓她羞憤。
徐姑姑先是拿着燭火在她身上看着,看她的鎖骨,看她的胸,看她的腰,還有胳膊窩,所有的地方,都一一用燭火照着看得清楚。
“蘇小姐到榻上去躺着,雙腳分開曲起。”
如果是換了別家的女孩子,只怕早就羞怒得雙眼含淚了,可她蘇曉錦心卻是無比堅強的,也不閉着眼睛,就把徐姑姑當無物。
最羞恥最隱私的地方暴露在陌生人的眼前,徐姑姑面無表情地看着,然後冷冷地說了一句話:“一會可能會有點痛,可是這是必須試的。”
“我沒膜。”曉錦很是淡定地說了。
徐姑姑一怔,神色滿是驚訝。
“在洛城騎馬的時候不小心弄破了,還流了不少的血,徐姑姑可以直接向太后娘娘實話實說。”
“可小姐這身子,倒不像是處子。”
“你可以羞辱我,但是我會記住,徐姑姑如果驗完了,便轉過身去。”
徐姑姑放下燭火,看着屏風後面的人,她靜靜地穿着衣服,竟也不多說一聲。
一會兒衣着整齊地出來,蓮心閣外面居然站着一個黃衣美人,美則美矣,可是一眼還是能看得出年紀不小,一雙臉裝扮得過分的嬌豔,哪怕是這鵝黃色的衣服也並沒有顯得她嬌俏且和她的妝容格格不入。
前面的徐姑姑恭敬地行禮:“奴婢給惠夫人請安。”
惠夫人笑起來眼角的皺褶越發的深,笑呵呵地說:“今兒個起來就聞到了甜香甜香的味道,宮女說是這蓮心殿的梨花香,本夫人尋香而來,可真是香啊。不過真是又巧,居然碰到了徐姑姑和……蘇妹妹。”掩嘴輕笑,雙眼卻是光華畢露地看着徐姑姑說:“蘇妹妹驗完身,皇上就會親自賜個名號了。”
曉錦勾起脣角回了句:“謝謝惠夫人關心。”
“徐姑姑我看這事啊還真是多此一舉,蘇妹妹怎生看也是一個端莊正氣的女子。”
“回惠夫人的話,奴婢也驗完了,欲要去給太后娘娘稟告。”
“這有什麼好說的,一會兒我正要去給太后姑姑請安,告訴她這個喜事,早些給蘇妹妹個名份,以後大家相見倒也好稱
呼。蘇妹妹,你說是嗎?”
徐姑姑脣角凝起一抹冷笑:“惠夫人,只怕這個蘇小姐以後不會留在宮裏了。”
惠夫人心裏一得意,卻是裝作吃驚地說:“徐姑姑你說什麼話啊,曉錦可是太后娘娘欽點留在宮裏的。”
眼角處流出的笑意卻讓曉錦抓了個透,無所謂,反正沒奢望在宮裏會找到朋友,惠夫人忽然出現在這裏,真要是以爲梨花香吸引而來的,她就白吃了十五年飯了。
徐姑姑思量一會,卻說:“此話……”
惠夫人卻是神色又一變,整個人凌厲致極:“徐姑姑,有什麼事你最好說,要是有半分隱瞞,本夫人非治你罪不可。”
“可是事關重大。”徐姑姑想到小公公的話,沒有再堅持,而是低頭說:“奴婢覺得蘇小姐不配在宮裏,蘇小姐不是處子之身,不乾淨的身子沒有資格侍候皇上九五之尊。”
惠夫人倒是沒有料到,聽得這些話往後退一步倒吸了口冷氣看着曉錦:“徐姑姑你確定。”
“老奴在宮裏驗身幾十年,從來沒有錯過,老奴也可以很負責地告訴惠夫人,以及太后娘娘,皇上,蘇小姐壓根就不是處子。”
“曉錦…… 這,這是真的嗎?”
曉錦搖搖頭:“徐姑姑是這麼認爲的,我有次騎馬摔下來,摔得太重了,照顧我的嬤嬤說我失了無紅,也失了所謂的那些東西。”
反正一口這麼說定,信與不信,誰說了也不算,太后心裏自有數。
曉錦跪永寧宮的石階上,夜黑了,風有些冷,石階透着寒氣又冷又硬讓膝蓋跪得發痛,永寧宮長廊的燈籠在微微蒙白的天色裏顯得黯淡無光,這個時候整個皇宮靜謐得只能聽到風的聲音。
她不是處子的消息,託惠夫人的嘴巴,昨天下午就幾乎整個宮都得知了。惠夫人讓人押着她到永寧宮裏來要讓太后處置她,她堅持自已的說法,只是說從馬上摔下來。
太后聽聞這個消息,整張臉都變了顏色,陰冷得像是六月急雨的天,又冷又怒地看着她,可是也只是一會兒馬上臉色又柔和了,連着喝了三杯茶下去才說:“這事也終究是怪不得曉錦,哀家在年幼的時候就被家人告誡別騎馬,爬樹。”
“可是太后娘娘,蘇小姐絕非處子,奴婢認爲並非是騎馬摔傷所致。”
“放肆。”太后柔和地神色又怒了,一手拍在桌子上,手上的玉鐲觸碰到那厚重的紅木發出清脆的聲音,讓永寧宮所有的奴才都倒吸了口冷氣,頭垂得更低。聽得太后怒道道:“難道就沒有意外嗎?蘇曉錦是誰?她可是哀家的表侄女,洛城風氣怎樣我是不知,但是香初的爲人,哀家是信得過的。”
“太后娘娘,奴婢敢用性命擔保。”徐姑姑還是食古不化。
不過曉錦聽着卻是心裏舒了一口氣,聽得太后這樣的口氣,定是要把這事當作烏有。
如她所料,太后恨她,不會馬上殺了她的。
太后聽得這些話,氣得將茶杯
往徐姑姑的頭上一拋,站了起來:“那你這個奴婢是說我顧氏一族的人不會教兒育女,沒有家教嗎?還是說我顧氏後人生出個不要臉不貞潔淫蕩女子。”
“奴婢不敢。”
“不敢,哀家看你是膽子撐得大了,香初是你這樣低賤人可以懷疑的嗎?劉公公。”她壓着怒氣:“帶下去,哀家明兒個不想看到這麼個膽大妄爲的賤婢再留在宮裏。”太不懂看眼色了,就是蘇曉錦不是個處子那待又如可,難道這麼多的破例還不明白,蘇曉錦要死也死在這個宮裏,休想出去。
“太后娘娘請饒命啊。”徐姑姑這會兒才覺得腦子要搬家,臉上浮上了驚恐:“奴婢在宮裏做了三十年多了。”
“哀家倒也不是不認識你,哀家進宮的時候就知道你了。”往時的怨氣這會兒都涌了上來,再者這個徐姑姑真的不能留着,食古不化的老頑固,誰都別亂了她的大計,她恨香初啊,恨得想將她的親生女兒折磨得紅顏白髮但願從沒出生到這世上,這樣就讓香初的女兒死,休想。
可是這蘇曉錦,竟然是個破鞋……指套刺到了手心,鑽心的痛,香初教的好女兒啊,居然這麼不檢點,才十五歲而已。
“劉公公。”她冷冷地叫了一聲:“還不拖下去。”
“快。”劉公公急聲催着,幾個公公進來押着徐姑姑出去,那求饒的哭喊聲叫得讓人心裏寒。
惠夫人嚇得臉色也蒼白,絞着絲帕完全沒有想到最後的結果會是這樣的,剛纔個太后聲音大一點,她就抖一下。
永寧宮裏總算是靜了一些,太后揉揉眉角,冷眼一瞧惠夫人:“惠兒,你進宮多久了?”
“太后姑姑,惠兒進宮有五年了。”
“五年,年紀倒是長了,腦子沒什麼長進,回你宮裏去,禁足一個月,以後別無事生非跟風就是雨。”
惠夫人心裏覺得委屈,卻是又懼於太后怒火,邊邊點頭:“是,臣妾謹聽太后的訓導。太后姑姑別發怒傷了身子,臣妾這就退下。”
太后看着曉錦,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你卻也是太不小心了,女孩子怎生去做騎馬那些粗野之事兒。”
“是民女心野,貪玩。”
她還餘怒未消:“這會兒整個宮都知道了,你知道要是較真起來,這可是什麼罪名?足以讓你全家上下都被抄斬。”
曉錦低頭說:“民女知道,可是這事民女也是不想的。”
“這叫哀家如何收場,還沒開始給你個正式名份就有這麼狼籍的聲名,可哀家的話就是懿旨。”
“都是民女不小心,還請太后娘娘處罰,民女也自知沒有什麼資格侍候九五之尊。”
“先下去跪着,哀家再思你的事。”
她只得到外面去罰跪,這一跪,就跪到了快天亮。
直到劉公公來跟她說:“更深露重,蘇小姐身子骨還沒好個仔細,太后娘娘擔憂了一晚上,到現在纔想了個法子,差老奴來讓蘇小姐先回去休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