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細雨飄飛了起來,小公公撐着傘,身子在雨中,卻不讓她淋到半滴雨。
到了明月殿,在那雕欄之下,就有人攔住了她:“嫩玉郡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進去。”
“我要進去,我要見皇上。”她固執地說着。
那二個人依舊沒有放她進去的意思:“嫩玉郡主,這是皇上的命令。”
“那我就在這裏等,我等到爲止,把傘收掉,別擋着我。”她怒氣難收。
上一次,她在雨裏淋着,玉華哥哥也是將她納入懷中,對她又憐又愛。這雖然是微雨,可是,淋得久了,也能讓人渾身溼掉,她不信,她的玉華哥哥真的不管她,不要她了。
淋雨就當作是對她的懲罰,他不要再生氣了。
明月殿蓮水閣裏,嫵音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的細雨落在水波上,泛起一圈圈的小漣漪,散了開來,像一顆顆心,散開來,就空洞了。
她像是一個無神的人,那絲竹之樂,如仙音一般,卻掀不起她心裏的半點風波。
下雨了,他有沒有淋着,不要貪那涼快,要是生病了,誰給他端藥侍候。
她陷在自已的思緒中,伸出手,讓雨打在她潔白的手心裏。還記得,和他一起離開潼州的時候,也是下着雨,好大好大的雨,一起欣賞那杏花,她還在感嘆那雨中白嫩的杏花,如此的單薄飄零。
他看出了一些她的心思,說他老家也有花。
她的眼裏,空空洞洞,她不願意去面對皇甫玉華,他對她極好,沒有強迫她,也沒有虧待她,每天是錦衣玉食,無數的宮女侍候着,連動動一根指頭,都會有人向皇上報備。
她是一個沒有自由的人,這些所有的物質,再富貴天下,也不是她想要的。每天都是不同的菜色,補品更是多,沒人的時候,她一天都不會吃半點東西,只是,皇甫玉華一來,她不得不吃。
每天數着手指過日子,今天是第幾天呢?他去了多少天,越數,越是挫改,越是難捱。
上來菜,她連看一眼的慾望都沒有。
宮女退了出去,樂師退了出去,皇甫玉華合上奏摺:“嫵音,吃飯了。”
他喜歡這樣子,像是一個家一樣,用膳的時候,她陪在身邊。
哪怕是他侍候着她,也是不錯的,她依舊美麗,卻是越來越瘦。
他看着她的背影:“你說御廚是不是都該死,竟然讓你越來越清減,連臉都瘦了三分,胃口也沒有。”
她不答話,他是皇上,宮裏的事和人,他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她是自私的人,無關的人她不會去多管。
他扳過她的肩,她一縮閃過,站了起來,離得遠遠的,再落坐在餐桌的對面。
他挑挑眉:“嫵音,你不跟我說話是不是?”
嫵音覺得好累,天天這樣,皇甫玉華不累嗎?要怎麼樣,纔會放手。她靜靜地等着不開口求他,求是沒有用的。
“嫵音,還記得幽朵兒嗎?”他銳利的眸子看着她的
臉色。
一閃而過的光,在她的眼裏消失,她怎麼會不記得呢?那個大膽不顧聲名的幽朵兒,成就了她和裴奉飛,換來了臭名。那他是想幹什麼呢?她尚還記得,幽朵兒還在他的手裏。
“嫵音。”他撩起她的一縷發,聞着她發尖的幽香:“你一天不跟我說話,她一天就會餓着肚子。我是君王,對你,我已經放下了所有的架子,嫵音,你知道我說到,會做到的。”
她拿起筷子,用力地扒着飯,心裏好悶好悶。
“嫵音。”他又叫了一聲。
“嗯。”她冷冷地應着,她沒有叫他放下架子跟她說話,她不稀罕。
他是君王,不應該這樣子的,他應該項有君王的風度,君王的氣勢,卻總是這樣威脅她。
他脣角有絲笑意,俊美的臉,更是讓人着迷。她有些生氣的臉,真是讓他喜歡,他坐在她的身邊,像是平凡的夫妻一般,他挾菜給她。
通常她是不吃的,可是,她又怕他用什麼方法逼她吃,那無可奈何的樣子,真讓人發笑,如果,她對着他嬌嗔幾句,就更完美了。
慢慢來吧,只要她在宮裏,慢慢就會習慣,就會轉變的。
等她心甘情願成了他的人之後,她的心,自然是他的。
她防備心很強,連觸摸也閃得遠遠的。
“嫵音,你中午爲什麼沒用膳。”他輕描淡寫地問。
“沒胃口。”她冷冷地說着,什麼珍貴的東西吃在嘴裏,都變得甘淡而無味了。
他看她一眼,她就那麼無動分毫嗎?“來人。”他懶懶地開口:“將明月殿的宮女都仗打十下。讓主子無進食的胃口,如此侍候,便是不周。”
“皇上。”她開口了。
他有些得意:“你要爲她們求情。”
“皇上,我不是她們的主子。”她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皇甫玉華眼一眯:“那便是她們侍候更不周,讓你沒有做主子的感覺。”
“你要怎麼樣才肯承認,我爲人婦,我是裴奉飛的妻子,我一心一意我只愛着他,我的孩子沒有了,你還要怎麼樣逼我,蔚蘭兒下毒,是不是你指使的,我不想再去想這些。我已經認了,我的孩子沒有了,這是事實。”他還要將她逼到什麼地步,如果不是還帶着希望等裴奉飛回來解救她,她連求生的意志都不想有。
他冷着一張臉,一手扯過瘦弱的她,將她禁固在懷裏:“別給朕說這些話,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怎麼就不面對現實呢?你要一個人,你得不到她的心,你有什麼好呢?”
“不管如何,朕就是喜歡你。”他緊緊地抱着她,讓她掙扎不得,低下頭,就吻她的紅脣。
撬開她的牙關,吻吮着她的甜蜜,吻到血腥味,脣上原來痛得很。
他一手擦着脣邊的血:“嫵音,我會把你的爪子磨盡的。”
她喘着氣仰高頭,倔強的眼神看着他:“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他舔着血腥味:“嫵音,要是這句話
是因爲我而對別人說的,我會爲你鼓掌,我說過,我要你的心甘情願的,你等着吧,你的爪子還能鋒利多少天呢?”
“我很累了,我求求你,求你回去。”她真的是身心疲憊。
他心痛她現在的樣子,可是,他不會捨得放手,越和她相處,越是覺得她身上的孤清冷傲越來越吸引他。他知道,她撒嬌,她可愛時的面貌,迷惑人心。要是那些對他,他掏身挖肺也要她快樂一輩子。
他有時在想,那時候,就在畫畫的那時候,她尚芳心無人採擷,如果那時候,他留住她,她和他必定是般配的一對,恩恩愛愛的。做帝王,真的是孤單,所以,他如此地想,有一個能和他並肩而行的女子。
他拔弄着她的發,頭靠在她的頭上:“你知道嗎?你到了天朝,你就差點是我的妻了。我竟然笨得將你一手推開,我親自爲你主婚,多大的諷刺啊,老天一定是在懲罰我的。其實現在想想,我和你遊玩于山水之間,也是莫大的快意,現在我後悔了,不過,爲時不晚。”
她的才華,他亦能配得上。爲了當皇上,他付出了很多,越是在高位,越是風冷水寒。
“已經成爲過去了,不可能再回頭,人不能只活在過去裏。就算再回去,我選擇的,依然會是裴奉飛。”如果有太多的如果,那麼入天朝的時候,她和他就不會針鋒相對了。
“我們在一起,會更快樂和美的。”他輕輕柔柔地說着。
“不可能。”她打醒他的夢。
“你。”他眼神一變,變得陰狠,揚起手,欲想給她一巴掌。
嫵音眼也不閉,就那樣直直地看着他。
她的眼裏,有着恨意,他不要她恨他啊,他要她喜歡上他,可是,她是如此的固執。
那麼美,他怎麼打得下手,徒然地放下,也放開她的腰。他站了起身:“你總是有辦法惹得我生氣。”
她要發瘋了,不要再逼她了。
直到他拂袖而去,她才舒了一口氣,顫抖的手端來水,喝進去又吐出來。
裴奉飛快點回來,快點快點,她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帶着她遠走高飛,永遠不再回京城。
他帶着怒氣出了明月殿,在高處,看到了那個在雨中站着的女子。
“皇上,是嫩玉郡主,已等了一個多時辰了。”杜公公恭敬地說着。
“愛等就讓她等着。”總以爲,他心軟嗎?做一個皇上,焉能心慈,如何成就大事。
他一步一步地下了玉階,精利的眸子沒有半點的柔情看着她。
雨大了些,昏暗不清的燈光下,她有些冷,連發絲都溼了,單薄的衣着也濡溼。
行過禮,她擡起了頭,睜着亮麗的眸子,楚楚可憐地看着他,想要換取他的一些憐惜。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離開。
這樣嗎?這就這樣嗎?她在雨中等了那麼久,他連一句話也不說。
滾燙的淚滑了下來,她用手抹去:“玉華哥哥。”她嬌憐地叫喚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