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契丹，天朝將士未必適應契丹的氣候，主場上，更多的不利。

這可不是簡單的事，怎麼說，也得從長計議萬不可能一時之衝動。這從長的時間中，希望有些事，可以改變皇上的想法。

如今的局勢，讓皇上不太敢放手，讓皇甫少華心繫的嫩玉在深宮裏，說不準會有什麼動靜。而如今的天朝大將中，盧先和楊將軍已有退隱之意，皇上壓下不表。年少者，還不足以擔當攻如狼似虎的契丹大軍。

“我們這裏會有暖暖的爐火，還有炭，過冬天也不怕。”小孩子天真地說着。

童稚的話，引來大家的哈哈大笑，他也笑着，舒暢地笑。

他站在人羣中，穿過大家的身影看着遠方，有一種知覺，她來了。

他眼裏有種耀眼的光芒，看着那拙拙的人提着一個小籃子而來，一步一步走得很小心。

她擡起頭，找尋到了他，嫣然一笑，幾乎讓他失魂。

“嫵音。”他中氣十足地叫。

那麼多人，她又開始不好意思了，知道他在的地方，總是很多人的。

他接過她手裏的籃子，將風吹亂的發，輕柔地勾回她的耳彎。

“老裴，這是你娘子吧！”

老裴，嫵音差點沒有笑出聲。

“是，這是我娘子，謝過大夥幫忙了。”他爽朗地叫着。

她有些害羞地低下頭，這麼多人，而且還沒有走的意思，全圍着他們觀看。

“裴奉人害羞呢。”有人笑着說。

“裴夫人臉真紅，裴夫人好漂亮。”小孩子叫着。

裴奉飛大笑，將她的臉埋在身上：“我家娘子就是這樣怕生呢？”

腰側讓人輕輕地掐着，他抓住她的手，五指和他交纏着。

他爽快地說：“我們先去用早膳了，大夥也回去吧。大雪瑞豐年，快過年了，好好過日子了。”這一句讓多少人心酸，潼州平靜了，日子終於可以安定了。

她從籃子裏拿出白嫩嫩的包子：“師傅讓我送來給你的。”

“我正餓得緊呢？那些廚子，也曾跟過我，我料定，你會來的。”他笑着，撕下包子，掰開餡，裏面是塞得滿滿的肉，他將肉餡多的遞給她。

“我看很多人拿着東西給你啊，爲什麼不吃啊？”是啊，他的人情真多，每個人對她都很好。

“潼州剛平靜，百姓能有什麼東西可吃的，救濟之糧大概也沒有這麼快，都難啊。”他嘆着氣，

她有一口沒一口地咬着，裴奉飛，唉，這三個字，怎麼就拼就成了一個他呢？像一個神話一樣。

他讓人念念不忘，無論是百姓還是低到打雜的廚子，談起他，都滿臉的尊敬，都讚歎不已。

他帶她到避風之處坐下，陽光照個滿身，他的臉上，還冒着汗。她擡起手，輕輕地給他擦着：“很累嗎？”這樣的天氣，出大汗，一定累及了。

他爽朗地說：“不累，勞動，是一種很舒服的事。流汗是一種開心的事，明白嗎？”他點點她的額，滿是笑意。

“不知道會不會有人說你傻，

好好一個將軍，讓我折騰得這般，還不回頭是岸。”

“岸在那裏，什麼是岸？”他反問着。

嫵音無奈地看着他，什麼是岸，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該怎麼去判定。

有些事，是外人看，是別人談。而事實，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看這頂天立地的裴奉飛，是她的天，汗水，也是這般的讓人感嘆着生命的蠢動。

她一笑，看着他的側臉。

他又拿起一個包子，塞着肉餡到她的嘴裏：“我有那麼好看嗎？竟然看得發呆。”

“我不是啦，我不要吃肉，太膩了。我告訴你，還有粥，熱粥。”她有些興奮地端出來。“那些人對我們真好。”

他端過，攪動着熱騰騰的肉粥：“你一個人的時候，還是不要出來，我不放心。”皇上的手段，他得提醒她。

她點頭：“我知道了，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還真沒有想過。

他裝了一勺粥到她的脣邊，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推開，臉又紅了：“不要，我不吃，這裏是外面會有人看到的。”

他喜歡看她羞紅臉：“那就快點，不然人家會說裴夫人真嬌氣，還讓老裴親自喂粥呢？”

她想笑，一開口，熱熱的粥就到了口中。

香軟的粥滑下胃，暖暖的讓人舒服起來：“老裴，呵呵，你真的看起來好老了哦。”

他也笑，裝一勺粥給她：“很老嗎？我覺得還可以，長得也不錯，不然怎麼會讓你看上呢？”

她開心地大笑着，吞下熱粥：“你長得不錯，誰說的，其實太嚴肅了，經常繃着臉，讓人不敢接近。”她推來他的手：“我不要吃了，我飽了，我承認，我眼睛不好，就看上你了。”

“調皮鬼。”他開懷地笑，端起粥，就着碗，大口地喝下。

“剛纔還有人叫我留在潼州種田呢？”他輕鬆地閒聊。

她張大了眼睛有些好奇：“那你怎麼說啊。”

他彈彈她發上沾着的雪花未兒：“我說，我家娘子怕冷，不能在潼州，也是，這個地方太冷了。”

“你啊，你啊，我真的沒臉見人了。”她捂着臉，心裏卻在笑。人家一定以爲，他的娘子，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家小姐呢？

“再低下點頭，我就用雪把你埋起來了。”

嫵音抓起一把雪往他的頭上灑下：“下雪了。”

他甩掉頭上的雪：“你倒也不怕冷，是吃準了我不敢扔你是不是。”

她站起來：“是啊，老裴。”

她的笑，耀眼得像是最美的明珠，陽光讓她的臉，像是透明的一般，靈動的眸子染滿了笑意。

他站起身，擋住她的陽光：“老裴夫人，我不往臉臉上扔雪，我挌你胳膊窩還是要可以的。”

她搖頭：“不要，會讓人看見的。”

“有噁心沒惡膽。”他嘲笑她，扛起地上的雪鏟再吊着籃子：“走了，回去，出來太久可不好。”現在可不能讓人說什麼。

街上的人熱鬧起來，臉上都帶着激憤的神色，直往城牆的一邊而去。

“怎麼回事？”

他拉住一個人問。

“裴將軍啊，你不知道，皇上抓到了那個賤女人幽朵兒，就是投靠契丹的女人，正綁在城牆上呢？這樣的女人啊，抓得好啊，這樣的賤女人啊，皇上真應該讓她遊街示衆的。”

嫵音和他大驚，竟然，抓到幽朵兒。

他拉起她的手：“快走，去看看。”

她的手心冰涼，他安撫地看着她：“沒事，我會在。”

他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皇上的消息，怎麼會不靈通呢？

沒有幽朵兒，契丹不會退兵那麼快，那麼順利。

而今，卻是讓人綁着她，讓全城的百姓，讓幾十萬大軍看着，羞辱她。

她是好強的女子，皇上這般做，爲的只怕是嫵音。

就是爲奴爲婢，他還是不會放過，這是他的決心。

嫵音的警戒之心也強，一想就通。

緊握着他的手，和衆人往那城牆而去。

怪不得，怪不得皇甫玉華這般就輕易地放過他們呢？死不可怕，要的是，如何地分開她和他。

就真的，那麼不擇手段嗎？

美麗的幽朵兒，就算是被人綁着，吊在那城牆上，依然是美麗如舊，不折半點風采。她依然是她，她依然不畏不懼。

圍觀的人有氣憤地責罵，如不是有御林軍擋着，只怕會朝她扔東西。

越罵越是難聽，嫵音捂着耳朵不想聽這些，人總是這樣呢？爲什麼只看到表面上的東西，而看不到一些實在的。這些難聽之語，曾在她的身上發生過，她不知道那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如今聽在耳裏，雖然不是罵她，卻也聲聲刺耳。

他們的平實，他們的無知，有難以接受之處，也有可愛之處。

裴奉飛丟下東西，帶着她往前走。

“朵兒。”他大聲叫着。

幽朵兒眼前一亮，然後又像是氣憤一般。

爲什麼，他們還在這裏，爲什麼沒有走。

世上有那麼笨的人呢？她一個人，無牽無掛，皇上是要治她，這是她的事啊。她成全了他們，還想怎麼樣，還要怎麼樣，爲什麼還不走。

爲什麼不走啊，讓他們看到了如此狼狽的她。

風吹來，是心在輕顫着和嘆息。她輕顫着，心中流過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

她嘆着氣，很舒服，以前沒有覺得，他爲她做什麼會感動過，覺得是應該的一樣，現在卻堆滿了莫名其妙的感動。

吊着她，也是舒服的，這無情的世上，這爭霸的世上，還是有人關心她，有人在乎她。

她不再討厭那個叫做嫵音的人了，不再了。

她開始討厭自已，一聲聲的唾罵，將她罵得很舒服，曾經，她也是這樣罵那嫵音的，可是，她不曾爲她想過，她會不會難受，罵吧，罵得好，她是該罵的，世人的眼光，就和她一樣。

換成了自已，才知道，這是什麼樣的心情。

看她着急的樣子，是因爲不忍心吧。

那個女人，有些笨，換成是她，她不會去管的。換成是她，她就和裴奉飛遠走高飛了，還回來幹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