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沒用。”完顏風嘆着氣，捶着頭。

嫵音搖頭：“什麼是有用，什麼是沒用呢？難道，要得到全天下，要臣服全天下，才叫做有用嗎？只要對得起自已，對得起天地和百姓，就不會是沒有用。你大哥和父王也一病不起，你萬不能倒下，契丹人的希望，我想，都寄託在你的身上了。五天之後我過去，不要再守在這裏，討不到什麼好處，倒不如，好好地發展契丹，爲百姓造福，如此冷的天，也可以回去，過一個好年。”

“嫵音爲什麼？你總是替別人着想，你就自私一次，不行嗎？我都願意讓你過你的生活。”他不想，折散她，她的愛太深，太濃了。

他喜歡她，想要她天天快樂着，就這麼簡單。開口說要讓她走，其實，掙扎了好幾天。

“我自私過很多次了。我自私地放下了蒼國和裴奉飛的仇恨，我自私地愛上了他，還享受着他的愛，我已經得到很多了。”那段阿蘿山的日子，是最美最美的啊。

完顏風擡起頭：“嫵音，你還有什麼願望嗎？”他想，幫她做到。

願望，她輕笑地搖搖頭：“你不能替我做到的，我的願望就是爲裴奉飛生一個孩子，想必，這一個很平凡的願望，我再也做不到了。不說這些了，是我心甘情願到皇甫玉華的身邊的。什麼也不要多想，不要責怪自已，你真的很有仁慈之心，這也是一個君王要有的。”

這麼一個女子，懂天下，懂君王，懂時局，慧質蘭心。

卻不得不送到皇甫玉華的身邊，她最不想待的地方。

紅豔豔的燕玉壓在烏絲上，通透的玉珠鏈掛上脖子。

描得青黛如遠山，靈眸如清泉。

垂在臉頰邊的那淡雅的白花，更添得清瘦的臉上一片雅緻同，更加的細緻更加的美麗。

戴上珠玉墜耳環，纖纖十指，染上了紅蔻，再套上那美麗的手鐲。

面無表情的她，是嫵音，又不是嫵音，染上胭脂水粉，像是開得很豔的花，少了一份淡雅清麗。

美麗是美麗，只是，少了神韻，少了靈美。

一身淡雅高貴的紅衣，讓身上有了一些喜氣。

只是，讓人嘆氣啊。

完顏風站在門口，閉上眼只能嘆氣。

嫵音擡起眸子：“嘆息什麼呢？”

“嫵音。”他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

嫵音輕輕一笑：“怎麼樣，我好看嗎？和以前，變了沒有。”

他嘆着氣，不忍看：“不好看。”還不如她素衣無妝，傾城一笑。

“是第五天了是吧！”她輕輕地問，有些惘然在眼裏。

五天了，每天都過得特別的快，她有偷偷去看他，不敢面對他，不敢和他說話。

不是完顏風不放他走，而是，她不想讓他放那麼快，如果放了裴奉飛，那麼他怎麼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呢？他寧願和她一起死。

可是，愛他，真的愛他，所以，要他活着，也想成全了他和幽朵兒。

有些苦笑，是她要完顏風再

囚着他。她不知道，當他知道後，會是何等的驚訝。這個壞人，就由契丹二王子完顏風來做了。

“抓到的刺客，讓他們送我過去便是了，我走之後，我們的緣份也就到此了。各自，也就珍重了。”再見，沒有什麼機會了。

完顏風心一緊：“嫵音，我想後悔了，如果爲你一戰，可以讓你不必去做你不想做的事，我願意。我也不會束縛住你高飛的翅膀，嫵音，我………………”不想看到她這般的強顏歡笑啊。

嫵音打斷他的話：“還是不要說出口，真的。”愛，不要輕易說出口，那麼，感情就如洪水一般控制不住。

她擡頭看雪，白茫茫的一片，落在枝丫上，黑和白交融在一起。

分別，就在眼前了：“是時候上路了吧？”

“不去看看他了嗎？”他輕問，抓緊了拳頭，內心複雜成一團。

她搖頭，何必再去。多看一分，多傷心一分，他的憔悴和無奈，不僅傷他，也傷她。

“不去了，該上路了，潼州那邊，已在等了。”她輕聲地說。

他閉上眼，粗嘎地叫：“來人，送嫵音小姐到潼州。”

幾個待女和來使走了過來：“嫵音小姐，請。”

一頂紅轎子，映在白雪中，那般的紅白鮮明。

幾個侍女扶着嫵音上了花轎，嫵音撩開簾子看着，看到了所剩無幾的帳篷，正在收拾着。微微有了些笑意，他們可以回去了。

完顏風看着轎子消失，越發，越是心空空啊。

這樣，真的對嗎？她的幸福，不是他。她不要他爲她一戰，她爲裴奉飛，她爲情爲義。

要不要告訴裴奉飛，要不要？他掙扎着。

止不住的腳步，卻是往一邊而去。

“把嫵音還給我。”裴奉飛圓睜着大眼，憤怒地抓着鐵桿。心裏的不安，越來越是深。

完顏風讓人打開鎖，深吸了一口氣：“去把嫵音追回來。”

裴奉飛咬着牙：“什麼事？她怎麼了？”

他手心裏有一粒藥丸，扔了過去：“給，吃下去，趕緊去追上嫵音，你和她遠走高飛去。”

裴奉飛還緊瞪着他：“給我說，什麼回事？”

不妙的感覺在心裏瀰漫得更重，他的手，都顫抖了。

“不要問了，快去追，事情你總會知道的。嫵音坐着轎子到潼州去了，皇甫玉華要的是她，我不想她一輩子過得不開心。快走。”他吼着。

裴奉飛一手抓着藥丸就往外跑，他拼命地跑着，外面的雪很大，踩在上面吱吱作響。

每一腳都很深，他跑得很急，出了正在收帳的兵營，卻沒有看到轎子。

他將藥丸一口吞下，氣也不換一下就跑了出去。

腳印，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地往潼州跑着。心口糾痛成一團，跑得氣順不過來，也不停下。

的的馬蹄聲，讓他有些驚喜，回過頭來，他看到了他的千里馬。

那匹馬，如此的溫馴，如此的通靈。

他笑了，吹聲口哨讓它跑過來，摸摸它的

毛髮，跳了上去。

“走，去潼州。”他大聲叫着，夾緊了馬腹，馬如箭一般地往潼州而去。

走了好久一會，他心跳得急，力氣也慢慢地恢復了。

嫵音啊，他怎麼能不知道她心裏想了些什麼呢？

她一定又想着要成全大家了，如今那完顏風這樣放他走，還給他解藥，是嫵音要付出些什麼吧。他如何能讓嫵音一個人獨自去冒險呢？

那個笨蛋啊，又要付出什麼嗎？爲什麼，不找他商量呢？想一個人獨自承擔下所有。

但願，一定要追到嫵音。

他不能放棄她，別想讓他一個人離開，她是太自私了，是要好好地教訓一番。

但願，不要遲，一步也不要遲。

什麼功，什麼名利，什麼自由他皆都不要，只要能和她一起。一旦到了皇甫玉華的手裏，就更是難上難了。

“嫵音小姐，有人追上來了。”有人驚恐地叫着。

嫵音心跳得厲害，怕是他，更怕不是他，原來，心裏一直想着他能來。

是夢嗎？她揭開了布簾，看着那雪地上，飛快跑來的馬。

是他。心一熱，淚竟然就流了下來。

“嫵音。”裴奉飛大聲地叫着。

她淚流得更兇，滑下了臉頰，是他，真的是他。

放下布簾，她沉澱着心情，爲什麼還來呢？爲何不讓她做到底呢？

“嫵音，我知道是你，嫵音，出來啊。”他大聲地叫着。

轎子已經停了下來，那幾個來使皆都是戒備地看着他。全力保護着轎中的人不受到一絲絲的傷害，因爲，他們都承擔不起後果。

裴奉飛拉着馬：“嫵音，你難道想看到我死在他們的手下嗎？那就讓你看着，我身無力氣，殺我，是易事。”

“我知道是你，嫵音。”他叫着。

嫵音咬着脣：“停轎。”

擡着的轎子，放了下來。半撩開的簾門可以見到那美得嬌豔的晚香玉，那般的不像她。

嫵音雙眼含着淚，含着割捨地看着他，一咬牙，放狠話地說：“你爲什麼來呢？不必再管我，我不想再跟你過苦日子了，遙遙無期，煩悶無聊。皇甫玉華會封我爲天朝的皇貴妃，我尊榮之前，還能保住命，是我的福氣。裴奉飛，你走吧！我不想再和你糾纏了，我不想再見到你。”

趁他還沒有說話，她又深吸了口氣：“在你爲幽朵兒陷到契丹人的手裏的時候，我知道，你心裏有她。裴奉飛，我不必再相信你了，分裂的愛，我不要。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你和她終究是情人，我祝你們幸福，我跟幽朵兒說過，如果，她能爲你做一件讓我心服口服的事，我便離開你。從此你與我，一刀二斷。”

每說一句話，就像刀在割着心一樣，痛得她直抽氣。如此這般說，希望能罵走裴奉飛，希望他能誤會，把她當作一個想攀高枝的人便是了。

“嫵音。”他低沉地說着：“嫵音，你爲什麼連我的眼睛都不敢看呢？

如果，他不瞭解她，如何將她愛到勝於自已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