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一定會來找她。

不知誰在吹蕭，那聲音，遠遠地傳來。

她記得，和親的途中，讓二王子擄走，他吹了大半夜，就是這樣子的聲音。

得小心些了，他可認得她。“我要跟着她們送菜到大王子的地方。”她什麼也不知道，只有冷靜以對，都是天朝的人，都不會懷疑她。

莫婆搖頭：“太危險了。”

她小聲又堅定地說：“我進來了，我就不怕死，我要想盡一切的辦法，盡一切的可能，把他救出去。”她的力量有限，但是，百姓的力量是無限的。

幽朵兒，她一定要見幽朵兒，她在完顏天的地方。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嫵音跟着那些年輕的女子，在契丹人的監視下，端着一盤美味的佳餚往那大王子住的地方去。

她小心翼翼低頭走路，和一般的人無異，只是，到了門口中卻不許進去。手中的東西另由契丹人端了進去，連門也摸不着。契丹人防守如此之嚴，要見幽朵兒，談何容易。她眯起看，看了看這地方，把它給記住。

契丹人又吆喝着她們去餵馬什麼的，總之，不停地做。大半天下來，她手軟腳軟，出了一身的虛汗，到了中午，每個人才分到點冷硬的東西。

還不是時候，要等待最佳的時機，不然出師未捷人先捕。

咬着冷硬的半個饅頭，多久沒有吃過這樣難吃的東西了，那是小時候吧，總是沒有什麼東西吃。在蒼國還不至於吃這些，跟在裴奉飛的身邊更不會。

她想念，那濃濃的雞湯，雖然油膩，卻是他親手熬的。那時多不想喝，現在又多想念啊，如果再回到從前，她會二話不說捧着碗就喝下去的。現在方知，一切都成爲過去了，如果不堅定的話，她和他也沒有以後。

莫婆靠近她，偷偷給她一個碗，有些已冷的薄粥：“小姐，你吃。”

她搖頭：“不用，莫婆，你吃，我不餓。”

“小姐，我早二天就抓來這裏了，這裏的人，我都熟，吃的倒是不難，小姐要吃飽些，才能做大事。”她的眼裏，閃着一祈求的光采。雖然眼前的只是一個弱女子，可是，她見識過她的謀略。

嫵音端了過來，將那稀粥都喝下去，夠是涼的，冷得卻心都發抖，但能飽肚。“謝謝你了，莫婆。”

莫婆搖頭笑：“怎麼說謝呢？小姐。小風兒，過來。”莫婆又朝一邊招招手。

一個年約十五歲的女子過來，單薄的雙肩，讓人看了都寒，又瘦又小，臉還黑黑的。

爲怕多生出事端，嫵音也將自個的臉塗得黑黑的。女人在外，越醜，越是能安心。

“莫婆。”那小女孩蹲了下來，還咬着冷饅頭，一雙手，又黑又瘦。

也不知受了多少的苦，嫵音看了就覺得心酸，心裏別不是滋味。現在終於能體會到，爲什麼要打仗，爲什麼不要做人下人。

“知不知道誰晚上去侍候的？”莫婆低聲地

問。

那丫頭想了想說：“隔壁的香兒姐姐是侍候晚上的，她都很怕，說晚上很冷。有一次還讓契丹人給……、”小風兒說着，竟然流淚。

莫婆搖頭：“造孽啊？小姐，不能去。”

嫵音大概也猜出了些什麼？她搖頭：“不，我要去。放心，我自有辦法，不能顯出自個的身子，不能顯出自個的樣子，纔是保身之道。”她明白這些道理。

莫婆搖頭：“小姐，話是這樣說，可是契丹人，那裏是人啊。”

“所以，纔要快一些，才能讓大家徹底脫離這些魔鬼，莫婆，那是哪裏。”她一手指着早上出來的地方，她是從那裏來的，可以讓人從那裏逃出去。

小風兒小聲地說：“那裏是一些契丹女人和一些姐姐們住的地方，契丹人都不讓我們侍候晚上的，都讓契丹的女人親自侍候着。再找一些人去聽候契丹女人的吩咐，做些粗事。連睡覺，也不讓她們睡炕上，契丹的侍女睡炕上，姐姐們都是睡地上。”

現在還不是時候，得忍着，嫵音深吸了一口氣，畢竟那裏也是下人的地方，那就容易多了，局是讓莫婆說說，能走多少人，就走多少人。

“小姐，太危險了。”莫婆不贊同她去聽候契丹女人的吩咐。

“危險算什麼？我入了城，我就不怕死的了。”她湊近莫婆的耳邊，小聲地將密道的事告訴她，讓她有個準備，但是現在還不能張揚，不然的話，莫說救裴奉飛，連自已，都會被殺了。只有從大王子那裏，才能聽到有關於裴奉飛的消息，再傳出去讓盧先來救。她不會笨得以爲，自已能把裴奉飛從衆人的手中，救出來。

莫婆吐了口氣：“小姐真是大膽啊，小風兒，過來。”她又小聲地跟她說些什麼？

沒一會兒，那小風兒就眼裏有些怕又有些亮地走開。

“怎麼？”嫵音不是很明白地問。

莫婆低聲地笑了：“契丹人最怕鬼了。”

“要殺契丹人，這萬萬不可。除非是下藥或者是吊死她。”嫵音的心快速地轉着。

她很快就明白了莫婆的意思，契丹人怕鬼，那就死個人，讓她們都怕，那房子一空，必會趕着天朝的人去住，也不至於會鬧出什麼樣的事來。

在那裏逃走，可是方便的很，也不會讓人知道。而且，還可以傳達信息。

風高夜黑，契丹的女人都站在外廳等候着主子的吩咐。

那香兒蠻大膽的，她的眼裏，盡是恨，說什麼也不換，要好好地掩護着她。而是讓另一個女子換下來，讓嫵音頂替。

她們端着水，靠近那戒備森嚴的地方，那就是契丹大王住的地方。

香兒悄聲地說：“左邊就是那幽朵兒住的地方了，她出去了，必是去關押裴將軍的地方。不用多大一會，她就會回來，我們也不知道在哪裏。每次她都是帶着契丹女人去的，我只看到，她往南邊而去的。”

嫵音點頭：“防備的很嚴。”連天朝抓來侍候的人，也防得緊。

“到

了凌晨，她又會去了。”香兒小聲地說着。

她眼尖地看到前面有人來，低下頭輕噓一聲。二人像是怯弱不已的小兔子，縮着身子往前走。

那高大的人，一身上好的衣着，有些眼熟，不就是完顏風嗎？幸好夜黑，他也走得快，錯身而過，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之處。

“你們怎麼纔來啊，裏面都等水用了。”契丹女人兇惡地說着，一手還用力地掐掐嫵音。

痛得她緊咬着牙關，不敢叫出聲音，只能抖着身子退在一邊。這樣才能符合一個忍辱負重，一個膽小的女子，纔不會讓人生疑。

“去，走遠一點。誰讓你們站在這裏了，沒規沒矩的東西。”有個契丹女人，出口就罵。

嫵音牽着香兒，走到一邊。

外面有侍衛守候着，這裏一個外間，裏面自有人在談話。像是在商量着大事，契丹人狡猾，怕是她們聽到一般，把她和香兒趕到外面去聽命。在裏面侍候的，自然是契丹的侍女。

“香兒，你在這裏，有什麼事，你就輕咳嗽一下。你說我又偷着打瞌睡去了，這大不了讓她們打一頓，我去那邊聽聽。”這外間，甚是大，冷冰入骨不如裏面來得暖和，那些契丹的女人都進去在那裏侍候着，連盞燈也不留，這到更好，方便行事。

香兒點頭：“你要小心些。”

她點頭，攝手攝腳地走到一側。那裏，還有個門，是布蔓做成的，她聽了半響，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才悄悄地進去。這大概是存放酒的地方，酒香撲鼻。

她側耳小聲地聽着，聽到有人大笑的聲音。

“我完顏天豈是那女人能騙的，她利用我，我焉不是在利用她。”

“王，爲何不殺了那裴奉飛，關在民房裏，可還不如殺了他來得安心啊。”

“何須呢？用他來引誘更多的人，豈不美哉。”他笑得得意。

這時候，她又聽見有人的聲音讓香兒去取炭。

她沒有出去，依舊聽着，契丹人只當二個人去取了，也不會差使她。

“大哥，我不同意如此，我們契丹人殺了裴奉飛便是。對付那些人，還不用這般卑鄙。”那聲音，是完顏風的吧，那天晚上，他說話也是這般的清朗好聽，倒也是一個正人君子，不用裴奉飛做誘餌。

“廢話，我做事何用你來教，完顏風。”完顏天冷聲地說着。

“大王子，這樣倒是好，只要把他們的大將都全部引來了，那麼，那些人，自然也就是我們契丹的了。用他們來打天朝的皇上，倒是妙得緊。”有人大笑。

“此話最得我心也。”完顏天笑着。

嫵音吐口氣，裴奉飛關在民房裏，潼州的民房那麼多，焉知在哪裏？

倒也是知道，越是平凡的地方，越是難找啊。那就只能看看幽朵兒去的時辰多長了，就知道那裏離這裏，有多遠。

這一場陰謀中，幽朵兒的參與，是幸，還是不幸呢？現在還不得而知，她斷不能就光憑自已的眼光去看人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