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發的冷，寒到骨子裏去了，身體也養好了許多，她就尋思着進城了。

穿上厚厚的大衣，出了帳營，日夜保護着她的陳將軍恭敬地問：“裴夫人，有什麼吩咐？”

“我要進潼入州城。”她淡定地說着。

幾乎沒有嚇着他，陳將軍搖頭：“裴夫人我們一定盡全力將裴將軍救出來，這時候……、”他有些爲難，進城，可真的難啊。

她輕笑：“不用跟着我，潼州城裏還有老百姓，我就是老百姓，我從密道里進就成了。”

“夫人，這萬萬不可。”盧先趕到。

“盧先，我正要去找你，我得進潼州，軍營之事，你都能勝任，夫君最相信的人，也只有你了。你讓我在這裏等，我一天，一刻，我也等不下去，就是十萬大軍，也攔不住我。”她笑着，像是夜裏的晚香花，開着讓人欽佩的白色小花：“我心已定，我進潼州城去。”

盧先有些爲難：“潼州城我們也不知情況，夫人，密道早就被封了，早在將軍從那裏進去殺出來的時候，密道就讓契丹人封了。”

她輕笑：“我早就知道，我昨夜也讓人去挖空了。盧將軍放心，契丹人不會知道的，別有一個出口，並不是在那裏，他能封，我能就挖。”堅定的心，不是泥土可以埋蓋得住的。

盧先有些驚訝，這裴夫人做事，真是讓人不得不服。“看來我是無論如何也攔不住你的，夫人，城裏太危險了，不要輕易去冒險，將軍一定會回來的，你要爲將軍，多保重。”他想說服她，卻連自已也說不服，他也想進城去救將軍。

將軍因她而改變，她的確是聰明又靈慧的女子，還異常的勇敢。

嫵音拉緊一些衣服，身體還有些無力。但是，她等不下去了。

“盧將軍，在我心中，他比我更重要。他在天朝，在百姓的心中，也更重要，如果以我能換來他，是最是值的的。盧將軍，如果我沒有死，那我就盡力將他解救出來。”女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就只有靠着自已的智慧去救人。

在她的心裏，裴奉飛很重要，沒有他，活着也不知爲什麼了？原諒她變成這樣，她就是變成這樣了，爲他癡逛，爲他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盧先沒有再說什麼？讓人趕出馬車，親自送她到密道入口。

風吹得很大，黑很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她的心情很平靜，沒有一絲絲的後悔。

他扶她下來，將那地道揭開木蓋，嫵音爬了下去。

“夫人，小心，你在將軍的心裏也是很重要的。”他將這句敝在心裏的話也說了出來。

她笑，點點頭：“保重，萬事要警慎。”

“保重，夫人。”如果她願意，他就跟在她的身邊跟她一起去。只是，她說，人多倒不好，潼州的契丹人認識裴奉飛，也自是認識他。而她，潼州衣得多少人會認得她。

黑暗中，只能聽到自已呼吸和心跳的聲音，很黑，她很怕黑的。現在一個人走這裏，卻是一點也不害

怕，密道較狹，也長。第一次的時候，有他帶着。什麼也不怕，她沒有想到，會獨自一個人走這裏。

她現在明白了那京城第一美人嫩玉的所作所爲了，爲自已所愛的人犧牲一切，也心甘情願。

她有些佩服她，有些爲她可憐，皇甫玉華的心，只怕不在她的心上。

他只怕不消幾天就會到這裏，她知道避不過，她無意避。她堂堂正正就是裴奉飛的妻，他承認的妻，哪怕她出身不好，只是一個小宮女。

外人的眼光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想法，他殷殷關切的眼神，他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她，他幽默地和她說話，讓她笑，她最忘不了的就是那深山裏，那天快黑的時候，她獨自坐在那裏。

在她心都涼了的時候，他來了，她跳下去的時候，她就不想再錯過那個男人了。

人在最虛弱的時候，就會心防最低的時候，愛在不知不覺中生根發芽，連拔也拔不出來了。

她佩服嫩玉，但她不會做嫩玉，如此卑微地愛着一個人，她倒不如成全了他。她不是嫩玉，裴奉飛是愛她的，所以，爲他做事，她真正的心甘情願。

不知不覺中，竟然有冰冷的東西落下臉頰，她伸手一抹，滿手是淚。

“該來的，總是會發生。”靜悄悄的聲音，好是孤寂。

走了許久，她累得靠着泥牆急促地喘氣，纔剛好些的身子，不能累着了。真是有些討厭這樣子，太不爭氣了。不該病倒的時候，偏就病倒了。

看不清路，只能慢慢地走，空氣太稀薄，壓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一般。這暗道，像是沒有盡頭一樣的延伸，看不清楚什麼，只能走，走一步，就縮短一步的距離，終會走到頭的。

她休息了一會，將頂在上面的薄板拉開，又是一個炕，空空的，還擺了些火爐之類的。

她靜聽着，昨夜挖地道的百姓說，這裏一個人也沒有。他們也沒有上去，探聽了一會，只是很靜很靜，怕讓人發現有動情，就離開了。

她聽了許久，沒有半點的聲音，這三更半夜的，爲什麼會沒有人呢？而且，這炕裏的炭盆，可是燃過的。

不管了，她爬了上來，再炕下的東西，全擺好。

黑乎乎的，也看不到人，她眯着眼，等習慣了這黑暗才能看得清楚。這裏香香的，是女子住的地方。

ωωω тт kΛn c o 凌晨的光，慢慢地有了些透白了，她打量着這裏，衆多的衣服堆成一堆，還有鞋子，似是下人們住的地方。

這倒是好，她沒有多遲疑，將身上的衣服脫下，隨手就拿起一件穿起來。換下鞋子，都塞在一堆衣服的最裏頭。

這些下人，大概是去侍夜了。

在宮裏，她就知道，宮女也是有分別的，白天要有人侍，晚上，也要有人侍候着。

她走出門，這裏，她一點也不熟，在潼州呆了幾天，也不過是在那房子裏，連門都沒有出。

深吸了一口氣，她手上端的是茶，習慣了做宮女，這些做來，一點也讓人懷疑。

“唉，你一大早的，送

東西到哪裏，過來，幫着煮飯。”有人大聲地叫着。

嫵音點頭裝作惶恐地說：“是。”煮飯，那更好，稍微看仔細，就能知道了。

即使是犯人，也是要吃飯的。

貌不出衆，話不多，和一些丫頭，沒有什麼二樣。

冰冷的水像把刀一樣，刺在她的手上。她才知道，爲什麼他要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何等的冷啊。

“快點，快點。”有人在催了。

很多的人都和她一樣，在洗着菜，很多竈都在煮着東西。看來，這裏駐紮的人，遠比裴奉飛算計的還多。

樹大多枯枝，沒有人知道，夾雜了一個丫頭在裏面。

契丹進潼州本就亂，做事的人不夠，就抓了不少的百姓和女人讓她們在這裏做事。

她看到了莫婆，那年老的人，就在地上撿着菜。

城裏的人，都抓光了，好一個完顏天，居然讓百姓們爲他做事，讓契丹人壓制，管束。

這是他的不足之處，也是一個機會。

嫵音將手裏的事做完，端着菜到一邊。然後，很自然地，就到了莫婆的身邊。

人多，誰也不會特意去看她的。

她身子冷得直髮抖，一雙手凍得發紫在那裏挑着菜。

嫵音的靠近，讓她擡頭看了看，差點就要叫出聲了，嫵音搖頭輕笑，一手抓住她的手，暗示她別說話。

在這裏，連說話也不允許，就生怕人家互相傳遞着信息。他們沒有把天朝的人當人看，像是隨意的狗一般，動不動就是打。

那莫婆沉下頭去，過了一會，那下鍋的菜熟了，香味吸引着監視的契丹兵走過去，拿起大碗就裝了吃。

嫵音才小聲地問：“將軍在哪裏？”

莫婆搖頭，一句話也沒有說，眼淚就滑落了下來。

契丹人端的是狡猾，抓了進來，不會讓天朝的任何一個人知道，就怕他們會救了他走。

她想，關他的地方必是隱密而又森嚴的。

“幽朵兒呢？”幽朵兒必定是知道的，她不會相信，幽朵兒是給抓到的，幽朵兒是聰明的人，怎麼會落在契丹人的手中呢？如果沒有什麼不同，契丹人，早就一刀殺了她了，她畢竟是幽王之女。裴奉飛說過，幽王殺契丹人無數。

“那賤女人，是契丹狗的女人了。”莫婆恨恨地說着。

嫵音心裏有數了，幽朵兒打的是什麼主意，她以爲，她這樣做，裴奉飛就會愛上她了嗎？

這樣只會大錯特錯，那麼裴奉飛就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剩下的，就是如何去說服幽朵兒了，幽朵兒是一個有本事的女人，她的傲骨清高，不願求人。

在四合院的時個，她就看出了她的不屈。

她的可憐，不是裴奉飛造成的。

如果因爲裴奉飛，她真的好傻啊，愛情是什麼？是施捨還是祈求，都不是。她寧願去求她，答應她離開裴奉飛，永遠不回來，只要她放了他，讓他解救潼州，也解救這裏受苦受難的百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