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是契丹的阿潔麗,一個勇敢漂亮的女人。”他的語氣裏,還有着一些讚賞。
“漂亮?”嫵音的聲音忍不住地提高:“很漂亮嗎?”
他笑笑:“倒也不是,只是,人一旦認真起來,就會覺得她漂亮。她刺殺了我好幾次,我也放過她幾次。每一次,我會取她一樣東西,讓她不敢再來。第一次,我讓她少了一隻耳朵,第二次,我讓她少了一隻眼,第三次,我讓她少了一隻手,到第五次的時候,她是爬着靠近我的,我欽服於她的勇敢,我沒有讓誰攔着,讓她爬上來。可是,她沒有殺我,我殺了她。”
嫵音有些心怕:“爲什麼要這樣子。”
“如果不取她一樣東西,只怕殺我的女子多不計數。阿潔麗的父親是我殺死的,他領兵來犯,死在我的刀下。阿潔麗報仇,就一次一次地來殺我。最後那次,她說,她恨我。我覺得奇怪,當然是恨,何必要說出聲。如果不恨,她就不會一次一次地來殺我,她說,要我給她做一座墳。”
嫵音輕嘆:“好是勇敢的女人,我知道,爲什麼她恨你,她必是喜歡你的。”
只是,仇與愛,她不能放下。
如果她也是呢?她沒有放下仇恨,是不是落得個和阿潔麗一樣的下場,她仰起頭:“那我呢?如果我殺你,你會不會取走我一樣東西。”
他大笑胸膛起伏着:“你不會的,誰都可以殺我,都有理由殺我,你不會的。”他知道她所有的心思。
“怎麼不會呢?我應該要比阿潔麗更要恨你。一個女人,她的勇敢和勇氣,是我所不能比的,裴奉飛,如果我說我恨你的時候,也就是我愛極你了。”她嘆着氣,那美麗的女子,不能愛,只能恨,死在他的手裏,也是幸福的。
只是,他還不懂那份情吧。她死得,也許是悲哀的。但是他是會記住她一輩子,不關愛不愛的事,是一種欽佩。這樣的女人,如此的讓人嘆息啊。
早晨的風吹來,四處濛濛白白,輕霧迷濛,他拉住馬頭:“該回去了。”
“這裏,是阿潔麗的墳嗎?”她問着。
他點點頭,縱馬慢走:“我把她葬在這裏。她進天朝一次又一次,她每一次就是受傷,也沒有出過城,我也不難爲她。”
“我也喜歡這裏。”她別有深意地說着。
如果皇上來了,代嫁之事要付出代介,就由她來付出,她不會屈弱,要命,就一條。
沒有料對的是,契丹並沒有來攻。
有時候,自已的心理畢竟不是別人的,不能料個全對。
他也趁機整頓,訓練兵士。契丹的存糧,不能頂多久,不用幾天,就會用光。
契丹人吃了如此大的虧,不會不討回來的。
他太瞭解他們了,多次的打仗和經驗。他連契丹人骨血裏的好戰,不服輸,都瞭如指掌。
該死的天氣,居然,又開始飄起了雨,冷到骨子裏去了。
嫵音烤着火,只覺得渾身像是掉到冰窖裏去了一般。直是抖着身子
,是天朝的冬天,比蒼國的還要冷嗎?還是她太習慣他的溫暖了。人啊,一旦習慣某些東西,就會讓自已有很多的依賴。
一會,手暖一些,她又拿起針,細細地繡着,他在外面跟大家商量事情,她自個在裏面做着冬天的衣服,給他做大衣,一直都沒有多閒暇去做。
一針一線裏,都有着她最細膩的情意。
這樣靜靜的一天,也讓人不安的,不知契丹什麼時候會來攻,只能全部戒備地守着。
他現在並不主攻,現在契丹人必是一身的氣恨,勇猛起來,必會是平時的雙倍士氣。
談完一些事情,幾個將軍輪流守夜,他走了進來,一邊搓着手,一邊說:“怎麼還不睡啊,冷着呢。”
“等你呢?怎麼樣了。”她擡頭看他。
裴奉飛皺着眉頭說:“契丹按兵不動,可讓人煩及着。”
“他總會來攻的。別亂了陣腳,攻城極是不易,他這次要是主動出攻,你又可獲勝。”她對他,有信心。
裴奉飛點頭:“倒是,契丹人最擅弓,最讓人傷腦,中箭而死的將士,多不計數。”
嫵音咬下線:“要是在衣服裏夾薄鐵皮如何?”
“穿着鎧甲都會中箭,那豈有用。”要破了契丹人的箭法,就成功了一半。
嫵音拉他起來:“試一試,看看合不合身。”
他手觸到她冰涼的小氣,有些皺眉:“叫你別凍着,你偏要做。”
“如果現在不做好,等更冷一些,我就更不想動手了。”嫵音幫他穿上,不長一分,不短一分不寬一分,剛剛好。“暖嗎?”
他寵愛地揉揉她的腦袋:“傻丫頭,新衣服,焉能不暖。”
她笑:“別傷腦筋了,你好好地打你的仗,契丹的箭法厲害,也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不過,我以前好聽人說過一些關於破箭法之事。”
她努力地回想着,裴奉飛兩眼放光,不打憂她,讓她慢慢地想。
她眼一亮:“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一個人,他說竹子破成一塊一塊的,光滑圓潤,用水煮,用線編成衣服,十分的有彈效之性能的。我明天讓人試一試,看看如何,如果可以的話,就讓大夥做多一些,穿在身上,只要護住臉就可以了。或者,可以做成厚厚的盾牌,鐵盾前加了這些,去了一些力道,就不易穿透了。”
他還能說什麼?自然是好了。有這麼一個後勤軍師,他打仗,從來的沒有這麼輕鬆過一般。
“契丹不會等太久的。”他喃喃自語。抱着她,輕親着她的臉。這個娘子,真的是好聰明,好厲害。
嫵音輕輕揉着他的眉頭:“急什麼呢?你都胸有成竹,你一人,就可以頂十個將軍,你不要給你那麼大的壓力纔是。”
他失笑:“是啊,我倒是不知道,我竟然變成這樣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呢?”她輕笑:“你是想,在皇上到之前,搶回潼州,然後掛官而去,別的什麼,你不再管,你做一個逃將。”
他將她拉在懷裏,用被子密密
地蓋住她:“什麼也不能瞞着你啊。”
“別急,該來的,我們逃不掉,一旦着急,你更是危險啊,我最怕就是這樣了。”
和她這樣躺在牀上,相互依偎着,看着燭火跳動,就像是天長地久一樣。
他不知道,如果沒有她,他是否還存在,是否還是那樣寂寞而堅強。
原來二個人的心,靠得那麼近,都是害怕寂寞,又要堅強的人。
他低下頭,看着她笑:“娘子,我以後帶你再回阿蘿山去摘楊梅。”
酸酸甜甜的味道又引誘着口水了,那甜蜜的果實,就如現在的心情一樣。
她喜歡阿蘿山的一切,平靜,又幸福。
如果他們走,也不能住在阿蘿山的。那裏,是他的家鄉,總會讓人發現的。
她還記得,那紅豔豔的楊梅,有白的,有黑的,有紅的,藏在綠葉叢中,那般的勾引人的口水在流敞着。嫵音擡起頭,看着他笑。
“笑什麼?”他問。
嫵音搖頭:“沒有笑什麼?想笑,就笑了。”
“傻丫頭。”他抱得更緊了,舒服地嘆着氣:“爲什麼,你身上總是香香的。”他好喜歡聞這一種味道,清淡的香味,安薰入肺。
她聞了聞:“沒有啊。”
“有,你聞不到的。”他掬起一把烏黑的發,像絲一樣在手掌心裏散了開來。他很喜歡她的發,滑如水一般,他喜歡放在鼻尖聞。
靜靜地,躺着一會她就入睡了,他身上極暖,讓她一直往他懷裏鑽。
“報告將軍,契丹夜襲。”外面有人報告。
裴奉飛掀開被子:“去通知各位將軍集合人馬,馬上就出發。”
“是,將軍。”
嫵音坐起身,給他穿上棄之不用的鐵甲:“夜襲,更對我們有利,這地形,暗誆可多了,你可得小心些。”夜裏黑,刀來槍去的,也不如白天看得清楚。
“這個太沉重了,嫵音。”他向來不穿這些鎧甲的,不知她打那兒弄來的。
嫵音給他戴上鋥亮的鐵帽:“得戴上,也不會弄得到處是傷。”
“好,聽你的。”她也是關心他。“你再去睡一會,沒事別起來,別太擔心了。”
她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黑夜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裴奉飛二十多萬大軍一直就有準備着,已點起了明晃晃的火把。
靜待在那裏等着契丹的到來,和他們決戰。
“裴奉飛,你搶我軍糧,好一個卑鄙小人。大家給我上,誰殺了裴奉飛的人頭,賞金五千萬兩。”完顏風幾乎是要氣瘋了。
裴奉飛冷笑,從丹田之氣發出聲音:“好一個狼子野心,佔了我們天朝的潼州。衆位將士,大家想不想守護我們的繮土,把潼州搶回來。”聲音,似乎要震嘯九天一樣。
他知道,士氣和雄氣很重要,二十多萬人齊齊大聲地吼說:“要。”
“衝啊,把契丹人趕出去。”他一馬當先,大刀,在火光下,閃着殺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