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未動的飯菜，他微皺眉頭，低聲地說：“怎麼不吃飯呢？”

他扔下毛巾，認真地看着她：“看起來，你受傷比我還要嚴重。看到你這樣，讓我好自責。”

嫵音笑笑：“這才叫做有苦同吃。不痛，一點也不痛，餓了沒有，我等你一起吃飯。”

他嘆氣，將她抱在懷裏，深深聞着她身上的香味：“你這株晚香玉，總是讓我可以平靜，安定，然後能生出無限的力量。一把火豈能把我燒死，那傳出去，豈不是把人笑死了，你說是不是？”他輕鬆地說着，要她放心。

她又哭了，她以爲，她是平淡的晚香玉，可以無所不在，可以隨地生存，可是，卻那麼脆弱。

他心痛，他自責，潼州收回來，他就要帶她去過平靜的生活，永遠不要讓她再擔心了。朝她一笑：“別哭了，我不是好好的嗎？我們吃飯，早些睡，養些精神，一早還得潛入城裏殺契丹人。”

每一次他出戰，她都好害怕，好擔心。

但是，她不能阻止他，只能支持他。爲什麼，又怕失去啊。

人的心裏，都有不同的掙扎：“我等你。”她又傻傻地說了。

裴奉飛夾了些菜到她碗裏：“先吃飯吧，軍中打仗，或許有今天，就沒有明天，嫵音，你要適應，不能再這樣子，讓我放心不下。”

她不適應，她只看過兵書，那也大概是紙上談兵了。戰場上風雲詭變，人的算計，往往是趕不上變化的。你算計着他，他必也會算計着你。

喉嚨生痛，她艱難地吃着：“我，我不能適應，我真的不想你有事，我已經，習慣了依賴上你。”

他放下筷子，手輕輕地撫着她的臉：“以後別這樣，會讓我很心痛的，我自然是想回來，因爲你會在等我。但是，傷成這樣，你叫我如何在戰場上安心。”

“你是在責怪我嗎？”她咬着痛疼的脣。

裴奉飛不贊同的敲敲她的頭：“別咬着，聽我說，不到我站不起來的一刻，我就會想盡法子回來。只是，你要適應，要堅強，要一個人學會面對生活。如果我們能過去這些坎，我們就能過去。”如果不能，他不要她難過。“嫵音，你很勇敢，我放心讓你留在軍中，你很聰明，發生什麼事，你能替我處理。後方之事，我會盡交給你操辦，這樣，我就無所顧之憂了。”

他是心痛啊，看到她傷痕累累，怎麼會不痛。

她是他手心裏呵護的寶貝。“如果我不回來，你得好好活下去。”他是說認真的。

嫵音推開碗，有些生氣：“你怎麼可以那麼自私。”怎麼可以這樣說啊，不是說好同生共死嗎？竟然要她獨自活，那她來這裏，有什麼意義呢？

他看着她，有些輕嘆。這麼一個女人啊，柔如絲，剛如鐵：“要是你有了我的孩子呢？不爲我裴家續個香火嗎？”

他眨眨眼。“說不定，那夜就有了。”

“不會的。”

“

這麼肯定啊，嫵音，你是宮女，可不是宮醫哦。你得活着，我也得活着，沒有把握，我不會去做，以後別這樣爲我擔心，人生之事，天亦註定。”

嫵音看着他：“我不信天的，我不信，我要是信，那時我就一頭載在碧波中了。我沒有，所以，我找到了一份愛，人的生命是天給的。可是，路是要自已走的，如果我真的有了孩子，你更要活着，看着孩子長大，等着他叫你爹爹。”她眼裏有些淚，這些夢，真的好遠。

“如果沒有孩子，如果你走了，你絕對不可以那麼自私，獨自留下我。”

“天下之大，果然是無奇不有，我倒是頭一次看到有人那麼想要死的。”他取笑她。

嫵音低下頭：“我以後不這樣傷心了。”

他撫着她的發：“這樣才乖，你的淚，比契丹人的箭還要厲害，會灼痛我的心。見到你的時候，我真的好高興又心痛，嫵音，你是上天賜給我最好的妻子。我裴奉飛有你，今生已足了。”

如果不是共同渡過險難，何來的患難見真情呢？如果不是二心相連，何來的互相擔憂。

“多吃些，必又是一天沒有吃飯了。”他給她夾着菜。

淡淡的，不是什麼山珍海味。能這樣，相靠着吃飯，真的好幸福了。

除去他的上衣，解下紗布，那觸目驚心的傷口真讓人害怕啊。想當初，救他的時候，他連動也動不了，那傷，她連看也不敢多看。

那刀痕還在背上，她指尖輕划着，他打着顫，呼吸變重，低啞地說：“嫵音，認真上你的藥。”

“這是那一次的刀傷吧，在不知名的小山村裏，在碧綠如波的桑田裏。”那一次，她逃走了，逃到了山上，她還恨不得他死呢？可是，她還是救了他，上了船之後，一直是蔚家兄妹在照料。

“嗯。”他輕說。那一次，是他傷得最重的一次，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了。他以爲那次他永遠站不起來了，是她救了他。

不是打仗，不是敵人，是關係到皇權的追殺，多悲哀。

她嘆息着，他身上的傷，交縱錯橫，多不計數。

“還是快些給我上藥，凍着了，明天早上我怎麼打仗。”他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輕柔。

她小心地抹上藥：“你這樣子，明天還要去打仗？”

“當然，明天是一炮三響，如何不去。”他坐起身，神采奕奕，任她手忙着給他穿上衣服：“我和盧先內外夾攻，定能攪得契丹團團亂。楊將軍搶糧回來，你就有得忙了，糧草，都交與你去安排。你是我的裴奉飛的妻子，我不允許我的妻子軟弱，因爲你可以做到的。”

她笑，依在他的身邊：“如果我本性軟弱，你不是打錯計劃了。”

“我娘子，絕對不是軟弱之人，後營交與她，我定能安心。”比交給一些將軍打理更要強，她有着足夠的細心和靈慧，能安排得妥當。

有些事讓她做，也不會讓她擔心得吃不下飯，他要讓她變得更獨立。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抑起頭看他：“你也不要讓我失望，我雖然是蒼國人，可是你是我的夫。我愛你更甚於我的生命，我不怕別人說我沒有良心，我只爲你生存。”

他親親她的臉，有些感嘆：“別依賴。”

她沒有說話，心意已決，不再太過於擔心。人生誰無死，他生而生，他死則死。

相情若是長久時，豈在朝朝暮暮。他和她，不知有沒有明天，一朝一暮的相處，都是很難得。

她不想孩子來臨，現在不是時機，會拖住她的腳步。

他卻想，讓她有牽絆，讓她有目標。

天矇矇亮，他就起身，盧先點兵十萬整裝待發，他帶一千餘人在後面，待他們叫戰，從地道而入，再在城裏殺個契丹措手不及。

剩下的人馬，他交給她去安排。

烏黑的發如絲，潔淨的臉如玉，他將她的手高高舉起，向人宣佈，她是他的妻。

有人明瞭，有人笑，有人在愕然。

戰鼓轟隆隆地擂了起來，震動山河的馬蹄聲讓潼州都緊張了起來。

契丹沒有想到，裴奉飛會那麼快攻城。

“啓稟大王子，裴奉飛的部下攻起城來了。”慌張惶恐的聲音急促得很，還能聽得到喘氣和害怕的聲音。

裴奉飛啊，一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將軍，死在他手下的契丹人，不計其數。

一雙玉手正在他的身上撫着，紅豔的脣輕親着他的臉側。完顏天拉下她的手，坐了起來：“二王子可知道。”

“二王子已領兵對抗。”她笑得無比的嬌媚，那眼裏的光華，再笨誰也能看得出來了。

“大王子，那何必管這些呢？讓他去對戰，不是更好嗎？死傷的，就都是他的人，大王裝作不知便是。等他無力，就只有唯大王是命了。”鮮紅的玉手撫上了男人，柔軟無骨的身子貼在他的身上。

完顏天沒有沉迷，眼神清明的很。想了想，輕笑：“倒是說得有理，你這個天朝的狐狸，本王可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你，這可是內亂。”

紅脣吻上了他的耳垂，吐氣如蘭：“大王子，這狐狸可是讓你銷魂的人哪，如果大王子無心，狐狸焉能入你的心呢？狐狸是個女人，狐狸只能靠着男人，對不對？當然，爲自已找一個最好的，能養狐狸一輩子，能讓狐狸安食無憂，尊榮顯貴的男人才是狐狸最想要的，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啊！”

“騷狐狸。”他一把抓住她的身子，將她壓在身下，低下頭就吻住了開得極豔的紅梅。

她低低地說着：“爲自已的男人，得到權利，這也是狐狸的想要做的，也是狐狸最想做的。”

“你很合本王的心意，如不除了完顏風的兵權，我豈能成王。局時，契丹便是我的了，我不會虧待你的，你的身子很迷人。”

無論那一國，只要有王，只人有僅，還是避免不了會有爭鬥。

“那大王會寵愛我嗎？你會嗎？”她笑着，嬌媚得入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