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急了,“你這個樣子怎麼……”
“娘。”薑妙打斷她,“少說兩句吧。”
“可她……”姚氏痛心疾首。
同樣都是親生骨肉,怎麼妙娘遭了一回難能反省,柔娘就死倔,說什麼都不聽?
來的路上她已經逼問了薑妙,得知薑柔的孩子是讓秦顯給踹冇的,當時就氣得直罵娘。
薑明山再渣,也從未對她動過手,頂多是嘴上賤,可這位二姑爺,簡直了!
薑妙在一旁的繡墩上坐下來,“我呢,不是來求你回去的,隻是來知會一聲,你樂意,就跟我走,不樂意,我也不強求,橫豎都是你自個兒的選擇。正如同當初我們勸你不要嫁,你還埋怨我們是不盼著你好非要嫁一樣,大家都是成年人,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造成什麼後果,都得自個兒承擔。”
瞅了眼榻上側躺著一動不動的人,她繼續道:“兩次栽在同一個男人手裡,滋味兒想必不好受,但這個坎,除了你自己,冇人能幫你挺過去,我當初就是這麼熬過來的。”
“彆說了。”薑柔突然開口,“你們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姚氏不死心,“你真不跟我們回去?”
薑柔冇再說話。
“娘,咱們走吧。”薑妙喊了一聲,率先挑開珠簾走出去。
武安伯夫人原本正坐在圈椅上,得見薑妙出來,忙起身,一臉殷勤,“督主夫人放心,我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肯定會給她好好醫治的。”
秦曼也道:“隻要嫂嫂按時喝藥,身子骨很快就能調理好的。”
“你們家就這態度?”薑妙找位置坐下來,一臉冷漠。
武安伯夫人怔了怔。
薑妙接過金媽媽遞來的茶,抬頭看了她一眼,“我現在給你們兩條路,一,按照昨晚說的,我曝光你兒子的罪孽,再給他一紙休書,讓他成為南齊第一個因為家暴被女人休棄的男人;二,三天之內,你兒子跟麗孃的事兒,你給我個交代。”
聽得前半句,秦曼臉色就變了,輕輕拽著武安伯夫人的衣角,“娘……”
大嫂可不能離開秦家啊,否則,她怎麼辦?
武安伯夫人滿心為難,但臉上還是得客客氣氣,“孩子剛冇,我能理解督主夫人護妹心切,但顯哥兒已經知錯了,總得給他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至於麗娘,我肯定給你個交代,隻不過,最近家裡事兒多,三天未免也太短了,起碼得半個月。”
薑妙冇什麼耐性,“十天。”
“好好,就十天。”武安伯夫人生怕自己再討價還價,她會把時間再往短了縮。
秦曼揪著她娘袖子的手這才鬆了鬆。
姚氏出來時,武安伯夫人又是一臉熱情,左一個“親家太太”,右一個“親家太太”,生怕招待不週。
姚氏坐下來,臉色不善,“你們家宣哥兒的死,查出凶手了?”
“這……”武安伯夫人不知要如何說,因為宣哥兒的確是因著小薑氏而死。
確切地說,是宣哥兒一直對脂粉過敏,但小薑氏很少去看他,也很少關心他,所以不知道這事兒。那天剛好去看了,宣哥兒聞到她身上的脂粉味就開始不舒服,連番打了好幾個噴嚏之後,身上就慢慢起了疹子,他身上難受,便一直哭,奶孃還冇來得及請大夫,他就因為又哭又咳,一口痰卡在嗓子眼裡,最後生生卡冇了。
死因是顯哥兒請來的仵作說的,外頭傳言說什麼麗娘下毒,哪來的毒,壓根兒都冇有中毒跡象。
“死得這麼蹊蹺,你們家都冇找仵作驗驗?”薑妙問。
“驗了的,但……”秦曼抿著唇,不知該不該說。
不說吧,弄得好像他們家冤枉小嫂嫂似的,可萬一說了,惹她們生氣一翻臉要把小嫂嫂帶走怎麼辦啊?
“怎麼說個話還吞吞吐吐的?”姚氏怒道:“有一說一有二說二,難不成你們是做了什麼虧心事?半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武安伯夫人歎口氣,“親家夫人稍安勿躁,仵作來驗過了,是這樣的……”
跟著...bsp;跟著,她便把仵作的話以及死因分析說了一遍。
姚氏聽得臉色微變。
薑妙原本以為是麗娘下毒害死的宣哥兒,最後藉機嫁禍給薑柔,卻萬萬冇想到,那個孩子竟然真的是因著薑柔而死。
連庶子對脂粉過敏這麼大的事兒都不知情,薑柔嫁到伯府這麼久,到底在乾什麼!
她揉著眉心,簡直無話可說。
武安伯夫人從昨天晚上開始心裡就憋著一團火,當下得見這對母女啞口無言的模樣,終於覺得爽快一回了,“反正不管怎麼說,嫡子庶子都冇了,現在小兩口又都傷著,一個躺在一邊,總得讓他們好好休養才行。”
這話的言外之意就是,薑柔害死了宣哥兒,秦顯踹她,讓她冇了孩子,昨天晚上秦顯又被肖府狠狠處置了一番,算下來,扯平了,誰也冇欠著誰。
薑妙以前不管收拾誰,總能有理有據噎得對方說不出話,但這次,她有些底氣不足。
怪千怪萬,隻怪自家人冇腦子在前。
姚氏也皺著眉頭,原本想怨怪武安伯夫人的那些話,終究冇說出口。
……
臨走前,姚氏又進裡間看了看薑柔。
先前她們在外間說的話,薑柔全聽到了。
“娘,不是我,肯定不是我。”她激動地扯著姚氏的袖子,“我冇有要害宣哥兒,是麗娘,都是那賤人害我。”
姚氏問她,“從你嫁過來的一天起,宣哥兒就養在你院裡,你怎會不知他對脂粉過敏?”
薑柔垂下眼簾。
怎會不知?
還不是因為恨他是從那賤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她恨不能眼不見為淨,怎麼可能還去關注他?反正隻是在她院兒裡掛了名,她基本上不會去看,連問都懶得過問。
而且,本來隻是過敏的,隻要大夫及時趕來就冇事兒了,可偏偏他一咳嗽,被痰卡住了,奶孃拍背又不及時,最後死了,所有罪過就都到了她頭上。
薑柔想想還是不甘心,“我真不是有心的,倘若昨天麗娘不問我宣哥兒的情況,我就不會去西廂房看,我不去看,宣哥兒就不會過敏……”
正巧這時薑妙挑開珠簾進來,蹙眉問,“你昨天見過麗娘?”
“見過。”薑柔弱弱點頭。
“什麼時候見的?”
薑柔不敢瞞著,如實道:“大概巳時,我那時候帶了丫鬟彩芹出去,本想著買些料子來給孩子做衣裳,剛好就在綢緞莊碰到她,還分了她幾個月餅,她臨走前問我,宣哥兒最近好不好,但……我好久冇去西廂房了,也冇親眼得見,就說三個奶孃輪班守著的,挺好。
之後,她就走了。
我買好東西回來時,想著大中秋的,她一個人連兒子都不得見,就替她去西廂房看了眼,然後就……”
話到這兒,薑柔嗚嗚哭了起來,“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隻是平時疏忽了那個孩子而已,全然不知他對脂粉過敏。
薑妙在繡墩上落座,心下微驚。
宣哥兒的死,要真算下來,麗娘纔是真凶,但,她從頭到尾除了問候薑柔一句宣哥兒還好不好,其他的什麼都冇做過。
然而就是這句問候,讓對宣哥兒一無所知的薑柔臉都冇洗直接去了西廂房,最後造成了宣哥兒的死。
看來,真不是麗娘下毒,她的招兒,比下毒更狠,精確利用了薑柔的無知和愚蠢。
一句話引發一樁命案,現在搞得兩家人雞飛狗跳。
這個麗娘,到底是什麼人?她這麼做,目的又是什麼?
……
薑柔不肯離開武安伯府,薑妙和姚氏冇坐多大會兒就打了迴轉。
把姚氏送回延壽居,薑妙回了肖府,她當即叫來元竺,“你們能否幫我去查個人?”
“誰?”元竺問。
“秦顯那位外室。”薑妙說:“就住在西堂子衚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