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頭，目光復雜地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看她痛得臉色煞白，額頭上滿是冷汗，忍不住一陣心疼，澀聲說道：“小小，對不起。”
白小小不屑地冷哼一聲，轉頭看向金宇軒道：“金宇軒，麻煩你送我一程。”
“好，小小，快上車！”金宇軒忙不迭地說。
白小小點了點頭，邁步就要走開。
我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失去，忍不住一把抓住白小小的手，傷心搖頭道：“小小，別坐他的車。”
“你放開！”白小小狠狠一下甩開我的手，怒叫一聲，氣沖沖向前快步走去。
我想要衝上前去阻止她，卻忽然發現自己好像只剩下了一個軀殼，一步也邁不開。直到白小小坐着金宇軒的車離開，漸漸遠去，我還怔怔地站着，一動不動。
夜風吹過來，我的淚水無聲滑落臉頰。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書店的。
回到書店後，我什麼話也沒說，徑直回到自己的房間，緊緊關上門，任憑表姐把門敲得咚咚作響，我也無動於衷。
我靜靜坐在牀上，心裏無悲無喜，無怨無怒，但是淚水卻止不住落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忽然響起一個女孩哽咽的聲音，喊道：“吳乞哥哥，你怎麼了？”
我靜靜擡頭看過去。
那個女孩苗條窈窕，雪白瓜子臉，秀髮如瀑，清妍無雙。
是小琪。
她一臉擔憂地看着我，琥珀一樣的眼眸中淚光盈盈，輕輕抽泣出聲。
她爲什麼要哭？誰讓她受委屈了？
我怔怔地想，小琪不是回家了嗎？怎麼會在這裏？
這是不是一場夢。
我呆呆地看着她，靜靜看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吳乞哥哥，”小琪的淚水流下了來，帶着哭音道，“你到底怎麼了？你說話呀！”
我木然地看着她，半晌艱難地說出兩個字，喚道：“小琪……”
“嗯，吳乞哥哥。”小琪連忙抹了抹眼淚，重重點頭。
我想繼續說話，卻發現喉嚨好像被什麼堵着，說不出話。
“吳乞哥哥……”
我用手輕輕拍了拍牀，努力地擠出話道：“過來坐下吧。”
小琪毫不猶豫，坐到我旁邊，雙眸溼潤，滿眼擔憂地看着我。
我聞到她身上宛如梅雪般的芳香，聽到她的心跳……
“小琪，你不是回去了嗎？怎麼還在這裏？”我深吸一口氣，勉強讓自己的聲音恢復了順暢。
“吳乞哥哥，我回來了。”小琪輕聲道。
“好。”我點點頭說，沉默下來。
“吳乞哥哥，你怎麼了？”小琪擔憂着急地拉着我的手，哀聲問道。
我衝她露出一抹笑，搖搖頭道：“我沒事……”話沒說完，淚水卻忍不住先落下來。
“吳乞哥哥，你怎麼哭了，我好擔心你……”小琪哭了出來，一把緊緊抱住我。
我想要伸出手拍一拍小琪的背安慰她，卻發現手彷彿有千斤重，舉不起來。
小琪抱着我，哭得比我還傷心，好像受了委屈的是她，不是我。
可是，誰說又不是呢。
想到早上的事，我忽然心裏酸楚難禁，我原本答應小琪一起回家，卻因爲白小小的電話，毫不猶豫臨時反悔，讓她一個人回去……
“小琪，”我忽然忍不住哭了出來，說道，“早上，對不起……”
“吳乞哥哥，不許你這麼說，不許你這麼說……”小琪哭着捶打着我的胸膛，淚水浸溼了我的衣服。
不知道過了多久，表姐和表舅打開門走進來了，看着我和小琪，愣住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牀，洗漱完畢，開始爲大家做早餐。
一夜過去，我再也感不到任何悲傷難過，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早餐剛做了一半，表姐起牀來了，她還穿着睡衣，靜靜站在廚房門口，只是靜靜看着我，也不說話。
“表姐，你起來了，我早餐還沒做好呢。”我笑着看了她一眼，說。
表姐手把着門框，一臉懷疑地盯着我，秀眉微皺，漂亮的眼珠疑惑地轉了轉。
我奇怪道：“表姐，你怎麼了？”
表姐柳眉豎起，露出不悅，沒好氣瞪了我一眼，離開了。
“呃？”我一臉錯愕。
等我做好四個人的早餐時，表舅、表姐、小琪已經起牀洗漱完畢。
他們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兩樣，就是看着我的眼神有些古怪。
片刻後，我把四人的早餐端上桌，表舅、表姐、小琪也來到餐桌邊坐下。
見我做的早餐不錯，表舅嗷一聲就要開吃，卻被表姐制止了，小琪並沒有吃早餐，卻也被表姐下意識抓住了手。
表姐好像一個天下謀略成竹在胸的大軍事家，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微微冷笑道：“這個早餐不能吃。”
“爲什麼？”表舅吃驚道。
“有毒。”表姐目光一轉不轉盯着我，靜靜說。
“什麼？”我嚇得險些摔了一跤。
“表姐，你在說什麼？”我一臉不解地看着她。
表姐冷哼一聲道：“表弟，別裝了。”
我聽得滿頭霧水。
表姐微微冷笑一聲，手指輕輕釦了扣餐桌，說道：“表弟，說吧，現在是不是感覺很絕望，覺得人生沒有意義了，恍如黃粱一夢了。”
“沒有吧。”我不是太確定地說。
表姐誇張地哈哈笑一聲道：“你們看，他已經病入膏肓，還不承認呢。”
“喂，表姐，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表姐靜靜看着我，冷笑道：“表弟，我很能明白你的心情，但是你爲什麼要這麼對我們呢，人生還是很美好的啊。”
“你想說什麼話就直說吧。”我急得快崩潰了。
表姐一臉看穿我的表情，冷哼一聲。
小琪好奇地問：“阿雪姐姐，你爲什麼要說吳乞哥哥做的早餐有毒？”
“小琪，”表姐不答反問道，“你說一個絕望的人，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
小琪歪着腦袋想了想，不確定地道：“最想死吧。”
“死之前呢？”表姐追問。
“死之前？”小琪一臉糾結，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表姐輕拍了小琪的肩膀一下道，“小琪，你還是太單純了。”
小琪搖着表姐的手道：“阿雪姐姐，到底是什麼，你快說嘛。”
表姐冷哼道：“小琪，聽好了，一個絕望的人死之前，就是想要報復社會，報復社會，就從報復身邊的人開始。所以說，你看吳乞昨晚哭得那麼傷心，一定很絕望，現在他想死之前帶上我們啊。”
“啊！”表舅嚇得把喝進去的粥又吐在碗裏，叫道，“阿雪，你怎麼不早說，完了，完了，我已經快把乞兒做的早餐吃完了……”
“誰讓你吃了？！”表姐震驚怒吼道。
我已經吃完了早餐，放下空碗空盤子，笑眯眯地衝他們揮揮手道：“我吃完了，大家慢慢享用，我出去做事了。”
不等他們說什麼，我徑直站起身，走到外面書店裏，拉開卷閘門，開始一天的工作。
客廳裏傳來一些聲音。
“啊，阿雪姐姐，我不小心吃掉吳乞哥哥做的煎魚了。”
“好吃嗎？”
“好……吃。”
“那多吃點。”
臨近中午的時候，我接到朱隊長打來的電話。
“小吳，昨天謝謝你了。”朱隊長說。
“朱隊，你謝我幹嘛。”我故作不知。
朱隊長哈哈笑道：“你小子，還和我裝傻呢，你昨天幫着小小破了上官先生家的奇案，上官先生都送錦旗到我們警局了，局裏打算給小小記二等功呢。這次我原本就想鍛鍊一下小小，沒想到她做得這麼好，真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不過小小也跟我說了，這次破案，你幫了大忙。只是你並不是我們警局的人，我們沒法給你記功，我只好打電話感謝你一下了，你不會嫌棄吧。”
“怎麼會呢，朱隊，能夠幫助你們，我很高興。”我說。
“哈哈，你這小子不錯，”朱隊長很開心地笑道，“對了，跟你說件正事，這次你又幫了我們警局大忙，我想以個人名義請你吃一頓飯，怎麼樣，你不會拒絕吧。”
“我……”我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小吳，不會不方便吧。”朱隊長疑惑地問。
我想了想道：“朱隊，這次吃飯，白警官會去嗎？”
朱隊長愣了一下，緊接着忙不迭承諾道：“會會，她肯定會去的，你放心來吧。”
我一時間心情有些複雜，竟不知道是該答應還是不答應。
朱隊長直接說：“小吳，就這麼說定了，吃飯地點在鼎湖山莊，你可以隨便帶人來，記得準時來哈。”
不等我說什麼，朱隊長已掛斷電話。
我頓時猶豫起來。
這飯局是去呢，還是不去呢？
“吳乞，誰給你打的電話？”回到客廳，表姐問。
小琪笑吟吟地坐在她旁邊，看着我。
我如實說道：“是朱隊長要請我吃飯。”
“什麼地方？”表姐忙問。
“鼎湖山莊，”我說，“我不知道該去還是不去。”
“去！”表姐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說。
“小琪，走！”表姐拉住小琪的手。
我愕然看向她們道：“表姐，你們這是……”
“陪你去吃飯啊，還愣着幹什麼，趕緊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