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些,空氣突然變得沉寂下來,一時間,安靜的像是深秋的夜,寧靜中透着一股猝然的淒冷。
偌大的明月不歸沉內,只有逸雲清舞劍的聲音不時響起,劃破空氣,鐵樹銀花,勾起一朵絢爛的劍花。
過了許久,還是習煙兒的到來,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
“覺君,飯菜已經做好了,要上嗎?”
習煙兒收斂了往日的調皮,不知爲何,他覺得今天的覺君有些不同了,沒有了往日的風姿瀟灑,反而顯得寥落,孤寂。
像是在一夜之間,失去依靠的失孤老人,望之便讓人心生憐憫。
“上吧!”
人覺無力的揮了揮手,示意習煙兒隨意即可,不必如此拘束。
“上完菜,你也找雲清去吃飯吧!晌午到了,別餓着了。”
“覺君......”
習煙兒想說什麼,可眼見人覺神情嚴肅,有一種遠邁往日的冷肅。
張了張嘴,最終化作無言,踱步退去,安安靜靜的開始上菜。
一張小小的桌子,寄託兩個無言的人,世間流逝,桌上的菜越來越多,不一會兒就擺放的滿滿當當。
色彩鮮豔絕麗,香味溢出,飄散十里而久久不散。
單看着般,就可以知道,這一餐,習煙兒是下了苦心的。
“吃吧!”
望着緩緩退去的習煙兒,人覺雙眼失神的說道,沒有回頭,但孤城明白,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
“吃啊!”
拿起一雙筷子,敲了敲碗,發出乒乓的清脆聲,悅兒動聽。
吃了一口菜,明明是嘴上生津,可不知爲何,孤城卻只感一陣苦澀,完全沒有體會到美味應有的芳香。
不是桌上無味,只是心中含苦,甘苦自在心中留,瀰漫而出溢十里。
“苦着個臉,怎麼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在我這裏受苦了呢?”
“說我這個當師兄的虐待你。”
人覺揮了揮衣袖,在桌上少有的空閒之處,顯出一壺酒,銀色雕花酒壺,不說其中美酒,單說賣相,想必都能賣不少錢。
“別苦着個臉了,陪師兄喝兩杯。”
將茶杯中的茶倒掉,人覺提起酒壺,在嘩嘩聲中,將已經化爲空蕩蕩一片的茶杯填的滿滿當當。
他端起一杯酒,遞給孤城,又拿起另外一杯,向着孤城晃了晃,示意孤城一起。
擡起頭看着人覺,認真的看着,從他那高起的冠冕,到他白皙的面容,轉而到他那一身黃衫,一絲一毫都不放過,仔細凝視。
期間,只是在他那雙深邃的目光前,停留了一瞬間。
“好!”
目光落盡之刻,孤城端起酒杯,過了下巴,直直的遞到人覺眼前。
嘭!
“師兄,我陪你。”
酒杯相撞,滿溢的酒水不免就灑落了出來,滴落的酒水在午日陽光的照射下,散着漣漪,發出波光彩虹一般都色彩,看上去異常美麗。
吧嗒!
酒水滴落塵埃,摔碎成一瓣一瓣,點點滴滴,沾上泥土,融入大地。
“喝!”
一聲高喝,拉開了肆意激盪的序幕,這一刻枯寂許久的人覺,像是放下了營造千秋的形象,揭開神祕的面紗。
留下最本真的自己,屬於難仙非常的自己。
把苦澀化作動力,自深淵找尋最初,這一刻不管是心劍之主孤城,或者是人覺非常君,都好似忘卻了平日裏的一切。
放下了關於血暗之災的苦難,放下了關於蒼生黎民的救贖,放下了這次前來的目的,只做最迷失,最真實的自己。
人覺,也好想放下了千秋以來的執着,忘卻了人之最的美景,只願意在人覺的這座屬於自己的山丘上,自娛自樂。
“師兄,說一說,爲什麼,爲什麼不追逐了。”
孤城一身酒氣,滿臉通紅,結結巴巴的說着,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只能是靠着直覺,排着人覺的胳膊,喃喃低語。
人覺,對於人之最的執着,到底有多深,孤城其實是不明白的,只是前世記憶交雜着這一世的見聞。
讓他知道,人覺很在乎,在乎那個被玄尊撇像一頁書的人之最的位置。
“沒,沒意思。”
人覺少有的丟失了自己的莊嚴肅穆,一貫注意的儀表,這時候也顧不上了,也是滿身酒氣,胡言亂語着。
“那,那條路,不適合我!”
“你,你不是一直說那纔是你的路嗎?怎麼就,就不適合你了?”
“啊?哈哈哈!”
“口是心非。”
用力的睜了睜,孤城把眼簾拉到最上,可依舊拯救不了美酒帶來的沉醉
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像是跳舞,又像是劍舞。
“沒有,沒有口是心非。”
人覺一把打開孤城伸過來的手指,擺着手,示意自己說的都是真的。
“我,我真不在乎,當初爭這個,不過是看我們,我們那個師尊不爽,不舒服而已,不然,你以爲我會在乎?”
把一襲黃衫隨意的拍在地上,人覺一手指着天,一手指着地,像是要做那生來就要一世獨尊的如來佛祖。
“那現在爲什麼不爭了?”
孤城的意識因爲人覺這極大的反轉,有了一瞬的清醒,趁着這個間隙,孤城趕緊嫁點私貨,看看人覺是個什麼反應。
“現在不爭,不爭還不是爲了你,你這個喪天良的。”
“喪天良的。”
說着,不知爲何,人覺居然開始哭嚎了起來,孤城只感覺一股涼意直衝腦海,這話說的......
想了想,孤城打了個冷顫。
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半壺酒,又看了眼迷糊的人覺,醉了就可以爲所欲爲了?
醉了就可以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真的是。
想着,孤城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把拿起桌上的一壺酒。
咕嚕,咕嚕,咕嚕!
一陣狂灌之後......天爲什麼在轉,地爲什麼是圓的?
嘭!
一聲巨響,孤城倒落塵埃,落到地上,一動不動。
只是在最後閉眼的剎那,孤城聽見逸雲清在高喊:“習煙兒,習煙兒,趕緊過來,師傅和師伯昏過去了。”
“哎!習慣就好,習慣就好。”
“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還喝?這不是找事嗎?”
習煙兒悠哉悠哉的走過來,踢了一腳人覺,確定他是不是真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