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順昌在液壓元件廠擔任一把手的時候等同於都沒有玩得過初來乍到的黃道舟。

現在倆人的位置換過來了，廠裏職工又被黃道舟爭取，申順昌翻不了天。

況且這個人是個技術型的，根本不善於人事鬥爭，也不是個有膽識的，要不然怎麼不敢和黃道舟競爭爭奪承包人的位置？

同意申順昌回來了，接下來原液壓元件廠的支書吳世才或許也會有想法，但是那人屬於廢物一個，黃道舟肯定不要。

各單位都有這樣的政工幹部，全國閉門練政治的時代漸行漸遠，改革開放的新時代已經來到。

這些人如果是在機關還好些，在廠子裏漸漸的就沒法混了。

他們沒有技術也沒有文化，只能安排打雜、做門衛。

吳世纔是在液壓元件廠做過一二把手的，他肯拉的下臉裝貨、卸貨、看門口？

他不幹這些能幹什麼？做思想工作？讓職工們比奉獻講貢獻？這年頭誰還聽老生常談！

五幾年的工人是何等熱情高漲？現在呢？唉！人心散了，不給錢，說什麼都是對牛彈琴！

最起碼黃道舟不跟任何干部、職工講一大堆大道理，只強調多勞多得，強調抓質量我們傾盡全力。

現在不僅僅正式工，連發揮餘熱的老師傅都習慣了比產量拿工資、獎金，人人都認爲勞動所得心安理得，覺得次品率超過規定扣獎金理所當然。

黃道舟叮囑申順昌道：“如果吳世才找你，你千萬別多事，他跟你這個能幹實事的不好比，廠裏真沒法安排。”

“他跟我搭檔五六年，什麼性子我清楚，我跟他其實尿不到一個壺裏，廠子一年不如一年他也是有責任的。別說是您，放到是我，我也不會要這樣的人。”

黃道舟再次端起酒杯“哈哈！”笑道：“英雄所見略同啊！來，我們乾一杯。”

“您把廠子辦得紅紅火火，讓職工拿到了那麼多獎金，您纔是英雄，我哪裏敢當？”

“申廠長，你的水平我略知一二，咱們倆明天就重新開始搭檔，你能不能坦誠相待呀？”

申順昌一臉茫然，道：“我一直是坦誠相待呀！”

“那你說話幹嘛一口一個您字，我倆平級，用得着這麼客氣？害得我聽了覺得瘮人。你喊我老黃不行啊？”

倆人邊喝邊聊，申順昌喝下去半斤洋河大麴後情緒高了不少。

黃道舟問到有關於液壓元件的問題，他對答如流，並且講明瞭幾個大廠的訂單被哪家同行搶走了，人家用了什麼手段。

並且告訴黃道舟，液壓元件廠的產品質量沒有問題，人家換協作單位完全是因爲不正當競爭。

黃道舟當場表態明天去廠裏開會，屆時商量一下怎麼把失去的關係戶、配套單位搶回來。

他準備帶着申順昌和王向春、陳春鬆組隊去一一攻關。

黃道舟不相信會有攻不下的堡壘，因爲那些單位根本做不到某個人一手遮天。

申順昌跟人家合作多年，人家的幹部，他認識一多半。

三水縣液壓元件廠的產品也多多少少在這些單位的領導、職工腦海中留下了記憶。

黃道舟率領團隊捲土重來，手段肯定層出不窮，重新奪回客戶的機率大得很。

第二天上午，黃道舟依舊習慣性提前半個小時去上班，剛剛出門就看到了糖菸酒公司的一把手楊經理。

他身邊還有一箇中年人和一個拎着一大包東西的小夥子。

很明顯，人家這是來走後門的，可是哪有一大早堵在人家門口送禮的呀？

原來事出有因，楊經理昨天晚上領着跟他關係好屬於鐵桿嫡系的劉莊鎮門店主任唐保國去了呂局長家。

目的無非是給唐保國家五小唐建設搞個招工指標。

糖菸酒公司一把手的面子當然要給，呂大勇讓他們自己聯繫接收單位，答應他們手續到了他這裏肯定開綠燈。

當下進哪個單位好呢？糖菸酒公司肯定再好不過！可是這樣的好單位人人都想進。

唐保國家四閨女已經被照顧了一個名額，如今在東大街門店當營業員，再想得到指標唐保國就得提前退休讓出位置。

提前退休讓子女頂替一直都是政策允許的，可惜這個時期絕大多數家庭的孩子都超過兩個，哪怕父母都把工作崗位讓出來，也不能完全解決就業難題。

唐保國家六個孩子呢！要接班也得留給年紀最小的老六。

糖菸酒公司的門店主任，而且是跟一把手關係好的門店主任，每個月的收入是多少？

白的、黑的、灰色的加起來肯定遠遠大於普通職工，現在就把工作給了兒子，三年學徒期的工資才二十幾塊一個月，這損失也太大了。

況且唐保國剛剛五十二歲，還能幹八九年呢，哪能這麼早就回家養老？

唐保國請呂局長指點一條明路。

呂局長看在楊經理的面子上，也是因爲唐保國出手大方，單茅臺酒就帶了四瓶，他透露了物資局下屬的液壓元件廠效益好，獎金多，安插一兩個待業青年完全沒問題。

楊經理認識黃道舟，慶幸以前黃道舟拿着介紹信來批菸酒時他沒有吃拿卡要。

他當然知道液壓元件廠最近比較火，立刻表示感謝準備告辭。

臨出門時，呂大勇告訴他倆，明天液壓元件廠就應該給幾個內招的待業青年辦手續，你們最好趕上這一趟車。

從呂局長家出來時已經九點多了，再回家準備禮物趕去“事竟成飯店”太晚了，於是乎他們選擇了一大早上門，並且特意帶上了唐建設。

以前黃道舟沒少去糖菸酒公司找楊經理批條子，人家親自登門，黃道舟哪能不給面子，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黃道舟準備帶着唐建設上班上午就給他辦手續，讓楊經理和唐保國回去，要求他們把帶來的東西全部帶走。

黃瀚一直提醒黃道舟萬萬不能因小失大，告訴黃道舟承包獎兌現時眼紅的人成千上萬，想要在雞蛋裏挑骨頭的太多了。

這不是假話，而是人之常情，在蛋糕上拉泡屎讓大家都吃不成，有這種陰暗心理的人多不勝數，不可不防。

看到別人倒黴就興奮，看到人家發財比死了爹孃都傷心的多了去了。

損人不利己的人也不是沒有。

貪污受賄的金額達到兩千塊就得判刑、坐牢。

黃道舟跟物資局簽訂的承包合同黃瀚看過，具備法律效力，十二年合同期限內搞好了液壓元件廠，承包獎的數額將要超過一百萬。

孰輕孰重？

黃道舟是做會計的，可以預見，根據合同條款規定，今年的承包獎就應該有五六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