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九十二章 心意
2九十二章：心意
一聲清脆的響聲落在楚亦宸的臉上，頃刻之間天地俱寂，整個世界彷彿都沒了聲響。楚亦宸看着面前的小女人，她曾經拿劍狠狠的刺進過自己的胸膛，而如今她竟然敢動手打當朝太子一個耳光。無論是哪一種罪名，她都應該被凌遲處死，碎屍萬段。可是爲什麼他看着她的時候，悲哀竟然大於了憤怒，甚至看着她比自己還要激動，瘦弱的肩膀微微顫動的時候他竟然是那麼的心疼？
“茉兒，你就這麼愛他？你就這麼恨我？”沙啞的嗓音在夜色中瀰漫，比月光還要淒涼。
蘇茉兒的手掌很疼，方纔那一巴掌太用力了，這些日子所有的悲痛都通過這一掌發泄了出來，這個時候她竟然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他現在和我有什麼不同？他也有了其他的女人，你爲什麼心裏還想着他，還愛着他，而卻如此的對我？茉兒，你這樣對我不公平，你太任性了！”
蘇茉兒擡頭看着面前這個屹立在蒼茫天地間的男子，夜風吹起了他銀色的袍擺，恐怕這一生中從未有人像自己這樣打過他吧？恐怕這一生中他也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吧？怎麼？覺得委屈了，覺得難以接受了？
她嘲諷的一笑道：“楚亦宸，你從未真心的愛過一個人，所以你根本理解不了我這些日子以來是有多麼難過。你大概是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是穆晟夜帶給我的對嗎？可是我告訴你，你太自私了，也太自我了。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女人肯決絕的離開自己深愛的丈夫，你可知道之前她該是有多麼的痛苦。可這些，不是因爲穆晟夜，都是因爲你，是你用卑鄙無恥的手段把這些痛苦加諸到了我的身上。都是因爲你….”
楚亦宸看着她在風中嬴弱的身體，忍不住想上前去摟住她，可是雙手伸到半空中便感覺到了空氣中她傳遞來的排斥感，終於無奈的放棄。
“楚亦宸，我恨你，我討厭你，我討厭死你了！”蘇茉兒乾脆衝過來，伸出拳頭狠狠的搭在這個高傲如神明的男子的胸膛上，發狠的時候她乾脆用牙齒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一動不動任由自己心愛的女人盡情的發泄，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悲傷。蘇茉兒終於耗盡了最後的一絲力氣，她無力的扶着身後的一棵大樹，劇烈的喘息着。
“楚亦宸，這輩子我最悲慘的一件事就是遇到你！”說完，蘇茉兒用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漬，嫌惡的看了他一眼，挺直了腰桿大步離開。
楚亦宸站在星月之下，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他眼眸中本來比星月還要璀璨的眸光一點點的黯淡下去，最終一片黑暗。
過了好一會兒，婁燁才從遠處慢慢的走到了楚亦宸的身旁，這個時候他真心覺得自己乾脆被鬼捉走了纔好，可是又不得不出現。而且看着主子這個樣子，他也是真心的不好受。
婁燁畢恭畢敬的拱手道：“殿下，屬下是不是要把側妃娘娘帶回來？”
楚亦宸看着遙遠的天際，他的眼底流露出了更加蒼茫遼遠的目光。
“讓她走吧。以後我不會再強迫的把她禁錮在身邊。”但是我知道，她早晚有一天會回到我的懷中，心甘情願的再也不會離開。
“太子殿下您去哪，回宮？
楚亦宸想了想道：“去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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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院中的所有下人從未見過主子發過這樣的脾氣，彷彿在這座內宅庭院中讓每個人看到了金戈鐵馬，屍橫遍野。衆人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只能聽到佳音帶着幾個有身份能近身服侍王府的大丫頭嚶嚶的哭泣着。
穆晟夜渾身泛着殺機，冷冷的看着這幾個人，雖是一言不發，卻讓人彷彿看到了自己下一步自己身首異處的情形。
“我再問最後一遍，王妃去哪了？”此話一出，院中的風兒狠狠的吹了過了，滿院的梧桐葉都紛紛落下。
佳音最先承受不住這種壓力，跪走到穆晟夜的腳下，哭泣道：“啓稟世子爺，騰夫人走後，王妃說要休息，不許我們任何一個人打擾。奴婢實在是不知道王妃去了哪裏。世子爺饒命，世子爺饒命啊！”
一衆大丫頭頭磕得如雞哚米，可穆晟夜的面色卻更加冷酷了。
“騰夫人？”
聽到這三個字佳音頓時醍醐灌頂，激動的道：“就是騰夫人，她帶着丫頭來，王妃本來不想見的，可是她們自己闖進來。騰夫人的丫頭還說王妃沒有容人之量，說王妃犯了七出之條。”
穆晟夜聽到這裏，臉色登時變得鐵青，右手將劍柄握得吱吱作響。
佳音繼續流着眼淚道：“後來騰夫人說是要跟夫人說今日在宮裏發生的事情，王妃就讓我們都退下了，後來騰夫人走了，王妃自己坐在牀榻上好一會也不說一句話，整個人好傷心的樣子。”
穆晟夜的眼圈紅了，他彷彿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茉兒在喜房中無助悲傷的樣子，而自己卻沒有給她保護，任由她自己一個人面對一切。
“然後，王妃就自己一個人去找了老國公，不讓我們跟着。我們也不知道老國公和王妃說了什麼，王妃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裏。。。。。”
聽到這裏，穆晟夜頓時完全明白了。
佳音看着穆晟夜猛的上前一步，她嚇得尖叫了一聲。她以爲穆晟夜是要一劍將自己給殺了。卻不想穆晟夜一瞬間已經越過了她，向院外走去。她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樣，癱軟在了地上。
一直住在衛王府的穆老國公看着跪在地上的孫子，他花白的頭髮，疲憊的容顏彷彿在聽到孫兒的一番話後個更加蒼老了。
“晟夜，你決定了？”
穆晟夜跪在地上對着自己爺爺堅決的說道：“我已經決定了！爲了天下蒼生，爲了穆家的列祖列宗我不能反。爲了妹妹，我不能違抗聖旨。可是我爲了自己的妻子又能做什麼呢？”
穆老國公看着自己唯一的孫兒，想着他說的話頓時啞口無言。
“如果是這樣，我願意放棄爵位，放棄一切。我願意將我現在所有的全都還給當今皇上。當日我之所以決定帶着茉兒回京，是因爲身爲穆家子孫大戰後必須回京給家族一個交代，給朝廷一個交代。我也要給茉兒一個交代，不能讓她一輩子活得見不得光。所有的功名利祿之前不過是爲了保護茉兒，是爲了讓她堂堂正正的生活。可是如今若是因爲這些身外之名成了別人轄制自己，讓我妻子痛苦的包袱，我寧可不要!”
穆國公啞聲道：“那曉曉怎麼辦？你難道不要妹妹了，你忘了你孃的遺願是什麼？”
“所以，我要讓騰家自己退婚！”
“什麼？讓騰閣老自己提出退婚，騰閣老是什麼人，他怎麼可能把自己已經嫁出去的女兒再要回去？你簡直是在癡人說夢。”
“今日我已經去了騰家，親自面見了騰閣老，並且告訴了他自己對騰小姐無意，至今也未曾與她圓房，如果騰家不接回自己的女兒，那位只有讓她一輩子獨守空房。騰閣老老來得女，疼愛幺女，自然會心疼。而且以騰閣老的身份又怎麼會讓自己女兒給一屆平民做妾？”
一番話說得穆老國公目瞪口呆。
“你不隨我回府，就是去辦了這個？”
穆晟夜道：“人爲刀俎，我卻不想再爲魚頭。太子欺人太甚，我實在是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太子可會同意？”
“太子不會同意，可是當今萬歲一定會非常喜歡，穆家再次交出兵權，交出太子之前執意要給予穆家的榮耀。萬歲贊同，太子又如何能不答應？畢竟他還不是皇上！”
老國公看着自己的孫兒，好久之後，嘆了口氣道：“孩子，爺爺老了，一切富貴榮華對我來說都已不重要。可你不一樣，你今日才只有十八歲，以後的路還很長。你可知道穆家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今日揚眉吐氣的一天，又可曾忘了之前因爲穆家被排擠，你自己受了多少的苦難？一字並肩王是開國以來，任何人從未有過的榮耀，你今日放棄了，他日再求可也求不來了！”
“沒有茉兒，榮華富貴功名利祿不過是過眼雲煙。如今天家已經承認了茉兒的身份，茉兒可也堂堂正正的面對任何人，那我是不是穆帥，是不是衛王便已經不再重要。”
穆老國公搖搖頭：“你這個媳婦啊，還真是小心眼兒。人家說的沒錯，她沒有容人之量，就是個醋罈子。活脫脫跟你奶奶一個脾氣，唉。。。。。”
穆晟夜聽着，頓時心裏一暖，知道爺爺這是同意了。
“你去吧！爺爺老了，跟不了你一輩子，只要能讓我在有生之年見到孫女回家，我就死而瞑目了，其他的，你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老人家擺擺手，示意讓他下去吧！
穆晟夜給自己的爺爺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離開。
馬上就要天明瞭，他不知道自己的茉兒去了哪裏，他更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把所有的事情解決乾淨，即便是找到了茉兒她也不會跟自己回來。
看着浩瀚的星空，穆晟夜想起之前自己對安君憐的上心，讓蘇茉兒醋意大發的情形。他心中酸楚的難受。她是在何種的心境下離開的呢？她又可知道他現在是多麼的想她，多麼的擔心她，他們現在纔是新婚呢。。。。。
茉兒，對不起！
。。。。。。。。。。。。。
秋正園內的一衆人等因爲騰秋水一夜未眠，也都沒有睡下。如今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到院門外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穆晟夜手持長劍，衣訣飄飄的踹開了院門，大步走了進來。
所有人都下壞了。之前已經聽說了梧桐園中的情形，可是他們還是覺得騰閣老家的聲望放眼整個天朝，無人不仰慕，就是連太子殿下也得給幾薄面。王妃離府本就跟他們主子無關，可是眼下，穆世子的樣子，立刻顛覆了所有人的想法。
騰秋水聽到穆晟夜來了，慌亂的照了照鏡子，一夜未眠她是因爲驚喜大於恐懼，畢竟王妃自己走了，那麼能趁早懷喜的人也只剩了她一個，可是穆晟夜這樣的闖進來，她完全不確定了。
“世子！”
就在騰秋水向前走近的時候，穆晟夜手中的長劍已經插在了他與騰秋水的面前，騰秋水嚇得尖叫出聲，再也沒有辦法近前一步。
“世子，你怎麼了？”
穆晟夜緩緩的坐下，看着騰秋水的目光彷彿隔着萬水千山之遙，只讓她覺得自己與這個男人的距離遠得連這樣看上一眼都將成爲了奢望。
一瞬間，她突然好怕，怕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她無力承受。
“滕小姐，我應該已經早就與你說清楚了。可是卻沒想到你還是觸到了我的底線。”
“世子的底線是什麼？”騰秋水看着地上的這把利劍，整個人好像浸身在冰窖裏一般，冷得打顫。
穆晟夜看着她，眼底的寒意好像匕首，一下下的刺向她：“我的的底線就是我都妻子，你今日觸動了我的底線，衛王府你一天也住不得了。明日要麼我送你回騰閣府，要麼我送你去穆家附近的莊子上去暫住。”
騰秋水激動的搖着頭：“我不會走的！衛王府就是我的家，我哪也不去，你是我夫君，這輩子我就是要跟着你！”
騰秋水纔不要錯過衛王府如今沒有女主人這個難得的時機。這場戰役她不會認輸的，王妃不過是因爲先認識世子而已，只要時間上允許，世子一定會發現她的好。畢竟，她是騰閣老的獨女，家世顯赫，而王妃有什麼不過是個市井丫頭而已。
穆晟夜冷冷一笑：“聽說王妃給你的丫頭賜名叫犯賤？”
騰秋水的臉登時紅了，穆晟夜看着她笑意更深，“我今日已經把話說得如此直白，滕小姐若還是心存不該有的心思，那不如改名叫下賤好了。只是。。。。。”
騰秋水何曾受過這種羞辱，整個人像篩糠一樣哆嗦了起來。
“只是下賤之人一定不會有好下場。”
穆晟夜說完這句絕狠的話便走了。騰秋水一個人在屋內哭得肝腸寸斷。丫頭們誰都不敢勸，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騰閣府的四品教引嬤嬤來了。騰嬤嬤是當日騰家大小姐的奶孃。大小姐死後便被騰夫人送進了宮。這次來是奉了老夫人之命來勸慰這位二小姐隨她回府。並且將衛王已經上交辭呈准備衣解還鄉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嬤嬤說的很通透：穆晟夜若是一屆貧民，身爲騰家小姐的騰秋水留在這裏便是毫無用處。而且穆帥與她未曾圓房，可是憑藉騰家的身份，完全可以將她送進後宮或者給王侯之家做側室。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就是騰家心疼小小姐獨守空房，更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給一屆貧民做妾。而且騰閣老審時度世，依照萬歲爺之前一直打壓排擠穆家的作風，萬歲一定會同意穆帥的做法，讓騰秋水就不要在心存幻想了。
可是騰秋水就是不相信穆晟夜真會爲了一個女人放棄一切，死活也不肯隨騰嬤嬤回府。騰嬤嬤無奈，只能先回去覆命。
騰嬤嬤的到來，讓騰秋水的心中清晰的敲起了警鐘。今日黎明穆晟夜對自己所說的那番話並非虛言，騰嬤嬤回去後，爹孃一定很快便會去面聖。而今日穆晟夜也許下一秒就會讓人進來帶自己離開去莊子上。
時間緊迫，她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替自己爭取到機會。騰閣府名鎮天朝，騰家的小姐自然也不是白給的。穆晟夜，是你逼我的！
騰秋水打定了主意，讓青檸和錦衣伺候自己梳妝打扮。看着鏡子中明豔照人的模樣，她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對兩個丫頭說道：“你們去看看世子在做什麼？”
青檸道：“我一直讓人盯着呢。這會子世子爺在前廳會客呢。”
騰秋水道：“你去請世子爺來，就說我已經同意離開，不過走之前有幾句話要跟他將，讓他馬上來一下！”
青檸去了。不多時，騰秋水從窗子內看到穆晟夜一身白衣翩然的走進了院內，直奔屋中。她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穆晟夜走進屋內，看到騰秋水面前擺着兩個酒杯。她淚眼盈盈的看着他道，“世子，秋水無端來衛王府白走了一遭。可畢竟人言可畏，如今還請世子與我一起喝下這杯絕交酒，從此婚喪嫁娶，各不相干。”
穆晟夜看着騰秋水，對她所言的自然是十分贊同，也便毫不猶豫的端起了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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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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