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六十八：流年

蘇茉兒只覺得有一桶冷水兜頭蓋臉的從天而降，自從她決定和穆晟夜在一起的時候，她就想過有一天會面臨這種境遇，這也是在她知道自己身體情況後更加決定不去找穆晟夜的主要原因之一。可是她卻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這樣的快。

“君憐姑娘真是說笑話，你再仔細看看畫上這個人可是我？”

畫上的人明明就是眼前的女子啊？可是因爲蘇茉兒鎮定從容的樣子，安君憐不得不又重新看看畫像再看看蘇茉兒。畫裏面的女子錦衣華服，珠光寶氣，眼前的女子小家碧玉素衣打扮而且似乎更加削瘦一些。

蘇茉兒看着安君憐眼底的不確定，輕輕一笑：“這世上長得相似的女子多如牛毛，即便是再像也總有差別。我一個無父無母賣香茶的女子在這窮鄉僻壤偶遇穆公子，結成秦晉之好，怎麼會和遠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扯上關係？”

蘇茉兒沒有胡說，畢竟她經過一番生死逃亡後的這半年來，對於一個正在成長中的花樣少女來說，無論是容貌和身材有些變化不足爲奇。

安君憐聽後自是不信，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也不像之前那樣肯定了。就衝這一點，蘇茉兒便可以肯定這個安君憐雖然性子冷清，可畢竟只是一個不足十五歲的女孩子，心思單純。而被安陵皇室安排肩頭扛着這麼多的重任，着實讓人心疼。也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這丫頭此時在威脅她，可是蘇茉兒卻覺得安君憐越看越順眼了。

安君憐皺眉道：“穆晟夜怎麼會隨便遇到一個女子便與他成婚？這也太過巧合了。”

“怎麼不可能？我家夫君一直以來爲了朝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即便是如今身上還有傷未愈，他已經告了長假，就是爲了遊山玩水，邂逅佳人。人這一輩子，總得爲自己活一次，安姑娘，你說是不是？”

蘇茉兒這句話似乎觸動了安君憐的內心深處，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悽惶的神色，讓人看着好不心疼。

“實不相瞞。我家夫君這次之所以應約前來，最主要是原因是因爲安姑娘你！”

“爲了我？”安君憐的臉上猛的飛起了一團紅暈，明顯是誤會了蘇茉兒的話，馬上要惱了起來。

“穆晟夜能隨便邂逅一個女子爲妻，還窺視其他女子，果然是個登徒子，好色之徒。”

蘇茉兒心想長得好看的姑娘果然戒備心強，估計是以前遇到好色的男子太多，她習慣了第一時間保護自己。

“安姑娘誤會了！你身在北冥不可能不知道穆家軍的故事。其中有一篇最感人至深，催人淚下的便是當年穆夫人把小女兒生在了馬背上，又因爲戰爭不得不把孩子寄養在一個農戶家裏。可是過後穆家再去找人時，孩子和農戶夫妻都已經不知去向。也就是說，自那時開始，穆家的女兒便流落民間，至今不知道自己的爹孃祖宗是誰！”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蘇茉兒如今已經被逼得沒有退路，哪怕是安君憐一時不敢肯定，可安陵鵬之流也會在這個上面下功夫做文章，所以不如開門見山，反客爲主。

“我的意思是，我家夫君尋訪了這麼久，他很懷疑安姑娘你就是他失散了十幾年的妹妹，所以那日他纔會對你說出那樣的話。”

安君憐後退一步，身形不穩的坐在了身後的假山石上。

“你說我是穆晟夜的妹妹，你胡說八道。我是王上的義妹，和穆家沒有半點關係。”

“那我問你，你背後是不是有什麼跟旁人不一樣的印記？”

蘇茉兒說這句話的時候，心底也忍不住的怦怦直跳。穆晟夜的妹妹，也就是她在這世上最親的人。當看到安君憐整個人徹底因爲她這句話而臉上完全變了顏色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好像做過山車一樣，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你覺得我的背上應該有什麼痕跡？”

蘇茉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道：“這是關於我相公胞妹的祕密，豈可外傳於人？你若是不想真的面臨骨肉相殘的局面，可否讓我看一下你的後背，驗明正身？”

安君憐幾乎想都沒有想就搖頭道：“不可！”

“不可？若是我沒有猜錯，安姑娘從小便被人教育過，除了今後的夫君外不許外人看你的身體。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會這樣？是不是你身上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安陵皇室纔會這樣的有意隱瞞？你應該知道，若是安陵皇室真的知道你就是穆家的女兒，這樣利用你，意味着什麼？”

安君憐明顯受了刺激一般，自言自語的輕聲說道：“主上不會這麼對我，你們胡說八道！”

蘇茉兒於心不忍，可還是板起面孔咬牙道：“是不是，總要有個驗證才行。穆晟夜是什麼手段，我想你之前在北冥不會陌生。他認準的事情，沒那麼容易放棄。你若是不讓我去驗證，難道是等着他嗎？他若是你的親哥哥倒還好辦，可若不是，想必你這輩子都沒法越過自己的這道坎兒。”

蘇茉兒覺得自己並不是巧舌如簧，而是真心替這個姑娘考慮。

最終，安君憐終於同意了蘇茉兒的提議。

而與此同時，正廳之內的穆晟夜不敢置信的看着面前的老婦人，輕聲道：“安陵太后，爲何要給我這個？”

一番交談後，穆晟夜才知道，面前這個和石墓裏水晶棺中的女子有着七分相似的婦人竟然是當今北冥國的安陵太后。當年這位太后只是北冥國君一位不受寵的嬪妃，養在深宮沒有幾個人見過真容。可安陵鵬弒兄殺父即位後，便尊她爲皇太后。

安陵太后道：“穆晟夜，哀家早就想來見你。只是陛下繼位之前，我想要出宮實在比登天還難。如今能夠見到你，我就是死也瞑目了。這支釵原本就該屬於你的母親。”

穆晟夜雙手接過安太后遞過來的六頭梅花簪，一時再也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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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蘇茉兒和穆晟夜各懷心事，一時沉默無言。蘇茉兒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不知道該如何向穆晟夜開口，想了好久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晟夜，今天的事情辦成了。”

穆晟夜猛的回過神來，這才聽清楚蘇茉兒說的是什麼，眼底立刻浮現出了期待的神色：“如何？”

“安君憐至少有五成相信自己便是你穆帥失散多年的妹妹，所以她很傷心，也很不高興。看來她並不想成爲穆家的人，至少她更希望自己是真的只是安陵鵬的義妹。”

穆晟夜不解道：“茉兒，什麼叫她已經五成相信了自己是穆家的女兒？”

蘇茉兒嘆了口氣，“她手裏有我之前的畫像，威脅要把我的真實身份揭穿後大白於天下。我沒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的保守這個祕密，只有一個半分，便是讓她暫時相信自己是你的妹妹。”

“那她的後背到底有沒有我孃親留下的烙印？”穆晟夜說着，拿在袖子的六頭梅花簪幾乎攥進了自己的手心裏。”

蘇茉兒心疼的看着穆晟夜，挽着他的手臂道：“沒有！”

穆晟夜的身體晃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幾乎淹沒了他。

蘇茉兒看着他的樣子更加難受了，畢竟他找了那麼多年，如果安君憐不是穆晟曉，那麼這麼多年來的所有的線索，便都斷了，又要重頭再來。

“晟夜，安君憐的背後雖然沒有梅花烙印，可是她的後背有一塊被人明顯剜去一塊的痕跡。我不能知道那裏被剜去的是不是一朵梅花。只知道，安君憐極小的時候，因此受過不少的罪。這些人不知道是何用心，想要隱瞞什麼，或者是誤導什麼，可手段實在是太殘忍了。”

蘇茉兒從未見穆晟夜臉上流露過如此狠厲的表情，他說：“如果真是曉曉被人這般對待，我一定將主使者挫骨揚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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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晟夜在鎮上置辦了不少的產業。除了他和蘇茉兒住的宅子之外，買了良田、鋪子。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春去夏至。花海之中，蘇茉兒隨着鞦韆上高高的鑽進雲霄，她身後的槐花一下一下的使勁兒推着她，聽着她悅耳的笑聲在迴盪在整個的宅院上空。

穆晟夜回來的時候便看到了這一幕，向着她招手道：“茉兒，趕緊下來，你相公給你帶好東西來了。”

槐花最早跑了過來道：“我說姑老爺，今天是糖墩兒還是蜜餞啊？到底什麼好吃的？”

穆晟夜輕咳了一聲道：“今天不是吃的，槐花你先下去吧！”

槐花聽後大失所望，知道自己今天沾不到什麼光了，悻悻然的退了下去。

蘇茉兒像日本小婦人一樣邁着小步子走來跟穆晟夜行禮道：“給夫君請安，夫君辛苦了！”

穆晟夜拍了一下她的頭，然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件遞給蘇茉兒道：“這是爲夫送你的禮物，紀念咱們重逢三十一天，你可務必要收好了。”

蘇茉兒拿起一看，頓時驚呆了，這個本子蓋着縣衙的大印，竟然是她的官籍。名字還是蘇寶兒，禾文縣人士。

看着蘇茉兒眼底的驚喜，穆晟夜將她摟進懷中道：“茉兒，從今後忘記自己過去的身份，徹底拋棄過去的一切。從今年以後只管把自己交給我，你只負責幸福和快樂。我知道你一直以來只想過一分平靜的生活。我不敢說可以馬上讓你擁有一切，但是在我有生之年，我會一天一天的去努力讓你一天比一天幸福。其他的事情，都交給我！”

聽到這些話的時候，蘇茉兒的眼淚忍不住的流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什麼，可確實穆晟夜給了她一份從未有過的踏實。一本官籍標誌着她全新的身份，她要做一個嶄新的自己。

蘇茉兒點點頭：“你以後不要再叫我茉兒了，要叫我寶兒。我是你一個人的寶貝，你要一輩子寵着我，愛着我，把我當寶貝一樣捧在手心裏，一輩子都不許離開我。”

穆晟夜擡起她小巧的下巴，先是輕笑了一下，然後又皺眉道：“小傻瓜，這是自然。有了官籍，接下來，我便帶你一起回京去見爺爺。”

“回京？”蘇茉兒愣住了，提到京城兩個字，她不知不覺的就染了一身的寒意。

穆晟夜道：“自然。楚亦宸不可能一輩子找不到你，我也不可能一輩子讓你活在黑暗中。我的妻子自然要跟我堂堂正正的站在世人面前。”

蘇茉兒的手緊緊的握着那本官籍，她知道，穆晟夜說的沒錯。安君憐只是一時讓他們享受短暫的甜蜜時光，除非她徹底與穆晟夜分開，否則她不可能一輩子將自己隱匿得無聲無息。

“寶兒，你怕嗎？”

“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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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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