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斯嘉麗說着撕開一片橙子放進嘴裏,身體向後靠,靠着牀閉上眼睛,“太累了,我也不想彈琴了,突然就什麼也不想幹就好好的休息了。”
……
斯嘉麗在醫院裏休息了幾天就可以出院了。
演奏會定在二個月後的夏中,也就是說,她想要回洛杉磯,最少還是要過兩個月。
這兩個月,她並不能每天無所事事過得很輕鬆,除了要去演奏廳現場彩排以外,她自己也要規定每天練琴。慕思思每天也很纏媽媽,總而言之,這些加起來每天天過得並不瀟灑。
至於非非還有薄正東,這些讓她感覺棘手又麻煩的事,她暫時不想,一想就頭痛。
時間一晃就一個月過去了。
斯嘉麗這一整個月幾乎都宅在別墅裏沒出門,專心致志地練琴,這種敬業程度讓慕思思這樣的小女孩簡直歎爲觀止。她沒見過自己媽媽還有這麼認真的一面,心裏頓時肅然起敬。
“麻麻,我覺得你最漂亮的時候就是彈琴的時候。”
“是嗎?”得到女兒誇獎的斯嘉麗終究是開心的,一把把女兒抱到琴凳上,用手颳了刮她的鼻子,“謝謝思思,思思嘴真甜。”
“嗯嗯!”精緻的小女孩一邊點頭一邊小手討好的攀上媽媽脖子,“不過麻麻,只要你允許我做一件事,我嘴巴還可以更甜……”
“什麼?”
“讓思思吃一塊慕斯!”
斯嘉麗,“……”
她就知道她女兒就這點追求。
……
斯嘉麗說到底還是寵女兒的,剛巧家裏確實有巧克力慕斯,她抱着女兒去餐廳開冰箱就準備拿東西吃了。
開門動作到一半,就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停住,斯嘉麗彎腰動作一僵,擡起頭,看見慕白城那張傾國傾城的臉,
“給小孩子就不要吃速凍食品了,去超市裏給她買新鮮的。”
“可是超市很遠。”
斯嘉麗說到底也是個有點懶的人。
“我開車,”慕白城一眼看穿她心思,“你要是不想化妝,直接戴個口罩就可以出門。”
別墅附近一家商場。
斯嘉麗最後確實還是戴口罩出門了,倒不是說她覺得素顏醜的見不了人,相反,這些年五官線條冷硬了她還覺得比之當年紀思念還要漂亮許多。
只是,有時候習慣了化妝品的僞裝,卸掉一層盔甲以後,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個世界了。
尤其是還是在她這個從小長大的城市。
……
斯嘉麗推着車,
黑色頭髮難得青春的在腦後綁了起來。慕白城在購物車附近挑選食材還有一些蔬菜,慕思思則拿着她的棒棒糖一臉幸福倒着坐在購物車上。
小女孩粉紅色的皮鞋一直晃啊晃啊晃,垂在半空,有意無意剛好提到斯嘉麗的小腹,
斯嘉麗被她弄的煩,冷下臉就對着她說,
“慕思思,如果你的腿再給我亂踢我就給你打斷!”
這個冷銳的聲音莫名熟悉就讓前面白色身影步子一停,阮甜聽見了,沒有急着回頭,但身體也同樣沒有離去,
斯嘉麗沒有注意到她,直到過了一會,熟悉聲音響起來,她的動作纔會僵住,而且徹底尷尬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東西挑好了?”
男人熟悉沉穩的聲音從不遠處貨架的地方傳過來,斯嘉麗側對着他們,那一秒好像是永恆。
薄正東從一堆貨架中慢慢走出走到阮甜面前,顯然,他在這時也看到了不遠處推着車和女兒戴着口罩的女人。他似乎也有些意外,所以連目光都沒有收回來。
一個月沒見,兩個人之間氣氛莫名就犯冷。斯嘉麗首先擡腳一步準備離開,就聽到背後女孩膽怯認真的聲音,
“其實……您真的不用特地來接我一趟的,畢竟也不遠,我自己也能拎回去的……”
斯嘉麗剛好推車邁出去的步子在半空中因爲這句話停住了,動作僵在那裏,側影纖瘦陰暗,
慕白城這時候不知道去哪裏拿什麼東西了,場面就是一男二女還有一個小孩子。斯嘉麗捏着購物車扶手,手指關節因爲用力開始泛白,然而就在這時,男人的嗓音就當她不存在一樣響起來,
“沒關係,剛好在。”
“——你一個女孩子拎不過來。”
斯嘉麗在心裏瀰漫出苦澀。
因爲逛超市,怕她拎不過來,所以還特意來接一趟是麼。
呵,果然還真是很貼心啊。
真是越成熟也貼心了。
斯嘉麗想走,可又覺得自己這時候如果落荒而逃,那未免也太狼狽。
她握着慕思思購物車的兩隻手鬆開,一轉身,口罩上的一雙眼睛再一次明豔豔的笑了出來,
“hi,二位,好久不見。”
素顏的斯嘉麗,多了幾分簡單也多了幾分水靈。戴着口罩的她差點讓阮甜沒認出來,但那個聲音,狀態,還是讓她第一反應就想到了她是誰。
女孩子立馬進入戒備狀態,看着她的眼神也有幾分懷疑,眉毛擰起來,“斯嘉麗?”
“嗨,零分小妹。”
“你!——”
阮甜一急差點沒忍住脾氣,斯嘉麗瞅着她,淡淡笑出來。脣角勾出弧度,那神情天衣無縫的無懈可擊,
“怎麼,二位也一起來逛超市麼?”
“你們也是兩個人?”
薄正東慢慢收回落在慕思思身上的視線,聲音和表情同樣淡泊的很。
這語氣,不諷刺,但莫名讓人覺得他是在不悅,而且是在爲她一個女人帶小孩買東西沒有男人陪而不悅。
“不啊,”她淡笑,“我先生就在附近。”
“二位如果有個空,不如一起吃個飯?”她抿着笑,那樣子一點不尷尬。可是還沒等大人回覆,身後購物車裏漂亮的小女孩頓時開始快速地搖晃腿哇哇大叫,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跟這個壞鼠鼠吃飯!我害怕!!!”
斯嘉麗,“……”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聲音太有穿透力,一下子就把慕白城喊回來了。慕白城手裏拿着一些餅乾還有進口零食,沒走近就看見慕思思那一臉痛苦要哭的表情,
“我要慕鼠鼠啊……壞鼠鼠又來了,我怕啊!……像個鬼……”
斯嘉麗臉色頓時沉了,沒忍住輕拍了她腦袋,
“慕思思!你怎麼說話,還有沒有禮貌了?!”
“嗚嗚…”
“你多大了?還整天喊怕喊怕你嫌不嫌丟……”
一個“人”字還沒說出,溫潤的聲音就把她打斷,“好了。”慕白城靜靜走到她身邊,默默就與她並肩和對面那兩個人對視,眉眼挽得非常柔和,
“不要總是這麼兇,孩子都怕你了。”
“嗚嗚嗚嗚!”
慕思思看到有人給她撐腰,趕緊捏住慕白城衣服,整個人貼過去,小女孩眼淚巴巴瞅這自己媽媽。那樣子,又可憐又氣人。
斯嘉麗不說話,而對面薄正東竟然也沒生氣。只是沉靜如水的站在那裏,忽然淡淡吐出幾個字,
“她幾歲了?”
“三歲!”
慕思思很乖地說着,順勢還把白白軟軟的小手比樣子伸出來。
她說了三歲,卻伸了四根小手指。薄正東淡淡看了一眼,“這是四根手指,小姑娘。”
男人語氣表情還有笑意皆是很淡。斯嘉麗驚得內心一抖,冰涼的手一下把女兒的手包裹住。
四歲,如果是四歲,那剛好就是……
“如果當年我女兒生下來了,應該也和你一般大。”
看似只是漫不經心一段話,但讓在場所有人除了慕思思剎那間都變了臉色。
遠遠的,他和阮甜就靜靜站在那裏。男人一身黑衣,女孩潔淨如雪。這樣的顏色反差非常突兀,而且兩個人的氣質在成熟和天真上相差甚遠,但是也不是說多麼的違和,甚至搭配還很奇妙,
就,真的還挺般配的。
“那薄先生看來還是很想念女兒的,”
斯嘉麗輕輕而道,然後彎下來去看慕思思還帶淚珠的臉,悠然道,“好了,思思,我們走了,和薄叔叔再見。”
小女孩還是怕,畢竟薄正東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陰沉對小孩子來說確實可怕。而且就憑之前幾次他在她面前的表現來說,確實也像一個壞叔叔。
不過,斯嘉麗剛纔還訓過她,她現在暫時還不敢造次。
“再見,壞鼠……哦不,薄鼠鼠!”
“再見。”
小女孩道別,三個人就從他視線中一點點消失了。
……
車上。
慕白城開車,斯嘉麗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慕思思累了,心無旁騖的抱着她的兔寶寶在那裏睡覺。
空氣裏靜得只剩呼吸,就在慕白城開始懷疑她是不是也睡着了的時候,斯嘉麗忽然悠悠開口,
“今晚有個音樂家酒會,我想去一去。”
“你不是向來最不喜歡在媒體面前拋頭露面嗎?”
她這些年在媒體面前非常低調,之所以在演奏還有出席評審的時候都要用紗簾、面紗遮蓋,就是不想拋頭露面,也不想被某些人認出。
所以這種酒會、交流,她一直以來出席的還是比較少。如果要喝酒,直接就去酒吧了。
“你要喝酒的話,今晚我去恐懼陪你,在酒會上喝的東倒西歪,那不符合你的身份。”
身份。
現在的斯嘉麗就是隨便聽一個詞就能聽出好多味道,然後開始累,頭又開始疼。
身份,她現在又是什麼身份?
她趕緊用手指給自己捏了捏太陽穴,淡淡平平的就說,
“還是去一下吧,反正很快就要回洛杉磯了。”
反正很快又要見不到了,以後總不能什麼都不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