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十分鐘後,薄正東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已經出現在了這裏,
就在剛纔,薄子兮還再警局裏義正嚴辭的和他對峙,可沒過幾秒,她忽然全身虛浮就倒下去了。
他第一時間把她送到了醫院,醫生檢查,結果顯示她低血糖。
薄正東面無表情的站在病牀旁邊,沒有走過去,更沒有坐下去,保持着一段疏離的距離。
“錢夠嗎。”
男人低沉着嗓子問。
“我不需要你的錢。”
“這是我欠你的。”
“我說了不需要!”
薄子兮冷冰冰擡眸看着他,眼神清冷而泄出冷刺,
“你錢再多有什麼用?可以給我想要的嗎?薄正東,”她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無聲無息的笑出來,“想讓我原諒你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去死。”
“他爲什麼要去死?”
就在病牀上女人話音落下的一瞬間,門口另一個女聲就涼涼的飄了進來。
這個聲音比薄子兮的要清澈稚嫩得多,卻透出一種莫名的堅強。她下意識看去,就看見紀思念亭亭玉立的站在那裏。
思念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穿着黑色的長連衣裙,頭髮分兩邊垂下,小臉蒼白,一步步走進來。
“就算他再該死,也足夠在你手下死好多次了,子兮小姐,爲什麼你總是這麼喜歡得寸進尺呢?”
“出去。”當女孩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男人聲音冷漠沒有一絲溫度。
“我不出去。”
紀思念慢慢而笑,“東家,我不出去,有些話你不願意說,那麼我身爲你的妻子,我就來替你說。”
“薄子兮小姐……”
“你不是我的妻子。”
思念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打斷。
無情的語句,冷漠的字眼,紀思念停了一秒,手底下的拳頭捏緊,但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
“薄子兮小姐,我覺得凡事有個度,東家三番兩次這麼縱容你,你也差不多適可而止,你說呢?”
“紀思念!”背後的男人已經透露出殺氣。
思念感受到殺氣,沒有怕,只是笑,
“東家,我今天來只是想把想說的話說了,別的也沒什麼,至於我是不是您的妻子……”思念說着,停了停,笑容更深,
“既然您說不是,那我們回去辦個手續不是就不是了。”
“這位小姐,”這一次,說話的不是薄正東,而是一直坐在病牀上的薄子兮。她環着兩隻手臂,挑着淡淡的笑,滿是這個年紀和她不符的,也是紀思念遠遠不如的成熟老練,
“你說我該適可而止,那麼怎麼樣纔算適可而止?”
“就是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思念流利無比的說。
“哦……”薄子兮若有所思,挑眉而笑,“我可以不出現啊,只是我不出現,這個男人也總是有手段逼我出現,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思念聽着她的話,臉色一點點沉下去,嘴上抿着笑,
“那你的意思,就是要一直這樣下去?”
“我完全無所謂啊。”
“那你知不知道,這世上有個詞叫不知廉恥?……”
思念話還沒徹底冷下,薄正東一把就捏緊她的手腕想要把她扔出去。思念開始掙扎,可是她小小的身軀在男人面前根本不堪一擊,一兩秒的時間就徹底被薄正東反鎖扔進了走廊旁邊的茶水間裏。
砰,門被鎖上,男人陰沉陰鬱的身影一步步朝她逼近,把她整個人都籠罩住。
“紀思念!”他從喉嚨深處溢出三個字。
茶水間裏空間很逼仄,只有兩個人,思念兩隻手在後面撐住桌子,黑色領子上是臉上蒼白的笑,
“東家,您很生氣嗎?”
“我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再三嘗試挑戰我的底線?”
“哦?”思念挑了挑眉,今天的她似乎特別肆無忌憚而麻木不仁,“如果您的底線就是她的話,我會忍不住的想要屢次挑……”
“戰”字還沒落下,女孩整個人下巴就被死死捏住了,彷彿下一秒就要被捏碎!
“紀思念,你是不是一天不做就皮癢了?”
思念這次僞裝出來的冷靜才終於裂出碎縫,一把推開薄正東的手,卻推不動,
“你放開我!”
“呵,跟着我到這裏,不就是想讓我這樣把你壓在身下?”
“你胡說,放開!”思念感受着男人越壓越下的的身體,終於亂了分寸,手腳並用,“薄正東你放開我!我叫你放開我你聽不見嗎,你放開我……”
“放開你就去找她了,你不會生氣?”男人戲謔,脣角輕蔑諷刺很濃稠。
“你他媽的放開我!我不要跟你做我不喜歡你這樣,我不喜歡你……”
“不喜歡至於氣成這樣?”
他的思念,向來都是懂事而乖巧的,就算覺得什麼委屈,也都一個人往肚子裏咽,絕對不會像今天這樣公然挑釁。
所以,這一次,她應該是真的生氣了。
“薄正東你放開我,我受夠了……我要離婚,我要離開你……”
“才這麼點就受夠了?”男人邪肆的笑着,掐住她下巴逼迫她擡起來看着自己,聲音越來越冷,
“這麼點忍受能力也敢說是我薄正東的女人?剛纔在病房裏不是還囂張得很嗎,嗯?”
“我沒有,我不做……”
“做不做都已經做了,”男人打斷她,一把把她腰壓在冰冷的石桌上,“門已經鎖了,好好伺候你一次,你是不是可以停止鬧脾氣?”
思念現在心跳越來越快,也越來越怕,她後知後覺現在才感覺到後怕,
“你把我放開!我走了,你想跟她聊什麼就聊幹什麼就幹……”
“紀思念。”
男人這下徹底要把她下巴捏碎,剛纔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沒了,撕破僞裝只剩下殘忍,
“出去,給她道歉。”
“我不去!”
思念一下就慌了,下意識就拒絕,他怎麼想的?讓她給薄子兮道歉?
她憑什麼?
“走。”男人一個字不容拒絕拖着她就要往外去,
思念這下拼命掙扎,伸手扳住不知道隨便一個什麼東西整個人都寄託在那裏,
“我不去!薄正東!你聽見沒有我說我不去……”
“不去也要去!”
“我不道歉!你打死我我也不道歉,我沒有做錯什麼!”
紀思念這次是真的慌了,慌得她臉都煞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她還記得,她小時候不小心用鉛筆戳破了一個男同學的手,那時候她也害怕不敢承認,而薄正東只是摸摸她的腦袋,一點也不生氣的說,“思念,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戳人家的手?”
最後思念終於抵不住他的威逼利誘,一邊哭一邊承認了。她還以爲男人這下會狠狠懲罰她的,但是他沒有。
那晚,他只是一把把她抱緊懷裏,冰冷厚重的西裝貼着她額頭,
“思念,承認錯誤就是好孩子,我不會生你的氣。”
說完,第二天他就拉着她的手去學校。當時對面那個男孩兒還是龍城小有名氣的富二代,對面父母態度非常囂張。學校也很刁鑽。但是隻要薄正東出現,整個局面立馬就變了。
校長和那對夫妻,看到薄正東,一下子就變了臉色,連說話的語氣都軟了好幾分,思念就是那時候才知道,自己的薄東家在龍城是一個人人畏懼的狠角色。
故事的後來是什麼?
薄正東沒有讓她承認錯誤,也沒有讓她給那個男孩子道歉,只是牽着她的小手,面無表情的冷聲,
“我們思念說沒有就是沒有,你們如果一定要走法律程序,我薄正東隨時奉陪。”
——整個談判結果就是以這樣一句話結束的。
後來放學,紀思念坐在他的豪車上,整個人坐立不安心神不寧。她不知道薄東家爲什麼要這麼做,最後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
“東家,剛纔……在辦公室,您爲什麼要那麼說?”
明明就在昨晚他還說,“敢承認錯誤就是好孩子。”
她明明做了,可他卻包庇了她。
難道這麼快就變卦了嗎?
男人看着女孩稚嫩白淨還疑惑不解的小臉,不緊不慢的放下報紙,大手粗糲摸上她細滑的臉,
“你是我的女兒,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會縱容——只要你記住,對我,要永遠誠實。”
不管是好是壞,我都會縱容。
只要你在我這裏,要永遠誠實。
思念當時感受着他的撫摸,整個人都愣住,雖然說不上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也知道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何德何能,就這樣被這個男人捧在了手心?
……
可如果她當時知道今天會是這個局面,也許那天就不會慶幸了。
“東家,”思念臉色慘白,手腕被他拖得生疼,但也不肯就這麼跟他走,“我沒做錯,我不去道歉,我是不會去的……”
“明明是她三番兩次要殺您,要刁難我們,爲什麼我要道歉?您不能這麼逼我……”
“你不是自己說要跟我離婚?”男人語氣裏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既然要離婚我就讓你看看,沒有我,你就是一個任誰都能一腳踩死的螞蟻!”
原來,他之所以這麼生氣的要她去道歉,並不是因爲她剛纔衝撞了薄子兮,而是在茶水間裏衝撞了他自己。
她這樣誓死不從的拒絕,很難不讓男人心情陰鬱起來。
所以陰鬱的第一結果,就是要逼迫她做她最討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