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來了，在她的計劃裏，沒有司馬潭這關鍵的一環怎麼能成？姬瑤光勾脣一笑，“太子殿下的心意，恐怕不是陛下與本宮能夠決定的。”

腿長在司馬長空身上，他願意接觸誰就接觸誰，難道他這個父皇還能管了不成？

司馬潭沉吟道：“朕倒是小瞧了你。長空那邊你不必擔心，只要你收斂起自己的心思即可。長空身負振興中霄的使命，所納正妃必要血統尊貴，家世清白纔可。你早先嫁過鳳無邪，已不是能夠配得上長空的女子。當然，你若執意糾纏長空的話，朕倒不介意將你賜給他做側室。你只要覺得自己天闕公主的身份做個側室不委屈的話，朕亦沒有異議。”

原本以爲司馬潭看出了她這段期間接近司馬長空的用意，找她談話的內容必是牽涉家國天下，誰知在他的眼裏，看到的只是兒女情長。看來司馬潭還真不知道他這個皇位會怎麼丟掉。

“中霄皇有一句話說錯了，本宮不是嫁過鳳無邪，是一直都是他的皇后。本宮與太子殿下，不過是知交好友，陛下過慮了。”

司馬潭笑了起來，“長空爲你可真是費盡心思，朕還當你這幾日出宮，會聽到一些傳聞呢。也罷，既然你還不知曉，那就由朕來告訴你吧。你不在鳳闌這數月，鳳無邪已納娶四妃，你這皇后之位，恐怕難以保全了。”

宛如晴天霹靂，姬瑤光整個人怔在當場，說不出話來。是誰，說過今生只得她一人，旁的女子再也看不入眼的？又是誰，在她耳邊低語，拼盡全力護她周全的？她在這中霄宮中周旋之餘，心心念念他的傷勢，他倒好，短短數月竟納娶四妃！

“不會的，你在騙我，鳳無邪不是這個樣子的。”

司馬潭笑道：“女人，果真喜歡自欺欺人。”

殿門一下子被一股大力給撞開，司馬長空一來，望着失了魂的姬瑤光，忍不住一陣擔憂。他二話沒說，就將姬瑤光給攔腰抱起，往外行去。

姬瑤光從司馬長空靠近，就知道他的動作了。可她此刻被鳳無邪納妃的消息傷得心中又苦又澀，整個人懨懨得沒有生氣。此刻什麼男女大防，她也不想顧忌，任憑司馬長空和司馬潭對上。

司馬潭對司馬長空這一舉動可是不悅到極致，他沉聲道：“長空，朕已經警告過你，不要和這個女人走得太近。”

“父皇，兒臣的事兒臣自有分寸，還請父皇不要干涉！”

司馬長空抱着姬瑤光，徑直往東宮之中行去。這一路上，姬瑤光一直都異常安靜，司馬長空一低頭，就看到姬瑤光這副失了神的情景，心中不由煩躁起來。這個女人曾經何其的高傲，竟然因爲鳳無邪這一條納妃的消息傷心至此。鳳無邪，你何德何能！

按捺着心中的那股燥火，司馬長空腳下的步子加快了些許。進了房內，他將姬瑤光揚手一拋，姬瑤光的身子就直直落到那張大榻之上。

司馬長空快步上前，居高臨下得看着姬瑤光。忍不住嗤笑起來，“不就是鳳無邪有了別的女人嗎？你至於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現在就承受不住了，他日鳳無邪另立皇后，你是不是就要尋死覓活？”

姬瑤光空洞的眼睛轉了轉，在看到那鮮豔濃重的紅色時，這才重新對準了焦距，“你讓我一個人靜靜。”方纔來的這一路上，她已經想了個清楚明白。從司馬潭和司馬長空的反應來看，鳳無邪的後宮之中果真有了旁的女人。可之前鳳無邪對她那百般的維護不是假的，或許，他是如父皇一般，只是納了四妃，並未與她們有夫妻之實。

如今的鳳無邪實力大不如前，納妃也只是爲了穩定政局，實乃迫不得已之舉呢？姬瑤光，不見到鳳無邪，不向他問明緣由的那一刻，你絕不能胡思亂想，冤枉了他去。

許多的情盡緣消都始於誤會，這樣的事情絕不容許發生在她姬瑤光的身上。

司馬長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做這個樣子是給誰看？鳳無邪他遠在鳳京，哪裏看得到你？姬瑤光本不是個庸俗的女子，當初被君墨璃拋棄，不也灑脫得過來了，莫讓本殿看錯了你！”他憤然一甩衣袖，大步邁出了房門。

他走得太過心急，連門都沒有給她關好。冰冷的寒氣躥進房內，一點點侵襲上姬瑤光的肌膚。她一點點冷靜下來，眸中散發出幽深的光芒。

姬瑤光站起身來，走至房門處，淡漠得掩好門。一轉身看到大咧咧躺在榻上的人，身形一頓，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來到她房間裏的，爲何她沒有一點察覺？

“表哥好像挺閒的。”他好像有大把的時間用不完，清閒得好像，長公主府裏養了一個閒人，一個從來不需要爲主子奏曲的琴師。

雲隨風道：“看錶妹這個樣子，倒教爲兄白擔心一場了。方纔聽聞表妹因爲鳳無邪納妃的消息，整個人都好像丟了魂似的。爲兄生怕表妹想不開，特意來

開導的。”

姬瑤光道：“開導就不必了，表哥若是清閒的話，往後每日將瑤光的三餐送來如何？”

“表妹如今身居東宮，以司馬長空對你的態度，錦衣玉食自然是少不了你的。爲何還要爲兄的送來？”雲隨風似笑非笑，讓姬瑤光恨不得撕碎了他那張臉。

“表哥不是明知故問嘛，一個受了情傷的人，不應當是茶飯不思，以淚洗面？”

“看來表妹是打算繼續迷惑司馬父子了。妙哉，妙哉。”雲隨風拍手道，“表妹這般情景，必然會引起司馬長空百般憐惜。而司馬潭又不屑於表妹這般的身份跟隨在司馬長空身側。屆時，父子反目，中霄內亂，可不是遂了表妹的意。只是表妹，鳳無邪都這般對你了，你竟還不能對他死心？”

姬瑤光淡漠道：“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情，就不勞表哥費心了。”

雲隨風起身，踱至姬瑤光身側，壓低着聲音道：“表妹，爲兄不摻和你和鳳無邪之間的事。只是，你是否能答應表哥，若是鳳無邪果真拋棄了你，你就帶着鳳舞九天隨爲兄返回鬼域呢？表妹此刻想必急着回鳳闌尋鳳無邪問個究竟吧。既如此，爲兄助你儘快將中霄這邊的事情解決如何？”

“表哥應當明白，就算是不回鬼域，瑤光在這星雲大陸上也有立足之地。”鬼域上的人個個真氣了得，她要是到了那，完全沒有優勢可言。若鳳無邪果真對她生了二心，她在這大陸之上的勢力也足以讓她風光過完一生了。鬼域？茫茫東海之內的一處所在，人生地不熟的，她纔不會想着去那處地方呢。

“此事表妹先不急着做決定，等到了鳳闌之後再說。”目前爲止，鬼域雖未尋着“鳳舞九天”的下落，可據之前的消息，定時藏在鳳闌無疑。他們早晚會與鳳無邪見面的。

——

司馬長空望着紅楓端出來的食盒，濃眉緊鎖。“她還是不肯吃東西？”這麼多天過去了，她一介女子，沒有真氣護體，怎麼能夠支撐下去？爲了一個鳳無邪，他竟沒有料到姬瑤光會傷心得絕食。

紅楓搖頭，對姬瑤光這幾天未曾進食的情況也是擔憂不已。然而，她更擔憂的是自家殿下的處境。“殿下，皇上這幾日已然生氣，您再不將公主送回宮中，恐怕……”

司馬長空道：“紅楓，這件事你不應該操心的。”姬瑤光現在這個樣子，他怎麼放心讓她回到宮中？日前父皇宣她進入御書房，已然是對她生出不滿，他若再不全心護佑於她，則她的處境纔是真的堪憂。

“殿下，您總該爲自己想想。公主她雖然合您的心意，可怎麼也比不上您的命重要。您的身子，不能再斷藥了。”

“命？”司馬長空自嘲一笑，“時到今日，本殿的命還重要嗎？無論多貴重的藥，在本殿看來不過是吊着一口氣罷了。”自幼除了病症纏身之外，他還要被父皇逼着學這學那，只爲了比鳳無邪冷蒼絕他們高上那麼一籌。現在想想，這些還真沒有什麼意思。

不過，他身子雖然孱弱，可畢竟是父皇與最心愛女人所生的兒子，就算是斷幾天藥小施懲戒，也不會真的看着他死。

“殿下您可千萬別這麼說，這世上的名醫甚多，總會找出法子來解了你身上的病症的。”紅楓忙勸慰道。

司馬長空擺擺手，“沒用的。本殿看過名醫無數，他們都沒有法子。若說能解本殿身上怪病的，天底下或許還有一人。可本殿與他勢不兩立，本就沒存着要他救治本殿的心思。”那次彭城之會，他未曾料到會突然發病。那人的一顆藥丸，卻讓他在痛苦之中感到了舒暢之意，由此可見，他的醫術，應當足以解決這等從孃胎裏就帶出來的怪病。

“殿下說得可是當今的鳳闌皇？”

見到司馬長空黯然的神色，紅楓忍不住失落起來。是啊，世人據傳鳳闌皇英姿天縱，他那一手的醫術也傳自鳳闌神祕莫測的國師，天下無人能出其右。可自家殿下三番兩次與鳳闌皇爲敵，更甚至將他的皇后出手給帶來中霄，他又怎麼會對自家殿下出手相救呢？

“殿下，要不，我們把昭陽公主給送回去吧。”紅楓思來想去，唯有此法，或許能救得自家殿下一命。

司馬長空一下子起身，扶住身前的桌案，怒瞪着紅楓道：“此事，你休要再提！本殿就是死，也不會讓鳳無邪出手相救！”

他一下起身太急，孱弱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力道，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紅楓忙上前輕撫着他的後背，爲他順氣，“殿下，紅楓以後不提就是。您可得當心自己的身子。”

屋頂上一塊瓦片輕輕的遮了回去，一個黑影恍如輕煙般消失在深暗的夜空之中。

不多時，這道黑影就躥進中霄帝王的寢宮之中。

保持一個姿勢睡得久了，姬瑤光忍不住翻了一個身。

感覺到那刺骨的冷風，她全身的瞌睡一下子跑光，急忙坐起身子來。

“誰？”姬瑤光警惕問道。

幽藍的光芒一下子升起，照的男子的臉龐更加柔和纖美。姬瑤光泄了一口氣，“表哥嚇人的功夫越來越高了。”得，之前兩次還是她沒有睡着的時候，姑且可以原諒。可這次，她睡得正熟，這位鬼域的公子就登堂入室爲那般啊？

雲隨風袍袖一揚，一張白紙飄飄然從空中降落，正落到姬瑤光面前的錦被之上。接着夜明珠的光輝，姬瑤光拾起那張紙來仔細看了，一陣欣喜，“這就是長期以來司馬潭潛值司馬長空的籌碼 。”

雲隨風笑道：“表妹果然聰明，只是這張方子，也只不過是抑制司馬長空身上的病症發作而已。真正解除的話，恐怕還得倚仗鳳無邪之力。”

姬瑤光又將那張方子遞給雲隨風，“表哥找個合適的機會，將它放到司馬長空的桌案前吧。”

第二日，姬瑤光正睡得昏昏沉沉，就聽到紅楓青茗和人的打鬥之聲。

司馬潭定是發現自己那張方子不見，這才惱羞成怒，認定是司馬長空派人將其盜出。這合宮上下，那張方子也只能牽制司馬長空一人。這段時期，司馬長空頻頻與司馬潭作對，加之方子的失竊，這才讓他心生出更大的不滿。

姬瑤光穿戴完畢，走出房門看着紅楓和青茗與那些人之間的打鬥。看來，司馬潭是鐵下心要將她帶回去，紅楓和青茗根本就不是那些人的對手。

很快，兩個小丫頭在交戰當中敗下陣來。

那些人一擁而上，將姬瑤光給牽制住，往外面帶去。

紅楓忙對着姬瑤光道：“公主還請忍耐片刻，奴婢已經差人去向殿下報信，殿下他定然會救公主出來的。”從昨夜知道鳳無邪可能會解除司馬長空身上病症之後，紅楓對姬瑤光又生了不一樣的心思。她一定要安然無恙，否則自家殿下和鳳闌皇之間的積怨更深，那自家殿下則救治徹底無望了。

倒是個忠心爲主的丫頭。姬瑤光未說什麼，隨着那些人就此離去。

“混賬！要你們帶的人呢？”司馬潭沒有見到姬瑤光的身影，怒氣止不住發作。爲了一個女人，司馬長空竟然和他作對到如斯地步！

那些人忙跪地請罪，直到現在，他們仍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兒。前一刻，他們明明帶着姬瑤光往宮中行來了，可就在那麼一眨眼的時間，姬瑤光整個人竟然不見了！

真是匪夷所思！

那些人怎麼也沒有想到，此刻姬瑤光正和雲隨風悠哉在京郊調整休息。

“果真是紅顏禍水，這下子，司馬長空和司馬潭不反目也不成了。”雲隨風道。早先司馬長空就極爲憎惡司馬潭，現在司馬潭又帶走他一心想要保住的姬瑤光，只要姬瑤光一日不現身，這對父子之間的嫌隙便會越來越大。可是，司馬潭手裏本來就沒有姬瑤光，就算將實情告訴司馬長空，也消弭不了司馬長空心中對他的懷疑。

只是，這一切能夠成功的關鍵，還是在於司馬長空對姬瑤光不一樣的情愫。若是司馬長空對姬瑤光無情的話，一個女人，怎麼也無法挑起這皇室之間的紛爭。

“表妹，你就這麼利用了司馬長空，心中就沒有一點愧疚？畢竟他待你不薄。”

只是小小利用司馬長空一下而已，又怎來得他廢鳳無邪真氣時傷她心懷？

若非司馬長空從中介入，她根本就不會離開鳳無邪的身邊。而鳳無邪，應該也沒有機會能夠納娶那什麼四妃吧。一切的罪魁禍首都在司馬長空，她沒有殺了他已經是便宜了他。

對於過去的傷害，姬瑤光從來都不曾忘記。

“還好爲兄不是這大陸之上的人，否則，可也得折損在表妹手中了。”雲隨風涼涼感慨一句。

姬瑤光道：“雲隨風，你可查出殺害鬼門三使的幕後兇手來了？沒有的話，就趕緊去查。不要整天跟在我身邊，礙事。”

“表妹可真是無情，在中霄宮中的時候，一口一個表哥叫得親熱，現在你的事情辦完，就打算過河拆橋了？”

“你應當清楚，在中霄宮中的時候，只是利用而已。”若非當時她處處受制，怎麼能咬牙叫這個傢伙表哥？她可從來沒有忘記，這個傢伙的初衷就是帶她回鬼域。

雲隨風的眼眸不禁眯了起來，“瑤光，你應當知道，我若想強制你回鬼域的話，此刻你便不是身在此地了。”

姬瑤光自然明白，他的身手比自己高了太多，她根本就不是對手。“我真是不明白，你們非要把我弄回鬼域做什麼？之前這麼多年，我未曾與鬼域有所聯繫，不也這麼過來了。鬼域本不欲大陸人知曉存在，你們這麼糾纏不休，只會與自己的初衷背離。”

雲隨風道：“一些事情，等你回到鬼域之後才能明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