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從屏風後轉了出來，雙臂一伸，立馬就有兩個小太監上前去爲他穿好明黃的龍袍。

“湘兒，朕走了。”沒有得到預期的迴應，司馬潭陰沉着臉走出這長春宮去。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姬瑤光才聽聞女子低低的啜泣之聲傳了過來。

雲隨風見姬瑤光已經看得差不多了，這纔出手，將她給攬住，身子幾個輕躍，早已步出長春宮的範圍。

姬瑤光還在爲自己看到的事情久久回不過神來。這，怎麼可能呢？司馬潭和司馬湘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表哥今日請瑤光來長春宮，就是爲了讓瑤光看到這些？”

雲隨風低低一笑，聲音陳悅入耳，“怎麼，這些難道不夠嗎？表妹不是一直想找出這中霄宮中的隱祕之事，這下爲兄可算是幫了你一個天大的忙。”

“如此，多謝表兄出手相助了。瑤光還有一事不明，還請表兄解惑。”

“表妹請講。”

“敢問，這司馬湘是否是真正的皇室血脈？”

“事到如此，表妹還在質疑什麼？這皇室之中的齷齪事多了去，表妹難道還要一個個尋了理由去開脫不成？順便提醒表妹一句，這中霄皇可對血脈十分重視的。表妹這麼聰明，一定能明白其中的關節。”

那麼說來，司馬潭和司馬湘真的是在行大逆人倫之事。司馬潭在位數十載，除了司馬長空之外，未曾有別的皇子承歡膝下。現在想想，其中原因竟是因爲他覺得那些女人血統不夠高貴，不足以誕下他的血脈。鳳闌天闕中霄三國之中，也只有他自繼位以來從未立後，恐怕也是因爲在他心目中沒有什麼女子，能夠繼承這皇后之位吧。

他想尋求最高貴的血脈，竟然將心思打到了自己的親生妹妹身上！

既然司馬湘和司馬潭發生過關係，而在中霄皇宮之中並沒有關於司馬長空生母的記載，那她不妨做一個大膽的假設，司馬湘就是司馬長空的生母！

如此一來，也能很好的解釋，爲什麼司馬潭身材魁梧，體型健碩，而司馬長空卻是自幼體弱不堪常年與藥物爲伴了。親兄妹逆行之下的產物，從孃胎裏帶出怪病也不足爲奇。

“多謝表哥提醒了。”姬瑤光明瞭一笑，她已經明白司馬長空爲什麼那麼厭惡司馬潭了，更甚至，他爲什麼根本就不想承認有這麼一個父親！這對父子之間的矛盾，正好可以供她利用！

既然她已經找出這中霄宮中所藏的最大祕事，接下來就該解決自己體內的禁制了。“表兄，既然好戲已經欣賞完了，不知可否爲瑤光解開體內的禁制？”

雲隨風笑道：“這個自然，答應表妹的事情，爲兄自然不會食言。”說罷，他便運氣凝神，在姬瑤光周身幾個大穴點了幾下，之後再沒有動作。

這樣就完了，姬瑤光面有狐疑，當日在鬼林之中，那老者爲她解開體內的禁制可費了不少的功夫，爲何同樣的事情，在雲隨風做來，就是那麼的輕鬆？

她暗中運氣，見真氣果然涌動，齊會丹田之處，心中喜悅之際又升上一個想法。她若是學會了這鬼域的禁制，日後就不用怕再遇到類似的情況了。“表哥，那日瑤光在鬼林之中，見那老者解開禁制怕頗費了一番功夫，爲何表哥做來卻這麼容易？這其中有什麼祕訣嗎？”

還真是問得直白！

雲隨風盯着她笑道：“表妹這是想學了？”

廢話，不想學問這個做什麼？“不知表哥想不想教呢？”

雲隨風道：“表妹想學，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你現在的真氣，運用禁制一次變回耗費根本一次。”

簡而言之，就是說她的真氣太弱了。姬瑤光雖然不甘，可也知道雲隨風所說乃是實情。她要想趕了雲隨風，還需要多加修煉纔可以。

“表哥不想教就算了，如今實在太晚，瑤光還想回去休息呢。”她足尖點地，運氣往自己寢宮飛去。不得不說，有了真氣，還真比以前方便了許多。最起碼，這飛檐走壁對她來所就如小菜一碟了。

回去之後，她又查看了一下紅楓和青茗的情況，見她們沒有轉醒的跡象，放心回到榻上。

今晚得知了中霄宮中的祕事，姬瑤光心中激動，竟睡不着。沒有想到，中霄皇只有司馬長空這一個皇位繼承竟然是這麼一個原因。鳳闌天闕中霄這一代只有一位皇儲的現象終於找到原因可以解釋了。

鳳闌是因爲鳳行冽的皇后把後宮之中懷孕的妃嬪都給整完了，天闕則是因爲她那個老爹一直在爲孃親守身如玉，至於中霄，完全是因爲司馬潭心中那個至高無上的血統在作怪。

在司馬潭的心中，司馬長空是皇室血統最尊貴的兩個人結晶，那他理當是世間最優秀的人。故司馬潭對司馬長空要求極爲嚴厲，更是一直拿他與鳳無邪相較。

這樣一來，就可以解釋司馬潭爲什麼不

想她居住在東宮之中，反而要她住進這後宮之內了。她與鳳無邪成婚之前，還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自然是有資格做中霄的太子妃。可現在的她……在一向注重血統高貴的司馬潭心中，恐怕已經配不上他那個天下第一優秀的兒子。是以纔要自己住進宮中，以免司馬長空再對她起什麼心思。

她想，她已經有離間這對父子的方法了。

這麼想着，姬瑤光放心讓自己進入睡夢之中。等到再度醒來的時候，紅楓和青茗二人立在她榻前，目中隱含着幾分擔憂。看樣子，她們對自己昨夜睡得很沉還是起了幾分疑心。

“發生什麼事兒了？”姬瑤光支起身子來，佯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楓試探問道：“公主昨夜裏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有啊，你和青茗不是就睡在外面嘛，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們會不知？”

想來也是，現在的姬瑤光完全沒有真氣，她不該有什麼擔心的，可她爲什麼覺得有些不對勁呢？

梳洗完畢之後，姬瑤光見紅楓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乍然來了一句 ，“紅楓，最近怎麼沒見你們殿下？”

果然，這麼一句讓紅楓快速回過神來。“公主想見我們殿下了嗎？紅楓這就去通知殿下。”

青茗也甚爲欣喜，“殿下若是知道公主想他，晚上睡覺也會笑出來的。”

就在姬瑤光說完這話一個時辰之後，她就看到了司馬長空。

這麼長時間沒有見他，姬瑤光感覺司馬長空的身體更虛弱了。臉色蒼白，比這冬日的大雪還要慘白三分。一見到姬瑤光，司馬長空的嘴角忍不住咧開，“瑤光，這是這麼長時間以來，你第一次主動提出想見本殿呢。”往常都是他來見她，她卻一副不耐的樣子。這態度的突然轉變，讓他心中升起一陣欣喜。

姬瑤光對着他道：“我在這宮中住了些日子，感覺實在有些沉悶，你能不能帶我出宮去轉轉。”

司馬長空的面色有些凝重，“瑤光，這宮中不比本殿的東宮，有些事情，本殿做不得住。”

“司馬長空，你是真做不得主還是在防備着我？你又不是不知，我現在身無真氣，就算是出得了宮，也不可能從你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你究竟是在害怕什麼？你是中霄唯一的太子，就算是做了些什麼，難道你父皇還能把你給殺了不成？”姬瑤光頗有些譏諷之意。

司馬長空見姬瑤光真想出宮，嘆了一口氣，道：“也罷，本殿就帶你出去一遭。”爲了她可以高興，自己就算是吃些苦頭又有什麼？正如她說的那般，父皇總不會狠下心來殺了他的。

“你稍等片刻，等會本殿命人將民間的衣服給你送過來。”既然是要出宮，這宮中的服飾自然不能再上身了。

……

車水馬龍，人聲喧鬧。走至這街市之上，讓人感覺這年味越來越濃了。臨街店鋪之中擠滿了出來採購的人，那些掌櫃門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到了一家茶樓門前，姬瑤光轉頭向司馬長空提議，“下去品兩杯茶吧，順便感受一下這市井民生的樂趣。以前，無邪也曾這麼陪過我。”

司馬長空本來沒有打算陪她走下馬車的，可一聽到鳳無邪也這麼辦過，這心思不禁又變了。鳳無邪能陪她做的，他自然也可以。“走吧。”

二人走進茶樓，立馬就有小二上來招呼。姬瑤光舍了那樓上的雅間，要了一處靠窗的僻靜所在，坐了下來。

司馬長空只得跟隨。

姬瑤光托腮，凝望着這街邊涌動的人流，一邊暗中細聽這廳堂中大家的談話。對於面前的茶，倒是一口也沒有喝下去。

她就這麼坐着，茶涼了讓小兒再換一壺上來，直到天黑，開口說話，“回去吧。”

司馬長空笑道：“你說出宮散心，到頭來，卻只尋了這麼一個地方坐着。這和在宮裏有什麼區別？”

姬瑤光道：“區別大了，在宮中，我感覺自己是一隻籠中之鳥，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手裏，一言一行還得看別人的眼色。可在這裏就不同了，我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過着百般人生，心中只覺無限暢快。今天，謝謝你了。”她舉起桌上的茶杯，向司馬長空示意，勾脣一笑，然後一飲而盡。

司馬長空被這一笑閃了魂，頓時覺得今日帶她出來這個決定沒有做錯。“只不過是給你換了一個籠子關，你就樂成這樣。”司馬長空嗤笑一聲。

只要在中霄，她就是一種籠中鳥兒。在宮外，這關她的籠子不過是大了一點而已。

姬瑤光權當自己沒有看到司馬長空眼中的神色，笑道：“那好，這可是你答應了我的。明日我等着你來接我出去。”

姬瑤光一臉滿足得回到自己寢宮，當她看到出現在自己榻上的雲隨風時，整個人驀然一驚。“表哥的膽子可真是越來越大了，也不怕被人給

發現！”他一個大男人，竟然藏在她的榻上，非要司馬潭給安一個禍亂宮闈的罪名不成嗎？

雲隨風起身，道：“表妹若是爲爲兄擔心的話，大可不必。在這中霄宮中，還沒有人能夠察覺到爲兄的蹤跡。”

也是，姬瑤光一向，這個傢伙的武學修爲那麼高，根本就不需要旁人擔心他。

有事沒事的，就出現在她的房間之內，她這個表哥又增添了什麼新的癖好不成？

快過年了，不要給她這麼多的驚嚇啊。

過年，對，姬瑤光一下子想起來了，當年鬼門四使捉她的時候，曾經消失了一段時間，那斷時間就是在年關的時候。看來，鬼域的人過年是不能留在外面的。

“表哥來此，可是辭行的？既如此，我這個表妹就祝表哥一路順風。還有，既然表哥心繫鬼域，能不與故土分離，就不與故土分離得好。”趕緊走，走了就別回來。她的真氣禁制已經解開，再也用不到鬼域的人了。

雲隨風笑道：“表妹怕是誤會了，爲兄來此，可不是辭行的。不將表妹一同帶回去，父親大人恐怕要責怪爲兄辦事不利了。”

“表哥這般的人物，舅舅應當感到驕傲纔是，又怎麼會責怪表哥？大不了，表哥可以說瑤光已經葬身望月崖底。鬼域在大陸上的人寥寥無幾，想必舅舅也不會知道瑤光尚在人間。”

雲隨風道：“表妹這麼說，是不願與爲兄回去了？”

廢話，若是想回去的話，還用得着與他在這裏周旋。姬瑤光沒好氣翻了一個白眼。

雲隨風這才起身，道：“既如此，爲兄便陪表妹在這大陸之上多呆些時日。這麼多年，父親甚爲掛心表妹，知道爲兄是爲了表妹多加逗留的話，想必也不會怪罪爲兄年關當下不回鬼域之罪。”

這人……純粹是來逗她的嗎？既然不回去，幹嘛還出現在她的房間裏，害得她白高興了一陣。

接下來幾天，只要司馬長空有時間，便會帶着她出宮。通常二人在茶樓中一坐就是半天，漸漸地，聽中霄市井百姓說得一些話，她對當今的局勢也有些瞭解。

東璃現在一分爲二，以漢江爲界，往南以君墨堯爲帝，鄭楚然爲相，稱爲“南朝”。往北，則是君墨璃的地盤。至於君修意的三子忠義王，則成了君墨璃的左膀右臂。這段地盤，則稱爲“北朝”。

南北兩朝互相仇視，大小紛爭不斷。戰火每天都在上演，讓姬瑤光心中不安的則是，說好的鳳闌會相助君墨堯這一方，可到了現在還未見鳳闌軍隊調動。莫非是他的傷勢還未好？

對於今日聽到的情況，姬瑤光顯然情緒波動很大。司馬長空轉動杯子的手頓了頓，道：“鳳無邪數月不曾上朝，鳳闌朝臣猜測不斷，他恐怕是自顧不暇，哪裏還能顧得上東璃這塊肥肉？等君墨堯和鄭楚然一死，本殿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勢力。鳳闌，天闕，再不是本殿的威脅。”

姬瑤光不禁冷笑一聲，“太子殿下恐怕是在自作多情吧？屆時，要說天底下最大的勢力，恐怕是你的父皇，而不是太子殿下您。”

果然，一提司馬潭，司馬長空的臉色立即變了。他將自己的拳頭緊緊攥起，“你等着瞧，這天下早晚有一天會是本殿的！”

姬瑤光道：“既然你這麼喜歡將這個天下收歸囊中，那爲何不早日登上皇位？如今無邪已經繼位，而我父皇早已對朝政沒了心思，正逐步將大權放到哥哥手中 ，想必開春之後就會舉行登基大典。就差你一個了。你與鳳無邪冷蒼絕在世人眼中齊名，如今他們二人一步步邁上國家權力的巔峯，而你只是一個太子殿下，將來，你們若是正式相見了，你還得向他們兩個行禮呢。”

司馬長空冷聲一笑，“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本殿篡權奪位罷了。父皇眼下只本殿這一個皇子，天下遲早會收入本殿囊中，本殿沒有必要冒險。”

“既然殿下對皇上存着仁孝之心，今日這一切就當瑤光沒有說過，殿下千萬別往心裏。”方纔她沒有漏掉司馬長空眼中的神色，他不是沒有心動，之所以不肯行動，是因爲他還對司馬潭有所顧忌。

等她找出他究竟有什麼東西拿捏在司馬潭手裏的時候，就不用擔心司馬長空不會對這中霄的九五之位不感興趣。

回到寢宮之後，姬瑤光就接到了司馬潭的旨意。要她前往御書房一趟。姬瑤光暗自得意，這麼幾天的功夫，司馬潭就已經忍不住了。

自從撞破了司馬潭和司馬湘之間那檔子事，姬瑤光對司馬潭更沒有了敬畏之心。這就是個完全不顧人倫綱常的男人，對自己的親妹子都能下得去手，簡直就不配爲人。她現在又有真氣傍身，還有什麼是需要怕的？

見到了司馬長空，姬瑤光依舊是冷着一張臉，完全沒有像他行禮的樣子。

司馬潭陰沉着一張臉，徑直說出自己的目的，“往後，少接觸長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