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謝霄雲獨自一人坐在湖邊,抱壇狂飲。
他的臉上,身上,全是灑落的酒水打濕的痕迹。
但他毫不在意。
他此刻很想將自己就這麼灌醉過去。
可是今日,就如同早前那樣。
他不能。
夜涼如水。
這酒,也是越喝越冷。
清冷的月輝灑在靜謐的湖面之上,圓圓的倒影下,彷彿被什麼人咬了一口,少了那麼一半。
謝霄雲就這麼怔怔的看著,似是失了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湖中突兀的多了幾個人影。
他們就那麼靜靜的踩在湖面上,踏著那片月輝,與謝霄雲相對而立。
「師弟,已經過了約定的時日許久了,你該回山了。」
謝霄雲抬起頭來,見其中一名身材矮胖的男子朝他緩緩信步走來。
此人著一身寬大的純白雲紋道袍,渾圓的肚皮上束著一條金絲玄色錦帶,雖是面相肥碩,卻有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萬念長生尋仙道,劍指歸一斬千罡。
純陽宮只此一件的朔雪道袍,首席弟子的專屬道服。
這也是純陽歷史上唯一一件……加肥版的溯雪。
此人正是純陽宮當代大師兄,沐星辰。
他的一雙腳緩緩踏在水面之上,如履平地一般自湖心走向謝霄雲。
更詭異的是,他如此身形在湖面上走動,竟未起絲毫波瀾,彷彿凌空虛渡……
「大師兄,來陪我喝兩口罷。」
謝霄雲並無一絲驚訝的神色,一臉頹廢的將身邊一壇未啟封的清月釀扔了過去,彷彿早就料到這不速之客的到來。
「喝什麼喝,我是受掌門老頭之命來帶你回去的。」
話是這麼說,但沐星辰還是不由自主地接住了這一壇酒。
「喝完便同你回去。」
謝霄雲舉起酒罈,語氣頗為消沉。
「嗬?終於在外面浪夠了?這次你不會又是誆我的吧?」
沐星辰一聽頓時樂了,提著酒罈自湖面一躍而起,翩然落在謝霄雲身邊,肥胖的身軀看上去極是輕靈。
「沒誆你,我這次……也該回去了。」
謝霄雲眼中閃過一絲莫名。
「算了算了,陪你喝就喝吧,就這一壇昂,不能多喝。」
沐星辰話一出口,彷彿瞬間打開了什麼封印,抱起酒罈便是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
「嗬……好酒啊!」
舒坦的發出一聲長嘆,沐星辰拍了拍謝霄雲的背脊。
「你小子啊,就是任性,一聲不吭的拿著天道之劍偷跑出來,你知道掌門老頭都氣瘋了么,滿世界的派人找你,你要再不拿著劍回去,他就只能拼著老命不要了……」
「多謝大師兄,上次放過我,還替我隱瞞了行蹤。」
謝霄雲舉起酒罈,示意感謝。
「別!別別,我可沒有,你別瞎說,我那是被你小子給誆了,最後也丟失了你的蹤跡,這事兒可別扯上我啊,回去非得被老頭抽死不成。」
沐星辰連連擺手,連酒都要給謝霄雲還回去了。
「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越是優秀,越是聽話的人,便越要承受更多的痛苦呢。」
謝霄雲彷彿沒有聽見沐星辰的話語,抬頭仰望著夜空中的明月,怔怔說道。
「能力越大,自然責任越大,如若師兄我有你那份天資,又怎會捨得讓你去扛起這山一般的擔子。」
沐星辰沉默半晌,看著眼前的酒罈低聲嘆道。
「你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了,這酒,當年還是我強灌著你喝的呢,沒想到,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你反倒比我更需要它了。」
「天道劍主,已經斷了一代了,那一代的掌門、長老也全因此殉了道,而咱們這一代,我們都不行,偏偏你卻一次就成了。」
「這大概就是命吧,我們這一代天資最強的你,成為了執劍人,挽救了整個宗門,甚至是這天下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