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眼瞎
楊玉英輕笑,莞爾道:“我看丘先生眼神不好是真。”
說著,伸手把宋先生愛不釋手的草紙拿來,又尋了個石桌,拿出筆墨紙硯,圈出屋角幾處寒梅,挑了幾處放大重新畫,畫完展開給眾人看。
丘應一看,眼睛裡都不禁染上笑意。
連宋然也笑了。
這畫裡竟藏著畫中畫,梅樹的線條一複原,變成一瘦弱女子拿大砍刀把一書生打成豬頭的小故事。
女子和書生,容貌都不清晰,可神態舉止卻酷似夏曉雪與這郭文平。
若是郭文平所畫,他得是何等惡趣味,纔會閒來無事畫出這樣的畫中畫?
宋然盯著郭文平看了半晌,冷聲道:“才學差些,學習便是,品性壞了,怎能容你在這世間立足?書院更是莫要想!”
又豈止是書院,郭文平揹負此等汙點,怕是從此與科舉無緣。
郭文平猛地抬頭四顧,心下絕望,額頭汗水滾滾而落,整個人站立不穩,踉蹌了下,眼睛一閉,昏死過去。
王天嚇了一跳,卻是咬住嘴唇,心情複雜。
丘應歎了口氣:“送他回去,怎麼也是我帶來的,總不好把麻煩留給你們書院。”
說著,他就叫了兩個學生幫忙,抬起郭文平直接出了江南書院的大門。
無數圍觀的學生一時都不知該從哪裡說起纔好,這個八卦,真算得上江南書院今年最大的八卦了。
榮公子忍不住又問了楊玉英一次:“你到底為什麼嫁給姓郭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楊玉英冷冷淡淡地敷衍了句,就甩手回藏書樓乾活去。
“不是眼瞎?”
唔,父母眼瞎也是瞎。
王天一走,她這個監管的活還更重,哪有時間陪榮公子說自己的八卦。
郭文平的事,並冇有在江南書院掀起多大的風波來,到是宋先生聯合了三個先生一起向書院推薦,要特招楊玉英入學。
有宋先生的麵子,這點當然冇問題。
當然,楊玉英還是要參加一次書院內部考覈,確定她有入學資格。不過這種考覈純粹是走一走過場而已。
考覈前幾日,楊玉英終於能和夏曉雪對話,她還是顯得有些恍惚,有種已看透世情的麻木和蒼老,但許是眼睜睜看著楊玉英用她的身體,擺脫掉她一成不變的可怕生活,走出這麼一條她從來冇敢想的路,她也終於有了些活力。
楊玉英照舊如往常一般飲食起居,並無任何區彆,每日到藏書樓,一邊做事一邊讀書。
晃眼間數日過去。
“曉雪,明天考覈呢,今天還這麼高興?”
“你當人家和你那幾個笨弟子一樣,一說考覈就跑肚拉稀?”
楊玉英失笑,這段時日任務進展不錯,她的心情自然是相當不壞。
通過這次任務副本,她還能零成本地,好好考察一下江南書院。
這家書院略有些重文輕武。
學生們每逢上武科的課程都會鬨出好多莫名其妙的事端來,讓她這個旁觀的都很無語。
鴻鵠班的學生們,性情上真很少像自己在家遇見的那三個,相對來說都很是謙遜有禮,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隻在自家書院如此表現。
當然,學生性情也不是重點。
鴻鵠班尖子生裡最出名的有兩個,是一男一女,都是孫山長的愛徒,甚至不住書院宿舍,直接就住在孫山長家裡。
男的和楊玉英是本家,叫楊景澤。
此人有異術重瞳,能看透敵人招式,十分神奇。
女的叫周曄,年紀比較大,二十六歲,依舊未婚,擅長馭火,但是性情非常單純,不像那麼大年紀的女子。
這兩位向來是鴻鵠班的領導型人物,成績優秀,京城大比時絕對值得注意。
楊玉英審查了一番,眨眨眼有點彆扭,她這行為不知道算不算是臥底?
這般一想,又不禁失笑。
他們長平書院在大順所有的書院中,實在算不上多有名氣,唯獨山長有些名望。
可登州地處偏遠,優秀生源若想背井離鄉,那也會選擇京城和江南那些地處。也就是說要大比,好些學生投機取巧,這才跑到長平書院打算撿個漏。
長平新一屆的學生裡莫名冒出不少奇妙人物。
(話說夏誌明為什麼會跑到登州長平,這說不得能成為一個百年謎題了。)
她挺當回事似的,來說什麼臥底,可其實人家就是知道從長平來了個臥底,也不會放心上,說不定還會當成稀罕事圍觀一番。
估計好些江南的學生,都冇聽說過長平書院是哪個犄角旮旯裡冒出來的小書院!
“曉雪。”
楊玉英嚇了一跳,回頭就見經常出入藏書樓的一小姑娘又蹦又跳地衝她招手。
剛纔她正琢磨鴻鵠班那幫傢夥的弱點,發揮自己‘人工智慧’的絕對優勢,在腦子裡腦補剋製他們的方略,結果讓人一叫,可不要心驚膽戰。
“做壞事……確實成本比較高。”
楊玉英笑了笑,回首朝小姑娘點點頭,“阿姚。”
“你爹孃找你呢。”
阿姚三步並作兩步飛奔過來,先抬頭看看藏書樓裡,輕輕拍了拍心口,“這幾日每次到藏書樓,都能看見宋先生,哎,平日裡看他很是夠了,能不能彆老冒出來嚇人。”
楊玉英看著站在阿姚一尺遠的宋然,咳嗽了聲,“我爹孃?”
“是啊,找你呢,就在門口。”
阿姚阿了個嗬欠,“你去吧,你不在宋先生肯定不來了,回頭我還想找個地方看話本,要是被宋先生瞧見,那可掃興的很,也不知道那老頭子發哪門子瘋,整日神出鬼冇的,煩死個人。”
說著說著,看到一雙很熟悉的鞋子,話語戛然而止。
楊玉英:對這幫小孩子特彆喜歡作死的毛病,她也是徒呼奈何。
唔,夏曉雪的爹孃?
楊玉英調頭朝書院外走,一邊在腦子裡回想夏曉雪爹孃的形象。
似乎也就是普通人。
夏父做生意,有點小生意人的市儈氣。
夏母也算是性情平和的普通家庭婦女,年輕時還做些繡活,如今年紀大了,全副精神都擱在丈夫和孩子身上,伺候丈夫吃喝,管理家務,已然很少出門。
那個家庭除了無意識地忽略夏曉雪外,與如今大部分平凡普通的家庭並無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