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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武林都想要扒了我的馬甲 - 408 我心歡喜字體大小: A+
     

    渙生當然不是迴光返照,只不過是鈴鐺喂下去的葯暫時起了點作用,讓他精神好了許多。

    李照聽完他這一席話,笑了一聲,點頭附和道:「嗯,你不會死。」

    誰知渙生卻繼續說道:「我總會有一種錯覺,覺得你和我一樣,在你身上,我嗅到了一種不屬於這裡的氣息。」

    這下李照笑不出來了。

    她微微皺了皺眉,仔細咀嚼著渙生這一句話,拿捏不准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但後頭的渙生卻沒有再說下去了,轉而闔眸,一隻手搭在鈴鐺的膝蓋上,彷彿是在安撫鈴鐺一樣。

    「姐姐,天好像要下雨了。」鈴鐺忽而抬頭,望著頂上這剛亮起,又眼看著昏昏沉沉下來的天,有些擔憂地問道:「我要不要把油布撐起來?」

    所謂的驢車,也不過是一頭耕地的驢搭上一張光板木車罷了。若是下雨,李照和鈴鐺也就算了,這還在病中的渙生是萬萬淋不得的。

    不等李照回答,鈴鐺這就趕忙從綁在木板旁的包袱里摸出油布和木棍來。她小心翼翼地避開渙生,將木棍結結實實綁在木板車的四個角,接著便將油布給攤開鋪在了頂上。

    末了,鈴鐺取了蓑衣出來遞給李照,囑咐道:「姐姐也穿上吧,姐姐身上的傷可都只是草草處理了一下,要是淋了雨傷了風,那就麻煩了。」

    「啾啾——」丹頂鶴如蜻蜓點水一般輕巧地落在木板車的邊緣,對鈴鐺鋪開的這土黃色油布十分好奇。

    這個時候,倒不計算什麼時長了。要知道,丹頂鶴跟了這一路,從破曉到天大亮,怎麼著也比她在祐川的騎行時間要長得多。

    於是李照便猜測,這東西的計費時長估計是需要騎在它身上才算數。

    沒理丹頂鶴的搗亂,李照側頭單手接過蓑衣,道了聲謝,說:「鈴鐺你多照看一下渙生,記得不要斷了時辰。」

    「嗯。」鈴鐺抿唇用力地點了點頭。

    雨是在過午十分下的,突然間的瓢潑大雨打得鈴鐺鋪好的油布搖搖晃晃,四方的木棍被搖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李照不敢頂著這狂風暴雨前進,便尋了一處山洞,將驢車趕了進去。

    「慢著——」

    進洞的那一瞬間,李照展臂擋住要下驢車的鈴鐺,隨後望向山洞黑暗處,另一隻手反折著按在了劍柄上。

    外頭的天色因為狂風暴雨而顯得格外陰暗,山洞也因此而昏暗一片。

    淡淡的煙火味從山洞深處傳出來。

    有人在裡面!

    鈴鐺瞪著眼睛,一手摸去車邊的木棍,一手扶住渙生,秉著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下地望著那黑乎乎的一片。

    「出來!」李照沖著黑暗處喝道。

    然而這聲過後,並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出來。

    直到木板上的渙生迷迷糊糊地咳了一聲,鈴鐺這才恍若初醒般回過神來,連忙倒了藥瓶子里的葯去喂渙生吃下。

    李照見裡面的人不吭聲,便將包袱取了放在鈴鐺懷裡,並示意鈴鐺照顧好渙生,自己則是抽出三秋不夜城之後,謹慎地一步步往裡走。

    幾步之後,四周隱隱感覺有人。

    而在逐漸適應了山洞裡的昏暗之後,李照看清了山洞裡的景象,幾簇已經被熄滅的篝火旁,窩著三三兩兩的人,蓬頭垢面的,似乎還在發抖。

    就在李照想要再進一步的時候,那人群里有人探出頭來,喊了一聲:「李姑娘?!」

    是徐聞的聲音。

    雖然十分地沙啞和虛弱,但的確是徐聞的聲音。

    「小徐大夫?」李照趕忙打亮火摺子,迎著那聲音走過去。

    一群神色惶恐的人三五成群地抱膝聚在一起,看到火光之後,更瑟縮了一些,身子朝後挪,想要躲回黑暗之中。

    而徐聞則是激動得險些落淚。

    他長發不知怎麼被削成了齊耳的短髮,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袍子也是東一個口子,西一個補丁,一看就是吃了不少苦。

    在確認是李照之後,徐聞慌忙起身,踉蹌著過來拉李照的衣袖,一邊往後頭走,一邊說道:「李姑娘……你救救無恙……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想要去救人……」

    右拐之後,別有洞天。

    乾草地榻上躺著昏迷不醒的松無恙,她的頭旁邊燃著一盞快要熄滅的油燈,橙黃色的火光照在她的臉上,沒能照出半點血色來。

    李照不用會把脈,也知道松無恙受了很重的傷。

    光是她腹部衣裳被剪開的大口子下,那些橫七豎八的傷疤就已經叫人心悸不已了,更何況一旁還有縫針而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陣腳。此番用針將那足有手臂那麼長的傷口止了血,卻是倍添猙獰,看得李照心裡一疼。

    「怎麼會這樣?」李照把火摺子塞在徐聞的手上,快步衝到了松無恙的身邊,問道:「既然是這麼重的傷,為什麼不及時回同昌去?留在這兒不是無濟於事嗎?」

    「藥用完了……」徐聞臉色頹敗地攥著那火摺子,說到悔恨處就發了狠,攥得火摺子嘎吱嘎吱直響,「先是逢了沙塵暴,又是遇上大雨,我們人也多,行路不便,只能先在這兒落腳……」

    李照聞言,回眸去看他。

    徐聞自己的腳上也包紮著厚厚的一層,隱隱有血色往外滲透著,從他剛才踉蹌著的步子來看,他自己的傷也不輕。

    於是李照擺了擺手說:「小徐大夫不急著說這些,我身上帶了些葯,外傷內傷的都有,你且先用著,不必著急。對了,我外頭還有個病患,想來應該是肺癆,如今被我帶的葯吊著命的,勞煩小徐大夫多操點心。」

    也不知道是剛好醒了,還是聽到了李照的聲音,松無恙的眼皮子顫了顫,緩緩地睜開了。她在看到李照的瞬間,眼中便蕩漾著喜悅,胸口隨之猛烈地起伏著。

    「別急。」李照小心地避開松無恙身前的傷口,俯身給她順著氣,問道:「可是要喝水?還是餓了?」

    「不……」松無恙有些龜裂的嘴唇勉強扯出了一個弧度,「不渴,也不、餓……我,心歡喜。」

    徐聞一瘸一拐地過來,咚的一下跪在了地上,隨後朝李照說道:「無恙受傷都是因為我的誤導,這事是我做得不對,我、我願意……」

    李照截斷他的話,說:「好了,無恙自己是有主見的人,不會輕易被人給牽著鼻子走,所以小徐大夫你也不必多想,眼下你能治好她,治好外頭那個小病人,才是最重要的。」

    聽到李照這麼說,徐聞就更加羞愧了。

    松無恙冰冷的手一點點摸去李照手邊,想是要確認面前的阿姐是真的還是假的一般,用小拇指戳了戳李照的手背。

    受了這麼多傷都沒掉過一顆眼淚的松無恙,在看清楚李照另一隻手手背上的傷之後,眼角滾落了一顆渾濁的眼淚。

    她張了張嘴,想要問李照疼不疼,卻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小徐大夫,去看看我那兒有什麼要用得上的。」李照恍若無事般虛扶著徐聞起來,輕鬆無比地拍了拍他的肩。

    倒也不是李照故作鎮定。

    實在是李照現在的身體有些特殊。

    她的義體尋回率達到了百分之四十,腳部義體的找回讓她離人類的感官更遠了一些,所以即便這具身體到處都是傷,也無法限制她的行動和思維。

    這是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李照可以清楚地感覺到身體里各處傷口的輕重,卻無法感知那種疼痛,也就沒有相應的反應。

    這是好還是壞,李照並不清楚。

    但起碼對於現在的她來說,是好得不能再好的事了。

    徐聞跛著腳起來,抿唇朝李照一禮,又轉而向松無恙行了一禮,轉身踉蹌著出去了。

    「你怎麼找過來了?」李照等徐聞走了,才轉身垂眸去打量松無恙身上的傷,「我是有點手段,所以敢冒險,你肉體凡胎的,怎麼也敢亂跑?」

    當著松無恙的面,李照倒也半點不忌諱這些。

    松無恙咳了點血沫出來,咧著嘴,又哭又笑的,叫本來想要訓斥她的李照硬是沒能忍心說得出口。

    其實松無恙在醒來之前,是有些害怕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受了多重的傷,也就以為自己已經到了陰曹地府,以至於在聽到阿姐的聲音后,她以為阿姐也死了。

    所以到底是沒能救得到阿姐,是嗎?

    此時的松無恙還不知道,她拼了命去救下的那一群人里,並沒有她的阿姐。

    七天前——

    松無恙與徐聞因為遇到了沙塵暴而誤打誤撞地闖進了一處山寨的勢力範圍內,松無恙剛要走,就被身邊的徐聞給拉住了。

    不遠處是一片稀稀拉拉的樹林。

    因為飢荒,也因為英吉利亞人的勢力擴張,使得這樹林里沒有一棵好樹,樹皮樹葉都已經被拔走了,地上的草也沒放過。

    荒林之內,一個面帶獰笑的男人將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給按在了地上。

    這人要做什麼,不言而喻。

    徐聞與松無恙所在的這一處正好是被一塊巨石遮擋住了,他探出頭去,與那個女人遙遙對了一眼視線,隨後壓低聲音對松無恙說道:「松姑娘,救救她吧……」

    「那片林子算得上這山寨的山腳下了,在摸不清對方有多少人的情況下,我不會貿貿然去救人。」松無恙冷漠地說道,「而且,你救得了這一個,救得了所有嗎?」

    徐聞臉色一白,視線往後一掃,就看到了隱蔽處還有著不少攢動的身影。

    可就算對方人多,又能怎樣?

    對方人多,便要見死不救嗎?

    他轉頭與松無恙那冷若寒霜的眸子一對,下意識地就挪開了。

    其後,看著遠處那個逐漸停止掙扎的女人,徐聞的喉頭上下滾動了一下,略帶了些祈求地說道:「松姑娘,我鍋去……我去看看有多少人,然後你掂量一下,再出手,可好?」

    說完,徐聞不等松無恙反應,就拔腿往那邊沖了過去。

    要徐聞親眼看著他人受苦,徐聞做不到,然而他又沒有那種救人的武功,所以只能寄希望於身邊的松無恙,希望松無恙可以幫他。

    如若松無恙不幫他,那麼他為此送了命,倒是求仁得仁了。

    松無恙可根本沒想著搭手,所以任憑徐聞跑出去,也沒想著跟在後頭策應。只是出乎松無恙意料的是,徐聞跑到那群匪徒的近邊之後,驚訝地大喊了一聲李姑娘。

    李姑娘?

    這下松無恙無法再袖手旁觀了。

    那廂徐聞在跑近之後,並不是故意要誤導松無恙的,他瞧著地上那個被匪徒捏斷了脖子的女人,怎麼看怎麼像那個在同昌有一面之緣的李照,這才震驚地失聲喊了句。

    「格老子的,怎麼有個小白臉出來擾事?」伏在屍體上盡興的光頭大漢暴躁地抬頭,一拳帶風地打出,打在了徐聞的腿上。

    徐聞唉喲了一聲,朝後幾個翻滾,撞在了一棵樹了。

    動靜驚動了其他地方辦事的匪徒,他們紛紛停下身下的夥計,提著傢伙事起身往徐聞這裡走。這些人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惡臭味,熏得徐聞側頭乾嘔了幾聲,臉上又白上幾分。

    「老徐,你這人都死了,你還辦事吶?真不講究。」聚過來的人里,有的在弔兒郎當的打趣著那光頭大漢,顯然是不把徐聞當一回事。

    「你們有本事沖我來,放過這些姑娘!」徐聞也不知道哪兒生出的勇氣,掏了葯囊里的銀針出來,手腕一甩,那銀針便射向了那幾個匪徒。

    只是徐聞這力道畢竟不足,銀針軟綿綿地釘在匪徒們裸露出來的皮膚上,連白痕都沒劃出來一點,就接二連三地落了地。

    「喲,還是個相當英雄的。」有人指著徐聞哈哈大笑。

    接著又有人在說:「這三兩肉還想英雄救美?狗熊還差不多,這些女人可是老子們買回來的,你算老幾?還想救人?」

    瞬息之後,長劍破風而來。

    松無恙臉色狠厲地掠身落在一處大樹上,跟著幾步踏在一側的樹榦上,手腕一轉,撩出數朵劍花,攻向那群已然架勢的匪徒。

    血頓時濺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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