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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武林都想要扒了我的馬甲 - 350 書生報國無他物,唯有手中筆做刀字體大小: A+
     

    鬧市有人行兇鬥毆,行人們便紛紛駐足圍觀。但沒人會真去搭把手,逼近這劍客不用劍,光是用手就已經拳拳到肉,難保救人不成反被揍。

    李照聽到底下的動靜,擰著眉頭對薛懷說道:「阿懷你下去看看。」

    「我去。」松無恙起身說道。

    「你就別去了,下手沒輕沒重的——」李照連忙放了匙羹,伸手將她拉住,並對前頭想翻身跳窗出去的丁酉海道:「海叔你也別去,你們倆乖乖呆在這兒就好,阮姐姐和阿懷去就挺好的。」

    松無恙也就乖乖地重新坐了下來。

    她的信沒念完,在李照的提醒下,又繼續念著餘下的信函。

    「李端現在已經有了三顆九龍寶珠,她如今和張敬忠各取所需,倒也令她自己收穫了一批相當忠誠的精銳,隨時打算與李玉然展開最後角逐。」

    「至於李玉然,她銷聲匿跡,像是蟄伏了一般,輕易無法探尋其動向,可能是歐陽宇有新的安排。」

    那頭阮素素理了理袖擺出門準備去外頭救人了,薛懷卻是直接提著劍翻窗跳了下去。

    書生們平時拿的最多的就是筆杆子,又豈是兩個劍客的對手?這一個個被打得是鼻青臉腫,衣衫大解,十分不成體統。

    推搡間,有人的文章從懷裡被抖落,散在地上。

    劍客抬腳踩在文章上,俯視著地上的抱頭痛哼的書生們,笑道:「就你們這點墨水,也敢稱文人?我家主子說了,若你們主動將這沁園客棧給燒了,就饒你們一條狗命。」

    「那是我的文章——」

    一個書生掙扎想要去搶救那劍客長靴下的文章,卻被踩住了手,壓著碾啊碾。

    「真是可憐啊。」旁邊圍觀的人不忍直視地別開眼睛。

    有人唏噓不已:「這些書生都是今年落榜的吧,眼下都十月下旬,算一算,正是考完落榜回的了。」

    又有人拍了拍手,嘲諷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們呀,是連考都沒資格考的。」

    「這又是怎麼個說法?」其他人來了勁,湊過來問了一嘴。

    這人被圍在當中,當下便開始解釋道:「你們不知道吧,這禮部主考官,章侍郎去年就推出了一門新規矩——」

    眾人的好奇心被他吊了起來,也就沒工夫去看那書生到底被打得多慘了,哪怕耳畔是唉喲之聲不斷。

    「問路金是也。」口若懸河的這個人搖頭晃腦地接著說道:「要說這問路金啊,這位章侍郎可是想破腦袋才給自己的上司想出個這麼攬錢的法子。

    「尋常考生要參加科舉,那便是得給這各地舉薦人先交一份問路金,到了長安之後,落腳遞文又得來一份問路金,到最後啊,這問路金少說也得七八百兩。」

    「像他們這樣十月就回了殷州的,那是連座師的門都沒敲開,灰頭土臉地回來了。否則啊——」」

    他正要去看那不知生死的書生,卻是驚叫一聲,餘下的話也咽了回去。

    聽了他這一聲,所有人都順著他的視線望了回去。

    說來也是稀奇,不知從何處神兵天降,現在倒在地上唉喲唉喲的可不是那群書生,而是原本趾高氣昂的兩個劍客了。

    「你們知道我們是誰的人嗎?狗東西!」劍客捂著胸口,聲嘶力竭地吼了一聲。

    薛懷面無表情地提著劍點在這劍客的腦門上,說:「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你們當街行兇,欺負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算什麼本事?」

    說著,他將懷中斜插著的沁園日報新刊拿出來,沖著那劍客晃了晃,問道:「我這兒也有,這上面的文章寫得發人深省,我甚是喜歡。怎麼,是不是要連我一道也收拾了去?」

    劍客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心裡納了悶,這上面的文章他可是看過的,連字都認不全,更別提看懂了,怪道這同為武林中人,別人怎麼還賞識起來了。

    「和他們廢話什麼?」阮素素一腳踩在另一個劍客地肋骨上,踩得這劍客慘叫了一聲,隨後道:「說,你們主子是誰?!還敢如此口出狂言,是想要殺盡天下讀書人不成?」

    書生們相互攙扶著起來,有人在撿地上散落的書頁文章,有人面紅耳赤地瞪著地上那兩個狼狽不已的劍客。

    一受脅迫就招,那有違江湖中人的操守,所以這兩個劍客應是梗著脖子受了薛懷和阮素素這幾下,閉口不答。

    恰逢德勝軍進城。

    阮素素座下隊長,如今的德勝軍支隊將軍封楊兒騎著馬,一路招搖著到了人前。

    看戲的人們自然是連忙給這軍隊讓開了一條寬敞的路。

    「誰要殺了看沁園的人啊?」封楊兒掂量著手中馬鞭,俯身去人群里一問,眉心的戾氣幾近實質。

    「不,不是我們。」

    人們紛紛將手指向那被阮素素和薛懷踩在腳下的劍客。

    「是他。」

    「是他們兩個!」

    那劍客駭然不已,望著封楊兒的臉分外不安,口中問道:「你,你們是沁園的人?」

    封楊兒一身金甲,好不意氣風發地翻身下馬,接著面露不耐地揮開阮素素之後,揚手一鞭子就打在了這劍客的臉上,剎那間叫他皮開肉綻。

    「啊——」

    慘叫聲一聲比一聲高。

    「小爺我就是沁園的人,怎樣?」封楊兒打足了十鞭才停下,他抬眸環視一圈,唇角勾出一抹笑,轉而說道:「沁園客棧不日將在殷州開設分店,屆時,還請各位賞臉蒞臨。」

    人群中也是嘩然不已。

    這沁園的人神出鬼沒,手下擁有如此之多的精兵,下手還相當狠辣,實難叫人生出僭越之心來。

    於是乎,這周圍的人自然是連聲應和。

    「是是是,那必當要去看看的。」

    「其他地方的沁園客棧那廚藝是一絕啊,還能送餐上門,確實不錯。」

    「聽說有什麼珍珠奶茶是吧?這個好,我家娘子就愛這個,自打她在別地兒嘗過一次,那之後可都是念叨著呢。」

    「據說還能辦個什麼會員,寄信又快又便宜,比官家的驛站可好太多了。」

    「是啊,我用過,從殷州到長安,只需要一日!一日啊!實在是神速。」

    「可不止是客棧,據說這客棧一開,醫館什麼的也就跟著來了,那醫館坐堂的,可都是清風谷里出來的大夫,一個比一個厲害。」

    封楊兒反手握住鞭子,一腳踢在劍客的腹部,說道:「快滾!滾回去叫你家主子洗乾淨脖子等著!我沁園從不怕事,他對我沁園不滿,大可沖著沁園來。若是再膽敢對我沁園的客人下手,便叫你們知道,死字有幾種寫法!」

    兩個劍客連忙手腳並用地爬起來,相扶攙扶著溜了,縱然身上有傷,也不敢做半點停留。他們前腳走,後腳封楊兒的軍隊里就有兩個小個子士兵掠身跟了上去。

    書生們一瘸一拐的過來向封楊兒道謝,謝完了,又連忙去和阮素素及薛懷道謝。

    封楊兒臉上的戾氣在那兩個劍客走之後就散了,他大手一揮,對書生們道:「不用謝,你們既然是因這新刊被打,自然是我沁園要對你們說聲抱歉。幾位還請隨我去醫館,藥費沁園出了。」

    接著他狀似不認識阮素素和薛懷一般去邀請他們兩位俠士一同前往醫館,不過也隨即就被阮素素擺手拒絕了。

    人群逐漸散去。

    阮素素握著劍鞘與薛懷一道轉身走回客棧,臨走時,他們回頭與封楊兒隔空對望了一眼。

    客房裡,李照把粥喝完,休息了一會兒后,就能下地了,她由著秦艽攙扶著走到窗邊,圍觀了底下全程。

    松無恙將所有的信念完,分門別類地整理了一遍后,問道:「阿姐,那兩個劍客要不要我跟過去看看。」

    「然後你再不由分說地把人家主子幹了?」李照調笑似的扭頭看她,反問道。

    反對者,是殺不完的。

    這群人代表著千百年來統治底層人民的階級,任何的變革,任何新興勢力的崛起,都是在分割他們手中的蛋糕。

    要是能將他們殺完,那李照可以直接統治全世界了,還整什麼變革,直接大清洗不就好了?

    所以還得從長計議。

    此前沁園客棧占著戰亂將網路鋪開,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罷了。

    如今名聲已經打開,那些世家們即便是再愚鈍,也會逐漸意識到沁園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威脅。聰明的,會慢慢開始布局謀划,愚蠢的,便向剛才那個劍客所說,大張旗鼓地當街要挾打人,叫人們不敢再看沁園日報的新刊。

    李照倒也是真想親眼見見這愚不可及的出頭鳥。

    屋外腳步聲漸近。

    阮素素一面跨門而入,一面問道:「照兒,封楊兒是你叫來的?」

    「嗯。」李照活動了一下脖子,解釋道:「此前其實已經有了在殷州開設客棧的心思,幾個支隊將軍里,也就封楊兒一個人無所事事,所以我提前將他調過來了。具體的客棧事宜,還得跟這家客棧的老闆談談,若是他願意將地皮盤給我,那就能省上不少事。」

    能撿現成的客棧翻新是好事,就看這客棧老闆開價多少了。

    「小照還是厲害,人暈了兩天,一點兒也不耽誤事。」薛懷是難得擠兌李照一次。

    丁酉海可算逮著機會了,板著臉瞧了一下李照的頭,說:「下次還敢和何玉然單獨出去嗎?他是什麼人,你不清楚嗎?他最是陰險狡詐了,這一次你能安然無恙的出來,還得多虧了他的輕敵。」

    李照抱著頭假哭道:「海叔,沒有下次了,何玉然的頭已經落地啦。」

    林宇屏坐在不遠處哈哈大笑道:「倒也是奇怪,何玉然手裡的那些個精兵暗衛他還真就一個沒帶,我進到那地底時,四周安靜漆黑,還以為你已經出事了,心裡都已經求神拜佛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連帶著松無恙的臉都黑了。

    秦艽沒參與到大家的話題里開,他還在看沁園日報新刊上的文章。一共就十頁的新刊,叫秦艽是翻來覆去,愛不釋手。

    良久之後,他的目光落到最後那一頁。

    「左寧,這位鄒恩潤,鄒先生,所在何地?這一首詩若是能廣傳天下,想必能喚醒絕大多數的人。」秦艽眼中閃爍著星光。

    李照回眸看他,搖了搖頭,說道:「鄒恩潤先生已經病故了,其作品無數,我能記住的,也就這麼一首了。」

    病故了?

    秦艽有些悵然,這新刊上的每一篇文章,每一首詩詞都是如此的卓越,叫人打開天門,無地自容。

    見秦艽這樣,李照坐回到他身邊,安慰道:「新刊不過是拋磚引玉,目的是喚醒這些文人的傲骨……」

    朝廷里的亂象她是早就一清二楚了。

    趙頊為了掣肘安陽王,對歐陽宇和張敬忠都十分忍讓,並不急著將他們平定,並且為了縱容安陽王一系的官員,哪怕這些官員徇私枉法也多是網開一面,不作深究。

    作為皇帝的趙頊自然是一時半會兒感受不到這種行徑的後果,但遺毒早就埋在了這個國家的根里。

    倘若再亂上幾年,國力山河日下,西邊的回鶻人和北邊的突厥人怕是就要揮師中原了。

    如此種種之下,李照知道自己的天命局來了。

    「朝廷的恩科已經幾屆都被把持在世家手裡的,這些寒門子弟沒有半點機會,飽讀詩書又能如何?不過作滿腹墨水,空作文章耳。只要能讓他們看到新希望,我不信偌大一個端朝,出不來第二個鄒恩潤、陳仲甫!」李照說著,情緒就上去了,臉上滿是希冀。

    這是她的生機,也是端朝的生機。

    秦艽捏著新刊,側頭看著李照,一下子就感覺好像是回到了平南谷山下,他們在林中暢談時的場景。

    那時的他何曾想過,李照能做到今時今日這番境界?

    「明空,端朝有你,幸也。」秦艽突然起身,深深一禮,面色嚴肅地說道。

    李照哭笑不得地將他扶起,「若是引不出玉,往後的路就會相當難走。若是引不出這第二個鄒恩潤,第二個陳仲甫,那麼屆時還得有勞左寧,有勞我的同伴們……出來做這救國之人。」

    她環視一圈,與屋內眾人目光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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