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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武林都想要扒了我的馬甲 - 318 血淋淋的路字體大小: A+
     

    “全武林都想要扒了我的馬甲 ()”

    扈家是長安大家,上下人畜一共三百多口,為什么嶺南歸來,卻只剩一個扈丹兒?

    要知道,嶺南雖然艱苦,卻絕對不至于滿門盡沒。

    那么當年到底發生了什么?

    如果說在扈丹兒口述的故事里,她是被逼無奈,只能依附她人求生的弱女子;那么在葉漣漪這個版本中,她是那個伏在扈家家族之上吸血的馬蟥。

    故事里的葉惜惜非常想要幫助父親。

    她眼看著父親臉上的疲憊日漸加重,而九星燈卻遲遲沒有進展,便決定去為父親找合適的人選來試燈。

    說好聽些是試燈,其實就是送命。

    一斗米,幾文錢,便足以讓一個拖家帶口的流民心甘情愿赴死。

    可流民的身體底子不行,能在九星燈下熬過的屈指可數,也就沒能給葉漣漪帶來什么有價值的收獲。

    就在這時——

    葉惜惜偶然間接觸到了扈家。

    彼時的扈家剛剛被流放至嶺南,作為家主的扈晏明在礦洞邊的破草棚里絞死了自己,留下了自己的女兒,以及扈家老老少少一群。

    長房一支至此只剩扈丹兒一個,她成了那個別無他選的新任家主。

    嶺南凄苦,礦洞險惡。

    長吏頭幾日還會送些備品過來,到后面便是十幾日一送,有時候甚至會忘了。

    扈丹兒因為每日的勞作和越發克扣的補給已經徘徊在了崩潰的邊緣,更不用說她一回到居舍,便得面對一家子人的吃喝拉撒。

    長安城的大家族,養尊處優,身體都是悉心調養過的,即便是被流放了,這一時半會兒也敗不掉積年累月攢下來的底子。

    于是葉惜惜就盯上了被流放不久的扈家。

    此舉有悖人倫,所以葉惜惜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要威逼利誘的準備。

    然而扈丹兒的反應卻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當葉惜惜買通了守衛進到礦場,找到扈丹兒時,扈丹兒正捏著半個發霉了的饅頭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那饅頭又硬又臭。

    扈丹兒卻吃得極近優雅,仿佛是在品嘗什么人間美味一般。

    她咀嚼掉口中的殘渣后,抬眸看著緩步走近的葉惜惜,目光微垂,落在了葉惜惜手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銀子上,問道:“你來做什么的?女人我們眼下可招待不了,家中那幾個廢物寧死都不肯接客。”

    這個苦寒之地只有三種人。

    遠游客、長吏和流放到此的罪人。

    罪人大多是京城里的犯官及其家人,一個個生就細皮嫩肉,是吃不得苦的。吃不得苦,便要付出些旁的代價,只會琴棋書畫的高門世家子弟手上能用來換取糧食的,也就只剩下那副千金之軀了。

    扈丹兒是不會親自做這個的。

    但她有意扣著長吏們分發下來的糧食,引導族中那些無知的孩子們一個個走上不歸路,她自己卻始終手腳干凈地置身事外。

    葉惜惜蹙眉搖了搖頭,說:“不用你招待,我來找你聊些事情。”

    “什么事?”扈丹兒將饅頭小心翼翼地收入袖籠之中,問道。

    “我要健康的人。”葉惜惜回答。

    扈丹兒卻是眉頭都沒動一下,直接跳下石頭來,拍了拍手上的灰,應允道:“好,但我不要銀子,我要粟米和肉。”

    “你不關心我要這些人做什么?”葉惜惜有些意外,她說著將銀子收入懷中,目光探尋地看著扈丹兒。

    “你給我粟米和肉就行。”扈丹兒面無表情地轉身往礦場后方的草棚子那兒走,邊走邊朝葉惜惜招了招手,示意她跟上。

    這一座礦場只是嶺南流放之地上百來座礦場中平平無奇的一座。

    礦洞之外的巨大開闊場地上,一邊是堆壘的石料,另一邊則是草草搭建的棚子。

    這些棚子既不遮雨,又不擋風,唯一的用途就是在這些犯人們招待客人時,遮一遮,為客人保留一份體面。

    不過能在這礦場里尋歡作樂的,都是不需要體面的。

    葉惜惜一路走過去,便能看到好些破布簾子后頭,白花花糾纏在一起的人。

    扈丹兒抬手攏了攏耳鬢的碎發,她偏頭順著那矯揉造作的吟哦之聲望了一眼,隨后迎上葉惜惜微僵的目光,說道:“這活計畢竟是長久之道,你若是買人,要貴些。”

    她說罷頓了頓,略微思索了一下,給了價碼:“我們到這兒不過幾個月,人都是沒染病的雛兒,用來招待的話……一次是一斗米,若你直接帶走,那就得一石米,外加兩斤紅肉。”

    對她們這些服長流刑的人來說,銀子是最沒用的東西。

    “你能做得了主嗎?”葉惜惜雖然已經從那些長吏嘴里聽說過她的手段了,卻仍然抱有一絲懷疑。

    光明正大地帶走犯人是有違端朝律法的。

    但葉惜惜既然花了錢買通了長吏,也就不怕官府這檔子會出來礙事,她只需要和扈家的掌權人通氣,能順利說動對方給人,而不需要她動武就行了。

    動武只是葉惜惜最后的手段。

    扈丹兒雖然被黑灰遮擋了容貌,但從眼眸中依舊可見其姝色,她笑了聲,絲毫不介意葉惜惜語氣中的質疑,勾唇說道:“我能否做的了主,姑娘待會兒就能知道了。”

    說話間,扈丹兒已經停了步子。

    前頭草棚里,兩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蹣跚著出來跑向她,臉上臟兮兮的,眼睛卻是格外地透亮。

    他們伸著手要扈丹兒抱,口中喊著丹兒姐姐。

    扈丹兒從懷里取了之前沒吃完的半個饅頭出來,掰作兩半,分給他們,順便摸了摸他們的頭,溫柔地笑著說道:“乖,明兒和理兒自己去玩,姐姐眼下有正事要辦。”

    她說完,臉上的笑容還沒散,直起身子時卻扭頭問葉惜惜:“孩子要嗎?這樣的孩子再養個幾年,你想用來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價錢就更貴些了。”

    那兩個孩子聽不懂,缺牙的嘴啃在饅頭上,努力嘗試著用口水軟和硬邦邦的饅頭。

    “我要健康的少年人,不要那些招待過客人的。”葉惜惜答道。

    扈丹兒有些遺憾地了哦了一聲,抬腳進了棚子。

    三四丈寬的潦草棚子里,睡著不少人。

    眼下正是勞作的時候,青壯年都被押著去了礦洞低下,能留在這兒的,大多都是些有病或者殘廢了的人。

    “丹娘,這位是?”一個鬢角微白的婦人攏了攏大開的衣襟,走過來問道。

    “六嬸,我早上出門時,聽揚哥兒說鳳妹最近病了,是吧?正巧這位府上要幾個小廝,你那幾個庶子要不送入她府上?”扈丹兒面色如常地扯著慌。

    婦人啊了一聲,上下打量了葉惜惜幾眼,隨后拉著扈丹兒到一旁,壓低聲音問:“多少錢?要是便宜了可不行,鳳兒這病一時半會兒好不利索,花費大著呢。”

    “放心,六嬸,我怎么會虧待你呢?”扈丹兒彎了彎眸子,比了個數,說道:“半斗米,一塊紅肉,便是一個人的價錢。你家可是有四個庶子,這要是成了,鳳妹的病也不怕沒東西換藥,他們能去好人家里當小廝,可比在這礦場里累死累活地得好。”

    一席話說得婦人意動不已。

    但很快她又皺起了眉頭,略帶猶疑地問道:“這外頭的長吏會允許嗎?”

    “她能進來,自然就是買通了長吏的,帶幾個人走自然是不成問題的。”扈丹兒寬慰婦人道。

    當日,葉惜惜順利地帶走了四個懵懂的少年人。

    既開了頭,后面的交易便越發地順暢了。

    一開始那些扈家的人賣的都是庶子庶女,到后來被礦場的活計逼得疲累不堪之后,便想著把親生的也送出去,好讓其過上好日子。

    礦場不允許寄信收信。

    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那些孩子在離開之后,遭受了什么。

    可扈丹兒知道。

    扈丹兒用扈家的人的血肉為自己鋪就了一條舒適愜意的流放之路,最后,她甚至是用此為自己謀得了一個面見安陽王的機會。

    也正是因此,扈丹兒一舉離開了嶺南。

    “你的意思是,扈丹兒用自己的家人交換了情蠱、解連環和離開嶺南的機會。”李照忍著反胃問道。

    在葉漣漪眼中,他并不覺得自己女兒的這種純孝行為有什么不對。

    不,應該說,他并沒有把那些死在九星燈之下的人當做人。

    那只是他的女兒用米和肉換來的物件罷了。

    “是。”葉漣漪點了點頭。

    李照冷笑了一聲,唾道:“貴教如此草菅人命,真是叫人倒盡了胃口!”

    葉漣漪卻是不緊不慢地看著李照說道:“李姑娘,你能活著,不正是因為他們的付出嗎?若不是這些人試燈,我沒辦法找到合適的燈油分量,也就沒辦法令你死而復生了不是?”

    不,不是,這具身體里的那個原本的靈魂早就死了,李照面無表情地想道。

    但她并沒有直說,只是問了句:“你憑什么認為,我是被你的九星燈救下的?”

    “因為你是九星結燈之法的產物,所以你一旦被手上的燈芯劃破,見了血,秘術就會被破除;反之,它對普通人卻是沒有什么危害的。”葉漣漪雙手交錯著擱在桌上,老神在在地說道:“九星燈即是肉白骨活死人的圣物,亦是劇毒的毒物。”

    長釘是鈍口的,若不是故意,很難刺破人的皮。

    他之所以敢拿出來,敢這么說,便是篤定了千里迢迢趕過來的李照是相當惜命之人,輕易不會做出傻事來。

    “是嗎?”李照挑眉,眼中帶了一絲戲謔。

    隨后——

    在葉漣漪震驚地目光之中,李照突然握拳攥緊了那顆燈芯,任由它將自己的手扎得鮮血淋漓。

    扎完,她甩手將燈芯當啷一聲,丟在了葉漣漪的腳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說道:“眼下,葉教主可知道了?我知道我為什么能活著,而這個原因并不是因為葉教主你的九星燈。”

    他說越娘的故事也好,說扈丹兒的故事也罷,無非是在向李照傳遞一個訊息。

    即,我知道你的過去,也知道你身邊人的過去,但我沒有以此要挾,而是大方直白地向你坦誠,這是我的誠意,也是表明我能信賴、能結交的佐證。

    可惜的是李照根本不吃這一套。

    在她心里,故事聽過就聽過了,聽完之后,該談的正事她是一點兒也不會妥協。

    “解了我朋友身上的情蠱,交出解連環的解藥,否則我不介意讓你一輩子蒙在鼓里,永遠沒辦法探尋真諦。”李照帶血的巴掌糊在葉漣漪胸口,面色猙獰地威脅道。

    葉漣漪畢生追求的是什么?

    是那些玄之又玄的秘術,是九星燈能令人起死回生的奧妙。

    如果李照的起死回生不是因為九星燈,那會是因為什么?單是想到這個,葉漣漪的眼神便如火一般地炙熱了。

    反客為主只在一句話之間。

    “好,但你要清楚,情蠱并不能用尋常的法子去解。如顧雪那樣,死過一次,才有可能令子蠱死亡。”葉漣漪的呼吸有些急促,“并且,九星燈并不是萬全之策,他可能會死,也有可能會在失去過往的全部記憶后成功活下去。”

    即便是葉漣漪研究了這么多年,至今,他也沒能找到一定能令人起死回生的燈油配比。

    因為哪怕上一次成功了,下一次他用同樣的分量,也還是會出現失敗的情況。

    結果總是在變的。

    用過九星結燈之法后,究竟能不能起死回生,在葉漣漪看來是不可控制的。

    這是他第一次坦誠地對第二個人說出這一番話。

    而這代表著他的失敗。

    “解連環呢?”李照追問。

    葉漣漪雖然被薅著衣領,卻絲毫不覺得被冒犯了,他臉上表露出來的卻是異樣的興奮,那份興奮讓李照惡寒不已。

    “解連環亦是一種蠱蟲,雖然無解,但我可以幫你以母蠱引出子蠱。”

    “情蠱和解連環我都可以幫你,事畢,你要告訴我你為什么能活下來。”

    他的聲音帶著些微的戰栗。

    并不是因為恐懼。

    而是一種即將接近真相的快感。

    李照嗯了一聲,一臉誠懇地說道:“我會告訴你真相,如果你當真可以幫我解了解連環和情蠱的話。”

    當然,她是做好了反悔的準備的。

    不僅要反悔,她還想毀了那盞九星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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