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市南郊，工業區。
各色化工廠集中在這裡。
眾多化工廠中有一家製藥廠也坐落在這裡。
製藥廠有一大片廠房，是某家大型製藥公司的工廠。
廠子里大多是女工，偶爾可見幾個男工身影。
上午，太陽升起，整片工業區籠罩著一層薄霧。
製藥廠正值換班時間，工廠大院內熙熙攘攘。
短暫熱鬧之後，院子恢復安靜。
車間內，穿著工作服的女工們坐在流水線旁低頭忙碌。
除了機器運行的聲音，聽不到一句人聲。
流水線上，一名女工的手有些顫抖，她的速度已明顯落後於其他人。
來回巡視的班長注意到她的變化。
「李紅梅，停下手上的工作，站起來。」班長命令道。
女工放下手上的半成品藥片，站起身，還未站穩，突然腿一軟，整個人摔在地上。
旁邊工友們用眼角餘光瞟向地面，很快都收回目光，沒人站起來幫忙。
班長扶起李紅梅，問：「你生病了？剛才看你手抖，現在站都站不起來了？」
李紅梅不想被扣工資，急忙解釋，「沒病，就是有點不舒服，去趟廁所就好了。」
「那行，你去洗手間吧，如果還不舒服就准你一天假，不過這樣，你這個月的全勤獎就沒了。」班長提醒。
「真不用請假，我馬上就回來。」
車間外有衛生間，李紅梅離開流水線，脫掉工作服和口罩。
進出車間有一套流程，李紅梅按照流程進行。
脫掉口罩后，各種藥品混雜的氣味兒撲面而來。
她已經在這個車間工作三年多，以為已經習慣這裡的味道，可是脫掉口罩后，還是被這氣味嗆得難受。
尤其是這條新生產線運行之後，她除了忍受氣味，身體也開始不舒服。
找到衛生間，踩在蹲式便器上，她開始拉肚子。
這次又拉出綠色便便。
幾天前開始，她就開始拉肚子，而且拉出來的東西帶著綠色。
一開始，她以為是吃了壞東西，最近她只吃米粥，可是解出來的大便依然是綠色。
更糟糕的是，她的眼睛看東西開始模糊，手腳也開始麻木。
她是靠流水線上干精細活兒吃飯的，現在身體出現問題，恐怕工作難保。
家裡還有孩子上學，她不能沒有這份工作，所以她儘力隱瞞自己的病情。
回到車間，重新上流水線，李紅梅忍痛堅持了一天。
傍晚下班，出了車間后，幾個平時要好的工友圍上來，詢問她身體情況。
她以「可能最近幾天有些累，所以才會站不穩」為理由搪塞過去。
第二天，李紅梅的癥狀更嚴重了。
班長在她身後來回走了幾趟。
李紅梅不知因為緊張，還是其他原因，突然嘔吐起來。
嘔吐物溢出口罩，灑落車間平滑的地面上。
班長眉頭皺著，喊來周圍的人，「快！把李紅梅弄出車間，把地面打掃乾淨，不要污染流水線。」
李紅梅被兩位工友扶著走出車間。
這兩名都是她平時關係不錯的工友，兩人紛紛表示關心。
「紅梅，你這是咋了？我看不單單像累著了。」
李紅梅捂著肚子，手腳微微顫抖，已經站立不住，只能坐在院子花壇旁的石頭上，額頭還冒著冷汗，「不知道，最近有點拉肚子，拉出來都是綠色的屎。」
「李姐，你這樣子不行啊，去醫院看看吧。」
「就是啊，李姐，可別小病拖成大病，那就麻煩了。」
李紅梅有些猶豫。
「李姐，我陪你去，其實我最近也不太舒服，也是噁心想吐，看東西還有點模糊。」
「我也差不多，其實，我私底下問過幾個咱們流水線上的姐妹，她們也都多多少少有點不舒服。而且，好多人都有拉綠屎的癥狀。」
「所以，我覺得咱們可能得了同一種病。」
李紅梅被說動，決定去看醫生。
——
雲海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室。
李紅梅由兩名工友陪同，來到醫院的時候正值中午，只有急診室可以挂號。
急診醫生詢問李紅梅的癥狀。
她一一細說，「近一個月來，我經常肚子疼、拉肚子，拉出的屎帶著綠色，這兩天，我手腳開始發麻，眼睛看東西也開始模糊，也不是模糊，就感覺像眼睛能看到的縮小了。」
急診醫生給她做詳細檢查。
她眼睛視盤蒼白，兩側中心暗點和視野向心性狹窄。
膝腱反射亢進，上肢和下肢遠端都有感覺障礙。
她的舌苔發綠。
檢查完，急診醫生眉頭微皺，病人的癥狀很特別。
陪同李紅梅的兩位工友在一旁也主動說著她們自己的癥狀，想讓急診醫生幫忙看看是啥病。
檢查兩人舌苔，同樣發綠，也都出現運動和視覺障礙。
「你們三人是什麼關係？從事什麼工作？」急診醫生問。
「我們是工友，在寶義藥廠上班。」
「寶義葯業集團在南郊的製藥廠？」
「是啊。」
年輕的急診醫生找來急診科主任。
主任是一位頭髮灰白的老醫生，他又檢查了病人，心裡有了答案，「你們需要住院，去辦住院手續吧。」
李紅梅看著醫生開出的住院單，竟然是神經病區收治。
三人同時疑問，「醫生，我們的病這麼嚴重？要住院？還是神經病？」
急診主任不急不慢解釋，「從癥狀看，你們是SMON氏綜合征，一種亞急性脊髓視神經疾病，從根源來說是藥物中毒引起的。」
三人面面相覷，她們中毒了？！
「醫生，我們的病還能治么？」李紅梅擔心地追問。
「當然能治，不過我們要知道你們中毒的來源，這樣才能避免二次中毒。」
李紅梅其中一位工友憤憤地接話，「一定是藥廠，我們在藥廠工作，車間里到處都是藥味兒，前段時間還上了一條新葯生產線，我們幾個不舒服的姐妹都是那條生產線上的。」
「好了，把你們知道的情況都跟主治醫生講，醫院會給你們安排檢查，並開始治療。」
三個人去辦住院手續。
年輕的急診醫生問急診主任，「主任，咱只負責治病救人，這查藥廠的事，是不是報警啊。」
「報啥警？這應該是職業衛生問題，給疾控中心打電話，讓他們去查。要真是藥廠出問題，病人肯定不止這三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