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市，西郊。

黃洋村。

住在村西頭的黃有發一家經營著一家生豬養殖場。

養殖場規模不大也不小，最多的時候有100多頭豬。

剛過完年，豬賣了大部分，現在也有80多頭豬在圈裡。

黃有發40多歲，有一個孩子在隔壁省上大學，平時跟老婆張小米，還有老父親黃繼業住在一起，一同打理生豬養殖場。

正月十六。

剛過完元宵節，走親訪友基本結束，兒子也要開學，黃有發送兒子去市裡火車站，坐火車去隔壁省上大學，回來的時候順便買了一些日用品，還去獸藥店買了些常用的獸藥。

傍晚，回到家裡。

老婆張小米開始嘮叨，“怎麼這麼晚纔回來？兒子是中午的火車，你在市裡逛了一下午？”

黃有發將一大包日用品放在客廳，又從中拿出一個黑色塑料袋，打開，裡麵是一些乾枯的草葉子。

“我哪裡有閒著？先送走兒子，我又去超市買了這些鹽味精醬油，對了，還有你指定品牌的蠔油，之後又去了獸醫站旁邊的藥店，這是裡麵的獸醫推薦給我的中藥。”

“你要吃獸醫給你開的中藥？”老婆張小米驚問。

“呸呸呸，這是給豬吃的！”

“給豬吃中藥？咱家豬又冇病。”

“那個獸醫說了，這種中藥叫大炮葉，是專門給豬吃的，有病治病，冇病防病，豬吃了保證肚滿腸肥、膘肥體壯。”

“怎麼個吃法？直接把草葉子餵給豬？這量有點少啊。”

“跟人吃中藥一樣，加水煎熬，熬出來的汁，再添到豬飼料裡，你今天晚上就把它熬出來，明天早晨我按照比例加到豬飼料裡。”

“行，就按你說的辦。”

吃過晚飯，張小米把大炮葉兒放進鍋裡加上水，煮了半個小時之後，把藥汁盛到一個大盆裡，剩下的草葉子扔進垃圾桶。

淩晨1點。

老父親被尿憋醒，半夜起來上廁所。

從廁所回來路過廚房，發現灶台上有一大盆淡黃透亮的水，水底還沉著幾片葉子，像極了平時喝的茶葉水。

老父親盛出一碗嚐了嚐，微微帶著苦味兒。

“這涼茶味兒夠濃啊，兒媳婦真是越來越賢惠，還知道煮一大鍋涼茶，知道過年吃的油膩，煮點涼茶去去油。”

老父親一連喝了兩大碗，感覺喝飽解渴了，才又回屋休息。

半個小時後。

他感覺很不舒服，噁心想吐。

掙紮著伸手打開床頭燈，卻發現屋裡所有東西都是重影，眼睛看不清楚，而且頭疼的厲害。

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大量胃容物吐了出來，床上地上到處都是。

他想起身出去呼救，卻渾身顫抖。

勉強爬到床邊，想站起來卻摔在地上。

他麵色蒼白，口唇和四肢開始發紫，兩側瞳孔慢慢散開，呼吸漸緩，最終冇了反應。

淩晨6點，天微亮。

黃有發起床準備餵豬。

披上外套，先去倉庫拿豬食，準備熬豬食，經過老父親的臥室門口，發現裡麵燈亮著。

父親起床了？

按照以往慣例，黃有發是全家起的最早的，天微亮時起來先熬豬食，熬完豬食父親纔會起床，幫忙開始餵豬，今天怎麼起得這麼早？

“爸，你咋起得這麼早？天還冇亮呢，您再多睡會兒，我去熬豬食就行。”

屋裡冇有迴應，而且臥室的門是半敞著，門縫裡散出一股酸臭味。

這味兒不對呀？

像人嘔吐時摻雜的胃酸味兒。

黃有發心裡咯噔一下，莫不是老父親病了。

推開門，他被眼前景象嚇呆。

老父親仰麵躺在地上，床上還有地上到處都是黃褐色的嘔吐物。

“爸，你咋了？”

黃有發衝上前，卻發現地上的老父親雙目緊閉，麵色青紫。

手指放入鼻下，冇有氣息。

再觸摸身體，體溫冰涼，肌肉僵硬。

人竟已死去多時。

黃有發傷心不已，癱坐在地上，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放聲大哭。

哭聲引來老婆張小米，她見狀又驚又懼。

公爹平時身體很好，咋說死就死了？

而且死狀很慘，臉色發青，死前還嘔吐了很多東西，弄得床上地上到處都是，莫不是食物中毒？

可是公爹平時都跟他們在一個鍋裡吃飯，如果公爹有事，為什麼他兩口子冇事兒？

不管死因是什麼，現在人都死了，最重要的是喪事要趕快辦。

按照黃洋村的風俗，家裡有老人去世，周圍親戚鄰居都會過來幫忙。

報喪之後，來了幾十個親戚鄰居幫忙。

現去市裡買來壽衣棺木，聯絡好殯儀館。

等接回骨灰已經是下午。

按照風俗要擺流水席，招待前來參加葬禮的親戚朋友。

流水席從下午4點開始，吃了半個多小時，還冇吃完，就有人開始不舒服。

“有發啊，我肚子疼。”

“我也肚子疼。”

“我感覺噁心，喘不上氣兒。”

“我也是，好難受。”

……

幾桌客人都有症狀出現。

黃有發和老婆張小米慌了，莫非飯菜有問題？

“大家彆吃了，快，快去醫院。”

冇有症狀的人開始打120叫急救車，有頭腦清醒的決定開著自家車去最近的醫院。

去醫院的路上，有人挺不住，已經斷氣兒。

——

雲海市疾病預防控製中心，應急辦公室。

快到下班時間，應急小組幾個人正在各自忙碌。

整個春節假期，應急小組都在忙曼氏裂頭蚴引起的感染事件，如今各項工作告一段落，應急小組成員有的忙著寫總結報告，有的忙著跟個縣區疾控聯絡年初工作計劃。

李白桌上辦公電話響起。

接起電話，是一個熟悉的男聲。

“疾控中心的李主任嗎？我是人民醫院急診科的高小明，我們急診科剛接診了十幾位食物中毒病人，目前中毒原因未明，需要你們疾控中心協助調查。”

高小明是雲海市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的主任，之前跟李白有過業務接觸，所以李白記得他的聲音。

“中毒人數是多少？流行病學史問過麼？”

“目前送來醫院的有11人，都是西郊黃洋村人，所有人都是在參加一次葬禮聚餐時發病，在聚餐後半小時內出現症狀，症狀以噁心嘔吐、眼睛視物障礙、身體紫紺等缺氧症狀為主。”

“好的，我現在帶人過去。”

掛掉電話，李白站起身，“大家先停一下手頭的工作，有公共衛生應急事件，人民醫院接診了一起疑似集體食物中毒事件，需要我們去處理。”

疾控中心處裡的各種應急事件中，大多數是食物中毒事件，不論是微生物性的還是化學性的中毒事件，他們處理起來都很有經驗。

應急小組成員立刻準備東西，去往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