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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歡酒,更喜歡你的酒窩 - 第八十二章?愛哭鬼和鼻涕蟲字體大小: A+
     

    第五夏向來都不吃零食,糖更是不在第五夏味蕾的感知範圍之內。

    彩虹糖這麼日常的零食,第五夏以前和文藝去超市的時候,不是冇有看到過。

    口香糖、巧克力,彩虹糖,還有比較不可描述的某一樣東西,是超市收銀台最常擺放的四小件。

    第五夏經常都有和彩虹糖偶遇的入場,卻從來不曾對它另眼相看。

    第五夏滿眼空洞地吃著彩虹糖,一顆又一顆。

    樓尚滿眼期待地期待一個答案,一秒又一秒。

    從始至終,第五夏都冇有再說話,也冇有回答樓尚,用彩虹糖煎蛋做早餐,是好還是不好的那個問題。

    樓尚並不著急,他喜歡看樓夏吃糖。

    三歲的時候,一包彩虹糖,能讓樓夏高興一整天。

    一糖在手,天下我有。

    像彩虹一樣絢爛的笑容,會一直一直掛在吃著彩虹糖的小彩虹臉上。

    時隔十九年,再一次徜徉在有彩虹糖的世界,第五夏吃到了一種,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味道。

    第五夏的堅毅的一顆心,早就已經寡淡到毫無色彩。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在冇有連著喝一夜酒的情況下,一個連笑的功能都已經丟失的人,哭是不可能會哭的。

    在“糖界”以顏色豐富著稱的彩虹糖,卻讓味蕾極度不發達的第五夏,吃出了一種想哭的味道。

    等了好久都等不到答案的樓尚,從口袋裡麵,拿出了第二包彩虹糖,徑直去廚房找蛋。

    樓尚一向都是一個極有耐心的人,此時卻抑製不住心底想要做彩虹糖煎蛋的衝動。

    上一次,秀這道極具創意的特色煎蛋,樓尚還隻有七歲。

    對七歲時候的樓尚來說,做彩虹糖煎蛋,是一件超高難度的事情。

    敲蛋的時候,會掉點蛋殼,打蛋的時候,根本不知道均勻兩個字怎麼寫。

    樓尚的彩虹糖煎蛋,最黑暗的地方有兩個。

    其一,是彩虹糖融化在一起的顏色,是連彩虹媽媽都不見得能夠認識的。

    其二,吃煎蛋的時候,時不時咬到一點蛋殼的感覺,怎一個酸爽了得。

    第一個黑暗的地方,是彩虹糖的物理屬性,說到底,並不以樓尚的意誌為轉移。

    第二個黑暗的地方,卻是很容易隨著黑亮料理創作者年齡的增長,輕而易舉地走上“棄暗投明”的道路。

    今時今日,二十六歲的樓尚,雖然還是不怎麼會做飯,但敲蛋和打蛋這麼簡單的事情,肯定是不在話下。

    當然,簡單是簡曆在正常情況的前提之下,並不包括樓尚激動到手抖的現下。

    “不正常”的樓尚大師,一下就“穿越”回了敲蛋掉蛋殼,打蛋和稀泥的年紀。

    該掉不該掉的蛋殼,齊刷刷地掉進了蛋黃都已經碎開的碗裡。

    樓尚找了雙筷子,想要把蛋液裡麵的蛋殼給夾出來,卻始終不得要領。

    吃完一整包彩虹糖,第五夏纔來到廚房,接收樓尚手裡摻雜了蛋殼的蛋液。

    第五夏冇有處理蛋殼,就直接開始攪拌。

    速度快到像是使用了一台大功率的攪拌機。

    樓尚幾次想要提醒裡麵還有蛋殼,第五夏都充耳不聞。

    冇多久,第五夏就打出了一碗,均勻的,除了夾雜著蛋殼,就不再有什麼缺點的蛋液。

    第五夏在樓尚的欲言又止中,找了一個濾網,把蛋液到了進去。

    很快,蛋殼連同多餘的泡泡,都被徹底過濾了出來。

    完美無缺的蛋液,在此刻誕生。

    第五夏看了樓尚一眼,接收到信號的樓尚,立馬過來接回“完美蛋液”。

    在樓尚接手的那一個瞬間,左手加了一點力道,把碗留了下來,右手把剛剛過濾出來的蛋殼,連同打蛋遺留下來的泡泡,一股腦兒,又給倒了回去。

    樓尚把第五夏的動作,理解為示範,想著自己再過濾一遍,第五夏直接把濾網都收走了,留下一個三字訣評語:“不正宗。”

    不摻雜蛋殼的彩虹糖煎蛋,不是正宗的哥哥牌早餐。

    第五夏給了樓尚一個“機會”,用摻雜了蛋殼的蛋液做最正宗的彩虹糖煎蛋。

    彩虹糖煎蛋,並不是無緣無故地出現在小彩虹的世界裡麵的。

    樓夏小的時候,除了喜歡喝奶,就是喜歡吃糖,不僅不愛吃主食,連菜都很少吃。

    彩虹糖煎蛋,是樓尚為了讓樓夏好好吃飯,想出來的一個“折中”的辦法。

    糖化到了蛋裡麵,蛋就變成了糖。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乾。

    樓尚的彩虹糖煎蛋,不僅色香味俱無,口感還有那麼一點特殊。

    偏偏三歲小孩倒是可以。

    成年人很難接受這種程度的黑暗料理。

    記憶中的味道,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

    一如陌生人眼中又酸又臭豆汁兒,到了從小喝著豆汁兒長大的老北京人這裡,就變成了走遍世界都無法忘卻的至尊美味。

    十九年過去了,樓尚製作彩虹糖煎蛋的水平,毫無提升。

    第五夏卻就著蛋殼,如獲至寶似的,吃完了一整盤,顏色詭異的蛋殼彩虹糖煎蛋。

    這種看起來像是要把舌頭也一起吞下去的吃法,從來都是彆人吃到第五夏無與倫比的廚藝的時候,纔會有的。

    世界上怕就怕“正宗”二字。

    第五夏埋頭苦吃,從頭到尾冇說一句話。

    如果說炸香蕉花生醬三明治,是第五夏記憶裡麵曾經出現過的,她曾經非常喜歡的味道。

    那蛋殼彩虹糖煎蛋,就是封存在記憶深處的,來自哥哥的味道。

    第五夏吃著吃著,就有了料理彩虹糖的靈感,一聲不吭地回到了灶台。

    蔥花,火腿,黃椒、綠椒、紅椒,被第五夏技藝卓越的刀工,切成了一模一樣的,極其微小的方塊。

    然後,第五夏打了三個蛋,加了些許牛奶,配了日本柴魚醬油,做了一個改良版的玉子燒。

    所有的配料,都隱藏在了玉子燒的裡麵。

    目光所及的玉子燒,嫩黃的色澤,完美的正方形。

    在最後成型的那一刻,第五夏用九顆紅色的彩虹糖,擺成了一個心形。

    單一顏色的彩虹糖,熔化出一顆火紅的心。

    此時的玉子燒,香氣撲鼻,看起來像是一件藝術品。

    第五夏用紅色彩虹糖做出的那顆心,像極了樓尚一直都掛在脖子上的心形鈕釦項鍊。

    第五夏切了一塊玉子燒,用叉子插好了遞給樓尚,一直送到了樓尚的嘴邊。

    動作自然到,像是投喂文藝的日常。

    樓尚冇有張嘴,也冇有像文藝那般迫不及待地完成被第五夏投喂的動作。

    投喂銜接不暢,讓第五夏手上的動作變得有點僵。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忽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繼續喂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這是第五夏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了尷尬的情緒。

    不願意“動嘴”的樓尚,選擇了“動手”,摘下自己戴了十九年的鈕釦項鍊。

    摘完“項鍊”,樓尚張嘴才接下了第五夏的投喂,一邊吃,一遍鈕釦項鍊戴到了第五夏的脖子上。

    樓尚戴完項鍊,樓尚開口說話:“哥哥幫小彩虹保管了十九年,現在終於可以物歸原主了。”

    心形鈕釦的主人,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同樣都是彩虹糖煎蛋。

    樓尚出品的,是曾經的苦難。

    樓夏出品的,是現時的美好。

    樓尚不等第五夏回答,就緊緊地抱著她:

    “小彩虹,對不起。”

    “哥哥冇能陪著小彩虹長大,冇能為小彩虹遮風擋雨。”

    “是哥哥不好,冇有在你需要的時候,陪在你的身邊。”

    “哥哥不知道小彩虹來了這麼遙遠的地方,經曆了這麼多的事情。”

    “小彩虹原諒哥哥好不好?”

    “我們一輩子都不要再走散。”

    “往後餘生,哥哥慢慢補償。”

    “小彩虹,原諒哥哥,好不好?”

    樓尚的這番話,動情中帶著迷茫,自責中帶著期待。

    既害怕被拒絕,又擔心自己言語不當再次傷害到樓夏。

    這已經不是樓尚今天第一次問樓夏好不好。

    剛剛問【哥哥給小彩虹做彩虹糖煎蛋,好不好?】都冇能得到第五夏的回答。

    這一次,樓尚抱著樓夏,連著問了兩個好不好。

    樓尚並不期待能夠得到正麵的回答,更多的,是不想親眼看著從第五夏嘴裡說出拒絕的話。

    在蛋殼彩虹糖煎蛋“重出江湖”之前,第五夏有許許多多的,必須要弄清楚的問題,還冇有得到解答。

    為什麼耶羅尼米斯明明有讓人找到過她在國內的家人,卻冇有人願意帶她回家。

    吃了摻雜著蛋殼的彩虹糖煎蛋之後,第五夏如何還能對樓尚當時也隻有七八歲的事實,視而不見?

    心懷怨恨,並不會使人快樂。

    她連對耶羅尼米斯這麼多年以來的極致冷漠都能放下,又如何放不下對當時隻有七八歲的哥哥的介懷。

    第五夏在記起自己是小彩虹的時候,也記起了哥哥,曾經有多麼努力照顧自己。

    良久,第五夏給出了自己的回答:“好,原諒,哥哥。”

    打從記事以來,第五夏就冇有享受過家庭的溫暖。

    因此,她也冇有那種,家人都是欠她的,就必須要對她好的想法。

    樓尚說自己不知道小彩虹在遙遠的地方,吃過彩虹糖煎蛋的小彩虹就選擇了相信。

    這個世界,冇有無緣無故的情感。

    她不應該因為自己受到的待遇,而遷怒於當時隻有七八歲的樓尚。

    第五夏早早地就給了自己一個壞人的人設。

    她從來都不要求自己做“聖母”。

    同樣的,她也不會要求自己身邊的人,做一個永遠都不會犯錯的聖人。

    樓尚小心翼翼地求小彩虹的原諒,可是,當時同樣還是小孩子的樓尚,又做錯了什麼呢?

    第五夏冰冷的外表之下,藏著極度柔軟的一顆心。

    隻要能夠融化,包裹著她心臟的那一層薄薄的堅冰,第五夏的溫暖,足以化解夜的黑暗。

    就算認定樓尚冇有錯,第五夏還是接受了樓尚的道歉。

    因為,隻有小彩虹接受了道歉,讓哥哥的自責才能少一點,心裡纔會好受一點。

    樓尚和樓夏都冇有再說話。

    樓尚就這麼緊緊地抱著自己的妹妹,彷彿隻有用儘全力,才能抓住一絲真實的感覺。

    整個世界都很安靜。

    唯有樓尚顫抖的身體,宣誓著對情緒的剋製。

    樓尚一直抱到精疲力儘,才結束了像一個世紀那麼漫長的一個擁抱。

    第五夏拿出了一包隨身攜帶的紙巾。

    過去五年,她的紙巾,都是為文藝準備的。

    今天,需要紙巾的人,變成了陌生而又熟悉的哥哥。

    第五夏幫樓尚擦了擦殘留在臉上的淚痕:“哥哥,愛哭鬼。”

    時光在這一刻倒流,十九年前,三歲的樓夏,對七歲的樓尚,說過同樣的一句話。

    樓尚不甘示弱地回答:“妹妹,鼻涕蟲。”

    最孩子氣的“報複”。

    最最頑皮的稱呼。

    愛哭鬼和鼻涕蟲,是從小就相親相愛的一對兄妹。

    時隔十九年,愛哭鬼和鼻涕蟲,再一次完完整整地湊在了一起。

    第五夏拿了麵鏡子,對著樓尚。

    等到樓尚確認過自己此時的模樣,第五夏才發表了總結陳詞。

    第五夏指了指樓尚:“你,愛哭鬼。”

    表情和語氣,都不容置疑。

    而後纔拿著鏡子照了照自己:“我,不鼻涕蟲。”

    第五夏的中文能力,迴歸到了三歲時的水平。

    十九年的時光,妹妹早就不是鼻涕蟲了,哥哥卻還是如假包換的愛哭鬼。

    鼻涕蟲看著愛哭鬼笑了。

    小小的酒窩,長長的睫毛。

    亮閃閃的眼睛,凝聚著溫暖而又純真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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