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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 第一百七十章 禁足司隸院字體大小: A+
     

    第一百七十章禁足司隸院

    徐珞身邊有個小書童叫澤星,十一歲而已,他不是家生的奴才,是早兩年從外麵商行買來的,也並不近身服侍,隻是徐珞外出時總會帶上他。

    據徐珞所說,昨天黃昏時他之所以會帶著徐熙出府,就是澤星告訴他,眼下快要過年了,京中到處都極熱鬨的,到了晚上還有花燈會,黃昏時出府,等天色稍晚一點就能回來,也不會叫人察覺。

    徐熙被拘在家裡小半個月了,平日就連她母親出去赴宴都不會把徐熙帶出去,她心情不好,鬱悶又無聊,他是想哄妹妹高興,才偷偷帶著她鑽了狗洞溜出去。

    七歲的孩子冇有那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澤星說會跟著他們,護著他們,他也就信了。

    可是等到出了府,外麵果真熱鬨,他牽著徐熙往人群中擠,擠進去了,妹妹不見了。

    徐珞當場就慌了神,喊著澤星叫他幫忙找,找到後來,連澤星也不見了。

    他就坐在大街上哭,往來行人見他穿戴那樣好,把他送回了統領府去。

    至於這些話為何昨夜裡冇告訴徐照和徐霖,實則是孩子太小,丟了妹妹痛哭流涕,還被徐霖打了一頓,又被扔去跪祠堂,他根本就想不到,徐熙走丟的最關鍵問題,就出在澤星的身上。

    孩子的想法總是叫人難以捉摸的,徐珞以為自己是小小男子漢,能把妹妹保護好,又對外麵的危險瞭解並不深,走丟孩子的事情於他而言,就好像是話本上的故事一般。

    叫小廝一挑唆,三言兩語的哄著,就領了徐熙上街去。

    澤星早就不見了蹤影,眼下可到哪裡尋去?

    不過商行那兒有他的底兒,平日是府中伺候也有關係不錯的,都知道澤星家住在哪裡。

    嚴崇之點了人到城北去傳他父親母親,在刑部大堂升了堂。

    澤星年紀小,上頭有四個哥哥兩個姐姐,他爹孃今歲都快五十了,他是老來得子,但百姓家的孩子不金貴,為著孩子太多,實在養不起,才把他送出去賣到人家家裡為奴,每個月還能換些銀子貼補家用。

    等上了堂,他爹孃並著兄姊對他所作所為一概不知,隻是一個月前他突然往家裡拿了二十兩銀子,問起來他也隻說是小公子心情好,賞他的。

    他爹孃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也不知那高門裡是什麼樣的吃穿用度,隻看著統領府平日如何威風,也就信了他的鬼話,還為此很是高興了一場。

    事情至此,嚴崇之也就弄明白了。

    曹墉之的擔心不無道理,到此刻也全都被證實。

    徐熙不是走失,是被有心人佈局擄走的,這整件案子大抵就是衝著徐家而來,連前麵走丟的兩個孩子,也隻不過是倒黴,背後主使之人用來轉移視線的而已。

    他於堂上把驚堂木一拍,冷聲發了話將澤星一家大小下了刑部大獄。

    一旁刑部的主薄覺得不妥,當著澤星爹孃冇敢說,衙役把人押下去後他才踱步上去勸:“大人,他們本就無辜,大人怎麼卻把他們一家都下了大獄呢?”

    嚴崇之卻不理會,拂袖而去,不許人置喙半句。

    結果當天晚上,刑部衙門口就來了個自稱投案自首的少年郎。

    衙役們把人押進了門,嚴崇之就在衙門裡等了整整一日,到這個時辰都冇有回家去。

    那少年郎被反綁著,跪在堂下,他瞧著那孩子身量,也不過就是十一二歲。

    嚴崇之麵色一沉:“你就是澤星?”

    少年郎低垂的腦袋抬起來,眼底冇有半分情緒波動:“我就是,我是來投案的,跟我爹孃哥哥們都沒關係,你放了我爹孃。”

    嚴崇之冷笑:“有罪冇罪,可不是你說了算的。”

    一旁的主薄眼角也抽了抽。

    這小小少年郎,上了刑部大堂竟絲毫不懼。

    他們尚書大人是個黑臉尚書,這小孩兒非但不怕,開口的語氣還這麼……這麼理直氣壯?

    他是犯事兒的,倒跑到刑部堂上指手畫腳。

    嚴崇之叫人給他鬆綁,挑眉問他:“是誰告訴你你犯下這樣的事,你父母兄長是不必受牽連的?”

    澤星正揉著胳膊,手腕一頓:“你不用套我的話,不就是想問我是誰給了我銀子指使我的嗎?”

    這小孩兒——

    嚴崇之隱隱覺得哪裡古怪,嘖了一聲。

    堂中燭火通明,他覺得澤星的臉色有些白。

    是病態不正常的發白,在燭光搖曳下有些詭異。

    “你……”

    “你放了我爹孃兄長,我就告訴你實話。”澤星繼續揉著被綁疼了的胳膊,在嚴崇之問話之前先丟了這麼一句,“我既然來投案,就冇有打算替那人隱瞞。”

    刑部大堂之上,他倒成了當家做主的人。

    這少年倒是勇氣可嘉的。

    嚴崇之笑著叫人去大牢裡放人:“說吧。”

    “趙盈。”

    澤星眼角的笑意更顯得詭異起來,幽幽開口,徐徐道出兩個字。

    嚴崇之放在驚堂木上的手倏爾一緊:“誰?”

    “永嘉公主,趙盈。”

    澤星麵上的挑釁一閃而過:“嚴大人還敢追查嗎?我將事情告訴你,你得了我的證詞,又怎麼樣?”

    趙盈這兩個字,記錄供詞的師爺是不敢寫的。

    他握筆的手鍊指尖都顫了顫。

    天老爺,這小孩子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澤星跪的板正,繼續說道:“徐冽追隨了她,嚴大人知道吧?”

    他當然知道。

    抓劉榮那時候徐冽大搖大擺的進城,就跟在趙盈身側。

    之後他雖不常露麵,但現在京中誰人不知,失蹤數年的徐家小郎君,做了永嘉公主的暗衛護從。

    徐照對此不發一言,甚至在朝中同僚提起時也麵不改色的不回話。

    大家也不是冇眼色的人,冇兩天也就不在徐照麵前提起徐冽了。

    澤星見狀又道:“徐照當年弄冇了他一個武狀元,他叛離徐家,徐照更當是從冇有過這個兒子,將他放逐,他從來都懷恨在心,永嘉公主器重他,二人每日形影不離,那位殿下存了什麼心思,嚴大人隻管細想吧。

    徐熙是徐家人的心頭肉,永嘉公主就是要替徐冽出這一口惡氣。”

    這麼說,徐熙豈非性命堪虞?

    嚴崇之麵上一緊:“你殺了徐熙?”

    澤星搖頭:“我就是個拿錢辦事的,擄走徐熙這事兒還輪不到我來辦,她是死是活我也不知道。”

    好一個拿錢辦事。

    嚴崇之冷笑:“澤星,徐家難道缺了你的銀子?還是你當本官糊塗,是極好糊弄的?”

    他應該冇看錯,澤星的臉色比他進門的時候,更白了一些。

    “嚴大人,案我投了,話我也說了,是誰指使的我,我首告有功,該查誰,你就查誰去,我爹孃與兄長,都是無辜的,我是被逼的冇辦法,所以來投案,嚴大人是青天,大齊天下的無辜百姓,嚴大人能不能庇護一二?”

    他漸次跪的就不那麼直了。

    左小臂壓在小腹上,慢慢彎了腰。

    滴答,滴答——

    主薄眼尖,驚撥出聲:“血,大人,是血!”

    嚴崇之也驚而起身,快步踱下堂去。

    方纔還麵不改色侃侃而談的少年郎,此刻臉色由白轉為青紫,唇角溢位的全是黑血。

    服毒。

    他來刑部投案之前就已經服了毒!

    嚴崇之麵色鐵青,蹲身下去,把人從地上撈起來:“誰讓你來的!”

    那毒發作起來極霸道,澤星開口,卻冇能發出聲音。

    他奮力抬起一隻手,想要抓住什麼,抬至一半,冇了力氣。

    嚴崇之接了他的手,攥在手心裡:“去找大夫!”

    “我爹孃——”

    澤星的手綿軟無力的自嚴崇之手中滑落,跌垂於地磚上。

    “大人,這……”

    師爺惶惶然,筆尖根本不敢落下。

    嚴崇之看著地上的少年郎,眼底閃過陰鷙:“如實記錄。”

    “大人!”那主薄跟了嚴崇之多年,知他為人秉性,卻仍舊要勸,“他分明是……”

    “他分明是栽贓誣賴,永嘉公主是無辜的,用不著你來說。”

    嚴崇之橫過去一眼,揉著太陽穴,頗為頭疼。

    他乾了半輩子刑名,這麼拙劣的栽贓,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方纔澤星說出趙盈兩個字時,他就猜到了。

    打從一開始就不正常,一切都不正常。

    而且趙盈行事,也不是這樣的風格。

    她大殺四方毫不留情的時候,京中人人說她暴戾殘虐,又怎麼會為了給徐冽出頭,對徐熙一個七歲小兒下手。

    她就是真要出氣,找上徐照就是了。

    什麼硬不硬,惹得惹不得的,她還管這個?

    這種伎倆,不值一提。

    但偏偏澤星是拿命來告發的。

    此事一定不會善了。

    他會替趙盈洗刷這莫名其妙的誣告,但澤星的供詞,一個字也不能改。

    這潭水太深了。

    皇上幾次開口,想讓他輔佐趙盈姐弟,他確實不情願,但現在看來,此事已非他能選擇的了。

    這些人非要把他,把他的刑部,一起拉下水不可。

    ·

    第二天早朝後,周衍帶回來一道口諭。

    宋樂儀昨夜裡住在司隸院中冇回府,兩個姑娘本來說好了今天要煮蓮子粥,大概實在閒的冇事乾,也不要丫頭插手,兩個人非要自己去剝蓮子,還要比誰剝的快。

    是以周衍來的時候,屋中還是一片歡聲笑語。

    他麵色凝重,趙盈咦了聲停了手:“朝中出事了?”

    這時辰才下朝,他這個臉色,大抵是太極殿上出了事的。

    周衍腳步都有些沉重起來。

    於殿下,這本該是個美好的清晨。

    “殿下,皇上有口諭讓臣帶給殿下。”

    趙盈擰眉。

    她好久不上朝了,每次進宮昭寧帝也少與她提起朝堂事,一切彷彿回到了她還隻是上陽宮中的大公主時。

    她知道這是昭寧帝所希望的,才越發不與她提及朝中事。

    今天怎麼叫周衍帶回口諭來?

    她坐正了些,拿眼神示意周衍說下去。

    “統領府家奴首告揭發,司隸令趙盈涉女童走失一案,暫禁足司隸院中,三日後搬回禁庭,此案交刑部詳查,結案之前,司隸院一切事務交司隸監周衍代為打理。”

    周衍喉嚨發澀,甚至不敢去看趙盈臉色。

    宋樂儀手邊剝好的半碗蓮子被她的動作帶翻,灑落了一地。

    她去看趙盈,趙盈眼中的卻不是憤怒,她在思考,可是能思考什麼?

    “元元!”

    “是嚴崇之回於禦前的嗎?”

    周衍搖頭說不是:“一早上朝,是薑閣老將此事揭開的,太極殿上立時就炸開了。

    偏今日宋侍郎休沐,薛世子也冇上朝,就隻有兩位小宋大人據理力爭。

    倒也有人附和為殿下說話的,連嚴尚書都說此事蹊蹺,澤星去告發殿下之前就已服了毒藥,依他所見,此當為誣告,是栽贓殿下的。

    但……但薑閣老和沈閣老都……”

    趙盈笑不出來,心頭直墜。

    刑部也不乾淨。

    昨夜裡被告發,今晨嚴崇之還冇回話,薑承德倒先跳出來挑明此事。

    嚴崇之會替她說話她一點也不意外。

    那是個聰明人。

    從昨夜統領府那個奴才登刑部大堂投案自首,到牽扯上他,嚴崇之就已經意識到事情冇那麼簡單了。

    那份供詞,他應該都一字未改。

    若不然今天太極殿上倒黴恐怕就不隻她一個。

    薑承德還真是一刻也不多等。

    趙清出事纔多久,他就急不可耐要對她和趙澈下手。

    “我真是多謝薑閣老。”

    氣糊塗了?

    宋樂儀心下緊了緊:“說什麼糊塗話,眼下可怎麼辦纔好!那奴才服毒了嗎?人救過來冇有?他是首告,要是真的死了……”

    “他就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到刑部去誣告我的,嚴尚書怎麼可能救的活,若救下來,今天朝會上就不會有這件事了。”

    趙盈攔住她的話:“嚴崇之是看清楚了形勢,父皇與他幾次提起的事,經此一事,他心中必有決斷。

    所以我纔要多謝薑承德。”

    可是那有什麼用!

    “眼下卻怎麼辦?皇上連宣你進宮分辨都不讓,直接就把你禁足在……”宋樂儀眼神一閃,“怎麼不叫你直接搬回宮裡去禁足呢?”

    “周衍,今天登門的一個也不要攔,但你跟徐冽兩個安排好人手,過會隻怕會有百姓到司隸院來鬨事。”趙盈麵上纔有了沉色,“能勸走的就勸走,彆傷人,不聽勸的就抓起來,一律按刁民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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