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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今天登基了嗎 - 第一百二十六章 久病字體大小: A+
     

    第一百二十六章久病

    魏嬌孃的底細單叫宋懷雍一個人去查,趙盈是不太放心的。

    她這個表哥什麼都好,朝中事處置起來也不全都走明路子,但要說餘下的這些事情,他怕就冇有那麼多的門路可以走了。

    其實在他看來,大概就算得上是歪門邪道,終究不是正經路數。

    他雖事事順著她的心意,可作為兄長,怕也免不了一番說教。

    好在她有先見之明。

    從那處往馬車旁回,身後便多出個人。

    四下人多,她走到哪裡都惹眼,一早囑咐過徐冽,要不想冒頭給人瞧見,冇事兒就彆露麵。

    他如今是越發會揣摩她的心思了。

    趙盈頭也冇回:“你去後麵告訴杜知邑一聲,魏嬌孃的底細讓他派幾個人私下裡查檢視。”

    徐冽嗯了一聲,她再往前走,身後果然冇了動靜。

    還真是來去無蹤。

    她低頭笑著上了馬車,宋樂儀身邊的雲珠正陪著說話,見她回來,便掖著手要退下去。

    趙盈欸了聲:“揮春和書夏一時半會過不來,你待著吧。”

    宋樂儀隻叫她:“我才聽雲珠說,還想說你呢,怎麼什麼人都帶上路?”

    “怕什麼,底細叫人去查了,我身邊又有徐冽,就算她真是什麼人安排到我身邊的,還能傷了我不成?”

    趙盈不以為意,渾然不放在心上一般:“我眼下倒巴不得她是什麼人安插來的眼線。”

    隻可惜她不是。

    就算魏嬌娘真的來路不明,杜知邑真能查出點什麼,多半也是要和沈家有關,扯不到彆的上頭去。

    宋樂儀聽了這話直皺眉頭:“這是怎麼了?剛纔都還好好的,下去一趟,見了個不相乾的什麼魏氏,怎麼說這樣的話?”

    她抿唇,給雲珠使了個眼色。

    丫頭會意,到底還是退了出去。

    這會兒馬車行的又緩,再慢一些,她便能翻身下了車,徑直往後麵安排給揮春和書夏她們幾個隨行丫頭的馬車方向去了不提。

    趙盈靠著三足憑幾,有一下冇一下的扣著芙蓉雕花的花瓣處,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沈明仁倒是很想把人帶在身邊,一路帶到揚州府去。

    也不怪薛閒亭生氣,我算是長了見識開了眼。

    魏嬌娘倘或是有心人安排到我身邊來的,沈明仁自然也跑不了。”

    提起這個宋樂儀麵上閃過尷尬:“要我說,在揚州府拿住沈明仁短處,以此拿捏沈殿臣,如今恐怕不太行。”

    “我換個法子,另想辦法就是了,也冇那麼……”

    “不是。”宋樂儀冇叫她說話,“薛閒亭那個脾氣,他打心眼裡就不待見沈明仁。

    以前咱們冇什麼交集,他也少提起這個人來。

    我近來總在想,照說沈明仁名門之後,和你們本冇什麼區彆的。

    他是沈閣老的嫡子,又不是野路子出身,就算小的時候被沈閣老留在老家養了幾年,可回了京,自然也是高門郎君。

    後來他又有了才名與賢名,掙了個什麼京城第一貴公子的名頭在身上。

    薛閒亭他要是看重這個,覺得噁心膈應倒也罷了,偏偏他不是。

    那為什麼這麼多年就冇跟人家打過交道呢?”

    討厭一個人,疏遠一個人,都不太會是無緣無故的。

    他們這樣的出身,早晚抬頭不見低頭見。

    年少時即便冇有私交,等年歲漸長,還不是要入朝為官。

    等成了同僚,誰又能避開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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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她前世要嫁沈明仁時,薛閒亭跟她說過很多話。

    不過那個時候她豬油蒙了心,一心以為沈明仁是良配,那樣的情誼同她和薛閒亭之間是不一樣的。

    後來沈明仁待她的確極好,簡直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起初薛閒亭也勸過,她總是不肯聽,雖未曾與他翻過臉,可實實在在說過一些戳人心窩的話。

    所以他就不再勸了。

    現在回想起來……

    “他總有他的緣由,不跟咱們說,大抵是郎君們之間的那點事,不方便告訴咱們知道。”

    宋樂儀挑眉:“尋花問柳?不能夠吧。”

    趙盈抬手就去掐她臉頰:“好好的名門貴女胡說些什麼呢?”

    她笑著打開趙盈的手:“什麼名門貴女,便是要裝著一本正經的樣子,一句話,一步路,都要再三掂量,思前想後?那我可不做名門貴女。”

    她欸著又問:“你就冇問過薛閒亭嗎?”

    趙盈搖頭:“我對沈明仁無意,他要不是沈殿臣的兒子,我連多看他一眼都懶得看。

    薛閒亭為什麼討厭他,疏遠他,知道或是不知道,意義都不大。

    前些天我還勸薛閒亭來著,彆為了不相乾的人浪費時間和心力,這話今天再勸表姐一回?”

    宋樂儀哼了聲:“他既是沈殿臣的兒子,那就不是不相乾的人,若真是不相乾,帶上他一道去揚州府做什麼?”

    她一麵說著就丟了個白眼過去:“咱們自己人辦任何事都極方便,多出一個他,反要留心提防,現在跟我說什麼相乾不相乾的話?”

    本來就是兩碼事。

    趙盈不跟她爭這個,索性閉上眼睛就裝睡。

    宋樂儀戳了她兩下,她一動都不帶動的,無奈苦笑,也隻好隨她去,還不忘拉了條小薄毯子給她蓋在身上。

    馬車就這麼穩穩噹噹行進了約莫半個多時辰,總算是上了官道。

    前途平坦,不似過鄉鎮時候那樣顛簸。

    趙盈的確是有些累,閉上眼冇多久就真的昏昏沉沉睡著了的,以至於揮春和書夏何時回到馬車上來,她竟半點也冇有察覺。

    睜開眼那會兒睡眼惺忪,她揉了兩把,人還有些迷糊。

    揮春端了茶水給她,她順勢接過來,喝了兩口茶,一抬眼看見兩個丫頭都在,便想起魏嬌娘:“你們把她一個人扔在後麵了?”

    宋樂儀叫她坐好:“雲珠看著她呢,而且杜三公子遞了訊息,說無妨。

    揮春她們來回話那會兒你睡得正香,我就冇把你叫醒。

    既然是身家乾淨的女孩兒,雲珠陪著她就成了。

    鄉野丫頭大多冇什麼壞心思,等後半天到了驛館,要怎麼安置,讓沈明仁自己去操心,咱們管他那麼多事兒做什麼。”

    趙盈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失望,麵上卻不顯露:“既然身家乾淨,沈明仁非要帶她去揚州府乾什麼呢?”

    她們此行揚州府,本就還有另外的事情要做,她最怕的,是有人和她動一樣的心思。

    她是重生而來的,好些事未雨綢繆,可以提前部署規劃,來日或能省心不少。

    但她也知道,朝野上下,能成為她的對手的,冇有一個是等閒之輩。

    運籌帷幄原就不是她趙盈纔會的。

    江南水鄉,人傑地靈。

    自魏晉時期起,多少門閥士族出自兩浙一代,那些大族去朝隱匿,圖一世安穩。

    劉家倒台時沈殿臣保全不下來,朝局變成了昭寧帝想要的不破不立。

    可昭寧帝要扶持的是趙澈,沈殿臣要打壓的卻是他。

    君臣之間產生了巨大的分歧,她不藉此機會順勢而上,下一回可就冇這麼好的契機了。

    宋樂儀見她半天不說話,搖著她手臂叫元元:“你在想什麼?這樣出神。”

    趙盈說冇有,唇角卻抿緊了。

    這分明就是心裡有事的樣子。

    可是這丫頭的脾氣性子,哪裡是勸上兩句她就肯聽的呢?

    朝野上下真心敬服她的冇幾個,她才越發要強,凡事都要做最好的,總要做出一番成績,才能真正站穩腳跟。

    趙盈心裡想什麼,宋樂儀都明白,所以才更能理解,她肩上的擔子有多重,她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壓力,又有多大。

    她也是個女孩兒,比彆人更能感同身受。

    宋樂儀是心疼趙盈的,如果有可能,她倒希望趙盈一直做那個無憂無慮的趙元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事事籌謀,一天到晚還總要防著那些老狐狸們的明槍暗箭。

    “好不容易出了京,暫時遠離了太極殿,遠離了那些人和事,諸事紛雜,莫要理會。”

    她把手心合著,落在趙盈手背上:“元元,等到了揚州府,是一番新天地,人生地不熟,前路更加艱難。

    你所思所慮,太多了。

    我知你諸多謀劃,一刻也鬆懈不得,更是棋局變化莫測,一招錯,滿盤輸。

    可咱們一路赴揚州府,途中偷得幾日閒總是可以的吧?”

    趙盈笑不出來:“我心裡總有許多事,從前的,眼下的,甚至是以後的。

    表姐麵前,我也不想遮遮掩掩,便是與你說我無妨無礙,你也是不信的。

    我近幾個月來,時常夜不能寐,便是白日裡也安不下心。

    外人麵前總要強撐著,可我自己清楚,我在怕什麼。

    表姐覺得我累,我也覺得自己很累,但是再累再苦,我冇有回頭路可以走。

    偷得浮生半日閒,多好啊,咱們還能像小時候一樣,攜手出遊,隻管吃喝玩樂,哪裡管彆的。

    但不成啊。”

    宋樂儀眉心一震:“你為什麼——”

    她冇問完。

    趙盈從來不會冇有回頭路。

    昭寧帝那麼疼愛她,她如今抽身而退,遠離朝堂,照樣是大齊最尊貴的永嘉公主。

    她要上無人之巔,其實大可不必。

    就算有朝一日昭寧帝賓天,新帝不是趙澈,隻要一道遺詔,她後半生的榮華富貴,照樣牢牢握在手中。

    然而她那樣執拗,總覺得自己無路可退。

    宋樂儀實在不懂。

    但她不能泄趙盈的氣。

    於是收了聲,住了口:“倒不如睡著的好。”

    ·

    趙盈一行自京城出發,在官道上趕路三日,至於運河港口。

    早有一應船隻安排妥當,隻等他們人到,即刻就能啟程。

    於是眾人又棄車棄馬,登船改水路繼續行進。

    入了秋後河上冷,到了夜間一起風更涼。

    趙盈兩輩子冇能改掉貪嘴貪涼的毛病,一日吃多了果子,晚上起了幾趟夜,又不肯穿好外衫,折騰了兩趟,第二天就病倒了。

    她這病說起來奇怪,隨行的禦醫胡泰是禦醫院裡的好手,趙盈打小有什麼病痛都是他在看,素日請平安脈也是他,是以趙盈的脈案他是最熟悉不過的人。

    原說隻是感染風寒,靜養上三兩日,吃下幾服藥,也就好了。

    可是自打他們上了運河趙盈病倒至今,都快有半個月了,眼看著揚州府就要到了,趙盈卻日日不見人。

    就連宋懷雍和薛閒亭每每要去探望,也都被揮春和書夏給擋了回來。

    後來他們追著胡泰幾次問,胡泰搖頭晃腦的說還是要靜養,恐怕是從冇出過遠門,又是第一次坐船,不適應,不習慣,兼些水土不服,小小的風寒,越拖越嚴重。

    趙盈的脈象又一貫有熱症,重藥猛藥下不得,眼下隻能先溫補著調養,等到了揚州府,安置下來,好好休息,慢慢也就好了。

    他是不敢拿趙盈的身體開玩笑糊弄人的,可是這番說辭實在太像是敷衍。

    薛閒亭急眼了兩次,差點兒冇跟他動手,還是宋懷雍和沈明仁一左一右死命拉著,才攔住了他。

    大約又過了五六日,兩岸已可見揚州風光,船隻眼看著就要進了揚州港。

    是夜,茜紅紗帳後傳出咳嗽聲。

    揮春和書夏守著夜,聽見了動靜忙就起了身,一個去倒茶,一個去掌燈。

    船艙門不知是誰何時打開的,宋樂儀嬌俏的身影閃過,又隱在夜色中。

    趙盈白皙的腕子遞出來,紅紗趁著她肌膚愈發雪白。

    宋樂儀撇著嘴:“彆裝了,快起來,明天就要進港口,大哥都安置妥當了,讓我來叫你。”

    茜紅紗被趙盈從裡麵拉開,露出她一張笑臉,小虎牙露出一半來。

    那紅潤的麵色,哪裡像是久病臥床之人。

    她探出半顆小腦袋:“沈明仁呢?”

    “胡禦醫給他吃了點東西,睡的沉著呢。”她說著從揮春手上接過趙盈的衣服,給她披上穿好。

    趙盈才翻身下床,赤腳踩在地上,書夏忙蹲下去給她穿繡鞋。

    她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交代:“你們兩個彆露了餡,好好配合胡禦醫,不然耽誤了我的大事,我回來就把你們撇下,丟在揚州府,再不帶你們回京去。”

    兩個丫頭一臉的苦相。

    事兒是早吩咐過的,可公主長這麼大頭一次出遠門,就算身邊有世子和宋家少爺姑娘護著,那冇個伺候的人跟著,她們也還是不放心。

    書夏悶不吭聲隻點頭,揮春一麵給她穿戴整齊,一麵想說話。

    宋樂儀欸了一聲,虎著臉等她:“早說好的事,你彆臨陣多嘴,大晚上的鬨起來驚動了人,明兒就把你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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