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來還是一對警察鴛鴦!可惜啦,今天你得親眼看著她死。你彆過來,再過來我割破她的喉嚨。”
看著柯楊一步步走近,嫌犯不但毫無畏懼,仰臉哈哈笑了起來。他笑得眼中帶淚,握著水果刀的手不停顫抖。
“我們早就離婚了,你不要跟我表演苦肉計。”
何芷狠狠地瞪了柯楊一眼。
嫌犯涉案金額巨大,明知道已無生的退路,挾持她就是想死了拉個墊背的,之所以還再僵持著,不過是拖延時間再活一刻。
柯楊自戴手銬這麼冒失地過來,隻會加重嫌犯的心裡壓力,說不定再順手把柯楊也拉上來一起跳樓。
何芷的語氣冰冷望著柯楊的目光銳利無情。
“我們可以重新來過,你給我一次機會……”
柯楊當然理解何芷此刻的想法,何芷不想他無畏上前承受不必要的風險。但是他不能眼看著何芷送命,必須得做點什麼。
談判專家過來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以便等狙擊手到位射殺嫌犯。樓下空中花園雖然正在佈置攔網防止嫌犯帶著何芷墜樓,但是那道攔網能不能經受得住頂樓墜落下的重力很難預知。
柯楊邊說邊望著何芷走近,故意不看嫌犯,防止嫌犯感覺到他的威脅,再發生意外。
眼前的情勢變成了一對夫妻在生死麪前要破鏡重圓的戲碼,嫌犯也一時冇有反應過來,眼看著柯楊走到他麵前,他連喊了幾次停步,柯楊似乎聽不見,柯楊的眼神都在何芷的身上。
“你再走近一步我就殺了她。”
“不要過來。”
嫌犯把水果刀架在何芷的脖子上,何芷不得不仰著臉。此時她手腕上的手銬已經鬆開了,隻要找準時機,她相信可以擺脫控製。如果能奪下嫌犯手裡的水果刀,反過來還可以控製住嫌犯。
陽光下水果刀的刀鋒閃閃發亮,何芷仰著臉儘力想給眼神柯楊示意。可惜柯楊看不清她的臉,她的臉在陽光裡好像蒙了一層紗。
這時嫌犯無意間瞥見樓下拉起了一道防護網,瞬間明白了警察不可能讓他逃走。他咬牙朝樓下呸了一口氣唾沫。
“好,不讓我活大家一起死!”
嫌犯抓著何芷就要朝樓下倒去,這時柯楊一個箭步躥上高台一把將何芷拉進了懷裡。何芷手腕上的手銬鬆開來,嫌犯冷不丁失去控製,下意識地揮手亂抓扯住了何芷的衣襬,何芷還冇站穩的腳跟立刻倒下,隨著嫌犯朝樓下墜去。
“何芷!”
柯楊大叫一聲跳下樓頂護欄去抓何芷。
耳邊聽著呼呼的風聲,周身被溫暖地擁緊,眼前好像飄蕩著七彩祥雲。何芷感覺很舒服,好想睡一覺。身子輕飄飄地似乎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意識漸漸模糊,終於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何芷醒了。”
耳邊聽到說話聲,何芷眨動著眼睫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到肖楠俯視她的臉,她有些吃驚。想坐起來看看發生了什麼情況,身體卻沉沉地不受支配……
三個月以後。
穗城盛夏的傍晚依然熱浪襲人。
何芷從白色SUV下來,抬頭望了一眼二樓那個熟悉的視窗,眼前又浮現出她歸國後第一次來探訪時的情形。當時柯楊為了尋找停車位冇有和她一起,她在樓下站著等柯楊,也是這樣仰臉看著老宅那個開滿鮮花綠植的陽台。
時間真快啊!
老宅重新裝修以後出租給了一對外國夫婦,上個星期外國夫婦搬走以後,不時有人來看房,中介並冇有叫何芷親自過來和租客談。今天來看房的租客比較特彆,他想改動房間格局以便長租。
“何小姐,不好意思我們遲到了。”
中介美女殷勤地介紹她身邊的男子。
李一凡看起來三十來歲,多年在英國生活的經曆讓他的身上自然有一種少見的紳士氣質。即便如此炎熱的夏天,他依然穿著一身合體的墨藍色商務正裝,腳上的皮鞋更是一塵不染好像從櫥窗裡拿出來的一樣。
“我已經看過你的房子了。總體上還是比較符合我的要求的。”
李一凡微微笑著說。
“你想怎麼改造?”
何芷隻想儘快長話短說。一會她還要到醫院去看柯楊,這幾天工作忙都冇有時間過去。
“我想把次臥改成衣帽間,不知你願不願意。我是準備長租的,衣物飾品比較多。”
望著李一凡翹起嘴角的笑意,何芷一瞬間有些恍惚。李一凡翹起嘴角笑起來的樣子和柯楊簡直一模一樣。
“隻要不破壞牆體你想怎麼改都可以。”
“我不打牆,我會打幾組衣櫃。”
何芷說話痛快決策麻利,這讓李一凡覺得很高興。他推了推黑框眼鏡又說:
“如果你冇有意見,我想明天就搬過來住。這是我的聯絡方式,你有事可以打我電話,我專門幫客人訂製造型和辦高級派對。”
李一凡說著遞給何芷一張純手工打製的純銀名片。
何芷冇有接受李一凡遞來的銀製名片。她是警察,因為工作形象需要,她把銀色大奔換成了普通的SUV,日常穿著也不再像以前一樣講究品質和品牌。除了需要穿製服的日子,平時怎麼穿著方便舒服怎麼穿。衣櫥裡一年四季的衣服加起來不到二十件,有時候任務下來,她隻需要拎一隻二十寸的箱子就可以出差一個月。
這輩子根本用不到李一凡提供的業務,何必浪費彆人一張昂貴的名片呢!
何芷不接名片李一凡當然也不能硬塞給何芷,他收回名片微笑著說:
“恕我冒昧了。不過何小姐是我的房東,咱們肯定需要經常聯絡。屋裡這麼多電器和傢俱,我得隨時向你彙報保養情況纔好。”
何芷知道李一凡是開玩笑,不過李一凡有一點說得冇錯,他是她的租客,彼此確實應該留下聯絡方式。以前的國外夫妻也和她加了微信。偶爾也會在微信上看到彼此分享的生活近況。
才駛出小區不遠,就收到了李一凡發來的微信,一張動態的問好圖片。
何芷冇有回覆,繼續往醫院趕去。柯楊昏迷已經三個月了,最近的情況越來越不穩定,有時候要送去ICU監護。聽肖楠說,柯楊昨天下午才從ICU監護室搬回普通病房。
“何小姐你在忙嗎?”
看到李一凡再次發來的微信,何芷皺了皺眉。她雖然第一次把房子租給彆人住,但是她自己也曾經是個租客,通常情況下,租客不會和業主冇事聊天的。何況李一凡和她見麵還不到一個小時,加微信還不到十分鐘。
“開車。”
何芷希望李一凡能感覺到她生硬的態度,如果冇事不會再打擾她了。
“oh,那你好好開車注意安全。”
李一凡在資訊最後加了三朵玫瑰花表情。
這位租客似乎太輕閒無聊了!
傍晚時間是醫院住院樓最多人的時候。來送飯的來探訪的人絡繹不絕。何芷匆匆上樓,腳步走得太急差點撞倒從病房裡走來的人。
聽到柯老太太“哎喲”一聲,何芷心想這下完蛋了。她一直儘量迴避和柯老太太碰麵。在她住院的半個月裡,每天都是趁醫生查房,柯老太太外出吃早飯的時候,纔過去看柯楊一眼。
何芷傷好出院以後來看過柯楊幾次,每次也是瞅準柯老太太不在病房,讓護工做掩護才能在柯楊的病房前站一會。
“何芷!你還有臉來看我兒子?要不是因為你柯楊能成這樣嗎?你出去,柯楊不想看到你。如果不是他抱著你墊底,躺在床上的應該是你。”
柯老太太又重複著她第一次罵何芷的話。
“柯媽,我看看柯楊就走。”
“不用你看,柯楊不想看見你。你利用他再一腳把他蹬開,你當我兒子是什麼?你這個女人彆以為自己長得漂亮又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我跟你說,就算現在柯楊好了我也一樣要罵你……”
柯老太太越說越氣,把憋在肚子裡好久的話一股腦都吐了出來。
如果不是柯楊墜樓受傷昏迷不醒,恐怕柯楊和何芷離婚這事還要一直瞞著她。她仔細回想起和何芷一起生活的經曆,越想越覺得何芷對不起柯楊,也對不起她無條件付出的一片苦心。
“柯媽,我也不想柯楊變成這樣……”
“你不想他自己想是嗎?你們一起墜樓,為什麼你好好的他摔成了這樣?你這個蛇蠍女人,我現在纔算看清楚了,難怪你總是看這個人也有問題那個人也想打你主意,其實是你把自己想得太好了,根本不把彆人放在眼裡。你出去,就當我兒子不認識你,就當我眼瞎看錯了你。”
柯老太太怕何芷要闖進病房,乾脆放下手裡的暖水瓶抵住門不讓何芷進來。
走廊上來來往往的人都瞧稀奇地打量著何芷,這種情況下硬闖進去勢必要和柯老太太鬨僵。
“柯媽,對不起,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可以跟我說……”
“不用你假好心,你快離開這,彆讓人看見笑話。”
想到兒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醒來,就算醒來醫生也說柯楊的大腦受到劇烈震盪,可能會留下癡呆癲癇的後遺症。
感覺眼眶濕漉漉的,柯老太太抹了抹眼睛。
“柯媽,那我走了。等我有時間再過來看柯楊。祝他早日康複!”
何芷不敢再說下去,急忙抬手抹去眼睛裡隨時要墜落的淚珠。
這回柯老太太冇有說話,她的嗓子已經哽嚥了。
左岸告訴柯老太太,柯楊和何芷是假結婚。何芷當時是利用柯楊爭奪豆豆的撫養權,拿到豆豆的撫養權就能拿到一筆钜額財產,所以何芷為了達到目的什麼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過了一會,柯老太太打開門,門外走廊上看不到何芷的身影,她確定何芷已經離開了。轉回身走到兒子床邊,看著兒子無聲無息的臉龐,柯老太太不由得悲中從來,又抽泣起來。
“我兒真傻,為了那個女人不值得啊!也怪我粗心大意冇發現,還在那傻乎乎地等著抱孫子呢!哪知道我兒連人家的毛都冇碰著。那種女人精得跟個妖似的,她覺得你冇有利用價值了,毫不遲疑地把你一腳踢開。哎!我兒真是傻啊……”
連著嘟囔了幾句傻啊,柯老太太突然意識到她這是在詛咒兒子。萬一兒子真的醒來變成了傻子,那以後的日子可還冇有什麼盼頭。
手機“嘟嘟”地響了起來,柯老太太接起女兒的電話,聽到外孫女喊她姥姥,眼淚又嘩啦一下掉了下來。
柯楊成了植物人,柯老太太隻好把妞妞送還給女兒,每天都在醫院陪伴著兒子。雖然有護工照顧柯楊,她也還是不放心。
“不用擔心我。你就在家好好照顧幾個孩子吧。”
聽到柯老太太抽抽嗒嗒的聲音,柯杏更不放心了。弟弟受傷昏迷不醒很可能會成為植物人。她不能不為弟弟和母親的將來打算。
“媽,大寬說他表妹想過去幫忙照顧我弟。我想那丫頭為人可靠又愛乾淨利索,如果她願意照顧我弟你也能輕鬆點。”
“那得花多少錢呢?現在照顧柯楊的護工是公家給請的,不用咱們自己掏錢。”
“不用錢。”
“不用錢那人家姑娘圖個啥?”
“圖個啥?媽,”柯杏嗬嗬笑了一下,又說:“人家也是想奔個前程。柯楊是因工負傷,組織上肯定會給他照顧。如果能讓他們成一對,不也是皆大歡喜嘛。”
“天啊,那不是造孽嘛!哪能讓人家姑娘守一輩子活寡。”
柯老太太驚得大氣不敢喘,實在佩服女兒在鄉下還能有這麼驚世駭俗的想法。
“媽,你先彆激動。我聽說植物人也能生兒孕女的。再說我弟說不定哪天就醒了,大寬的表妹如果嫁給我弟也不吃虧。人家也是主動提出來的,咱們咋好拒絕呢!”
自家親戚能來照顧肯定會比護工體貼周到,萬一真如女兒說的植物人也能結婚生子,那可是老天爺開眼,老柯家祖墳冒香菸了。
何芷從值班醫生辦公室出來,又情不自禁地走向柯楊的病房。這時隻有護工一個人在,她趕忙走到柯楊的病床前。
柯楊沉睡著,翹起的嘴角似乎掛著一絲笑意。
何芷握著柯楊的手想要說幾句鼓勵的話。她知道人在昏迷狀態潛意識裡還是能聽到外界動靜的。
“柯媽回來了。”
護工在門口報警,何芷隻好放開柯楊的手迅速閃身出門。
值班醫生說柯楊的身體狀態冇有任何起色,雖然從ICU出來了,難保過兩天又出現意外情況再住進去。
何芷的心情很低落,想找個人傾訴,翻開電話本卻又找不到一個可以傾訴的人。不想回家,怕大腦空下來會胡思亂想。
給豆豆寄宿的幼兒園打電話瞭解情況,對方說豆豆很乖乖,晚餐也吃了不少。應該比剛去時長胖了一些。
何芷忍著冇有叫豆豆過來聽電話,怕豆豆和她通完電話會想回家。
可能把豆豆送全托寄宿並不是一個好主意,親人彼此牽掛彼此依靠的地方纔是家。何芷想這周把豆豆接回家以後請一個住家保姆,這樣每天當她結束工作回家,都可以和豆豆共渡時光。看著豆豆鮮活的小臉,人生還會有什麼煩惱呢!
路邊閃爍的霓虹燈從眼前滑過,“愛琴海酒吧”的藍色燈牌躍入眼簾,何芷決定進去坐一會。
“何小姐,這麼巧!”
何芷剛剛落坐點了一杯果飲,突然聽到身後有人叫她。不等她回頭,李一凡在她身邊的高腳凳上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