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劉還想說話，馮中良卻擺了擺手：

“你想清楚，要跟在誰在身邊，我想他們會很樂意接手。”他說到這裏，語氣平緩，卻透出幾分悲涼之色。

其實小劉跟在馮中良身邊已經很多年了，如果不是這一次他自作主張，馮中良壓根兒沒想過將他換走。

但他操心的次數太多，已經逾越他的本份了，江瑟是他的孫女，好不容易失而易得，馮中良實在不希望因爲小劉的一些舉動，使孫女還沒回來，又被推遠了。

他年紀大了，活也活不了幾年了，曾給過小劉機會的，但他數次三番並沒有意識到，已經令馮中良不想再留他下來了。

“只是瑟瑟及江至遠的事兒，你不要再多嘴了。”

馮中良淡淡警告着：

“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不需要有人來教我應該怎麼做。”

小劉一臉惶然不安之色，直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自己以前做的事，是真的觸怒到老爺子了。

他原本想說自己是爲了馮中良好，擔憂他受江瑟騙罷了，但又回想起馮中良數次三番提及‘他還沒老眼昏花，不需要有人教他怎麼做’，小劉以前總不以爲然，但細細一想，卻又冷汗淋漓了。

正如馮中良所說，他是成年人，他要怎麼做，還輪不到自己來指手劃腳。

他自以爲好心，在馮中良眼中卻成爲了多嘴多舌。

有些事情馮中良不希望別人知道的，但他卻把馮中良的事曝光在馮家人面前，沒有人喜歡一舉一動都被人盯着。

馮中良年紀大了，本來心思就重，更何況小劉的舉動在馮中良看來，恐怕不是爲了他好，而是在用他博馮欽輪等人歡心，迫不及待想找下一個主人罷了！

“我，我錯了……”

他回悟過來，立即認錯：

“老爺子，我真的知道我錯在哪裏了，您不要將我趕走。”他眼圈有些泛紅，“下回您吩咐過的事兒，我絕對不說，我沒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只是怕您被騙傷心。將來江小姐的事兒，我不再多嘴了，也不再自作主張……”

他囁囁的解釋，臉上還帶着懇求：

“您身邊也不能離人，一些事情總需要有人處理着，您身體不好，該吃的藥又多，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

馮中良搖了搖頭：

“好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了。你練過防身的功夫，人品性格他們也是知道的，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多的是人搶着要你做事的。”

他說這裏，顯然心意已決，小劉又悔又難受，眼圈通紅。

馮中良不想再聊這個事情，又問：

“馮詩詠說過，什麼時候回香港沒有？”

雖說對於這個孫女先前的舉動不喜，但畢竟是馮家的人，馮中良也不想馮詩詠與馮南走得太近，遭人帶壞了。

小劉遭受了打擊，有些魂不守舍，聽了馮中良問話，悄悄擦了一下眼淚，才強作鎮定道：

“七小姐沒說，只是……”

他話沒說完，馮中良便忍不住心裏的怒火：

“不知道他們要幹什麼！”

馮詩詠年紀已經不小了，一事無成，還在讀書，卻又沒見她讀出個什麼成就來。

馮家老二兩夫妻一心一意想將女兒嫁個將來對他們爭股份有幫助的人，將馮詩詠年紀都拖大了，她只比馮南小了三歲，今年都二十六了。

小劉猶豫了片刻，想起一件事，猜測着說出來，興許能使老爺子網開一面，不要將自己送走。

“我聽詩詠小姐說，她覺得馮南小姐有些奇怪，好像她對於當初被綁架的事兒，沒什麼印象了……”

他說到這裏，馮中良沒忍住，冷笑出聲了。

“她有印象纔怪……”他話說了一半，沒有接着往下說，如果是平時，小劉肯定是會察覺到不對勁兒的，可此時他卻仍沉浸在馮中良要將他趕走的恐慌中，根本沒意識到馮中良說的話意味着什麼。

馮中良早就已經知道現在的‘馮南’已經不是原本的馮南了，她不知道當年綁架案的事兒，也是正常的，只是聽到這個人的名字被提起，卻使馮中良更加想念江瑟。

他真正的孫女還在法國，不知道什麼時候纔回帝都。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傷感。

“老爺子，我知道我錯了，下次我保證……”小劉還想請求，馮中良眉頭一豎，正想發火，手機裏卻傳來‘滴滴’的消息提示音。

半夜三更的，有誰會發消息來？

他撐起身，小劉已經先恭敬將手機拿了起來，看到了上面‘瑟瑟’的字樣，他眼睛一亮，遞到馮中良面前。

先前還一臉不快的老爺子，在看到江瑟的消息時，頓時如變了一個人般眉開眼笑，嘴裏還不由自主的道：

“這小丫頭，出去這麼久，終於知道給我發個消息來了。”

他將消息點開，裏面是江瑟發來的一張照片，照片是一雙交握住的手，兩隻醒目的鑽戒戴在無名指中。

那手馮中良一看就知道是江瑟，這幾年來，她曾幫自己削過蘋果，陪自己鏟過泥土，曾扶住他胳膊，陪他散步，令他印象深刻。

與她手掌緊握在一起的人，不用想，馮中良就猜出是裴奕了。

前兩天他去裴家拜訪時，曾聽裴老爺子在家裏罵孫子，說派他出國完成任務，哪知完成後沒有及時回來，反倒人溜了，打了電話也沒有聽話的回國。

這張照片裏，他緊緊握着江瑟，每一根指頭都牢牢將她困住，似是怕人跑了。

江瑟突然發這樣一張照片來，馮中良一下就猜出她的意圖了，看着兩人手上戴着的對戒，這是不是證明，她已經找到了她想要的人了？

他握着手機，心中百感交集，當初裴奕曾苦追馮南而不得，馮中良也是看在眼中的。

曾經以爲馮南太遲鈍，兩人年紀相差又太過懸殊，最終結果如何，其實馮中良也是不得而知的。

哪知兜兜轉轉過後，這一雙孩子卻最終仍在一起了。

她遇上了想嫁的人，卻不忘了要通知自己一聲，他想起自己還不知道江瑟是誰時，問過她結婚的打算，家裏人對於這樁婚事知道與否。

那時她是怎麼說的？

他努力去回想當時江瑟的神情，她說：“其實有爺爺，但可能他已經認不出來我了。”

想到這裏，馮中良眼眶溼了，撫着手機，情難自禁，喃喃自語着：

“爺爺認出你來了……”

滴滴，學生卡。

上車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