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華上上下下打量着裴杞堂。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現在正是隆冬季節，在外面凍了那麼久，就是身體再好，也會覺得不舒服。
“沒事，”裴杞堂笑着道，“在江浙時躲避朝廷追捕，常會被困在深山裏，冬天的時候下着雨，身上澆透了，依然要騎在馬背上跑一夜，像昨天這樣，不過是小事。”
在別人眼裏很大的一件事，他卻笑一笑就過去了，雖然知道這是在勸慰她，琅華仍舊鬆了一口氣。
裴杞堂就是總能想法子讓她輕鬆下來。
即便是昨日身臨險境，此時此刻還是這樣爲她着想。
“我聽裴太夫人說了，你讓她去求太妃幫忙……”裴杞堂說着心裏一暖，“要不是這樣，慈寧宮的內侍也不會送來氅衣和厚底的靴子。”
琅華知道太妃的脾氣，整個宮中就太妃能夠悄悄地安排這些，就算被皇上知曉了也不會太反感，因爲太妃就是這樣的人。
琅華道：“肩膀有沒有疼？”那裏畢竟有舊傷。
“你總問我的肩膀，”裴杞堂聲音輕柔，“是不是因爲在你的前世，我肩上一直有舊疾。”
前世讓人敬畏的裴杞堂，最大的弱點就在肩膀上。
琅華點點頭：“前世裏你中了毒箭，卻沒有遇到胡先生這樣好的郎中醫治，所以後來只是左手用劍，而不能用比較重的長刀。”
聽着這些話。
裴杞堂莫名地涌出一股的感慨來，或許她重生來到他身邊，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琅華，是你找到了摩娑石，給我解了毒，如果不識得那些藩國的藥材，我仍舊是從前的樣子，一個人能重新活一遍的機會有多大？也許，這就是我們的緣分。”
前世裴杞堂是陸瑛的對手，他們之間存在的交集就是偶爾聽到陸文顕和陸二太太咒罵裴杞堂，她的死也許是唯一一次真正地將她和裴杞堂聯繫在一起。
誰能想得到呢，她最終會喜歡上他。
琅華沒有躲避，她的眼睛仍舊璀璨如星，目光柔和地落在他身上，裴杞堂頓時心旌神搖，下意識地伸出手拉住了琅華。
她的手十分柔軟，兩個人離得這樣近，能夠聽到彼此呼吸的聲音，他的有些重，她的很淺很輕，她沉下眼睛微微一笑，嘴角間多了幾分的羞澀。
心悸般的感覺傳來，陽光如同一絲絲的金線，緊緊地包裹着他，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裴杞堂聲音略微沙啞：“琅華，我讓裴太夫人找人來顧家提親好不好？我們永遠都不分開。”
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甚至讓她有些發疼，他的眉毛微微蹙起，滿是期盼和懇切的神情。
琅華在裴杞堂眼睛中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比往日裏更加的有光彩。
前世她沒有眼睛，不知道被喜歡她的人凝望是什麼樣子，如今她看到了。
經過一生，她見識到了陸家的無恥，重生之後，她得知了許氏的骯髒，她曾被夫家陷害，被親人利用，命運對她來說彷彿是那麼的殘忍。
如同是鳳凰涅槃，絕處逢生。
她來到這裏，親手改變了自己的人生。
她不會再問自己哭泣，只會爲愛着的人擔憂，不會在彷徨無助，只會滿懷希望地向前走。即使百年之後要離別，也不會像前世一樣滿心恨意和絕望，而是快樂和安詳。
這正是她爲自己選的人生。
琅華舒展了手指然後慢慢地合攏與裴杞堂交握。
“我答應。”
琅華擡起頭，又無比清晰的說了一遍，“我答應你，從此之後你我之間不可辜負。”說完話臉頰不禁發燙。
裴杞堂卻像被定住了般：“琅華……我沒有聽錯……”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整個人像繃緊的一根弦。
她應着。
半晌他才笑起來，笑容似天邊第一縷朝霞。
琅華只覺得裴杞堂握着她的手鬆開了，她還沒有回過神，整個人已經被高高地舉了起來。
“你放我下來。”琅華又羞又臊，眉宇間滿是嗔怪。
他只是笑：“琅華，從此之後沒有你我只有我們，此生此世亦如是。”
望着他的笑容，琅華心裏忽然一酸，差點掉下眼淚。
只要有我們。沒有孤單，只有永遠的相伴。
琅華髮現眼前裴杞堂的模樣越來越清晰起來。
……
阿莫從廚房端來滾熱的羊肉，卻被蕭媽媽攔在了簾子外。
“媽媽……”阿莫剛開口，蕭媽媽就搖了搖頭。
阿莫不禁看了一眼旁邊的阿瓊，兩個丫頭都心領神會起來。
小姐一定是在跟裴四爺說話。
不過今日的氣氛格外的不同。
從前小姐對裴四爺都十分冷淡，即便裴四爺沒有吃飯，也只是讓廚房隨便弄點飯菜送過來，今天卻在寅時末就讓人燉了羊肉，當時她還覺得奇怪，老太太不喜歡油膩，大小姐也是清淡爲主，做這道菜難不成是給老爺補身子的？
千般猜測，最終知道結果，不禁讓她們詫異。
阿莫想到這裏，再擡起頭來，看到蕭媽媽嘴邊含着的笑容，一下子明白過來，裴四公子一直對大小姐緊追不捨，難道大小姐也動了心？
那……豈不是家裏要有喜事了。
“把飯菜端進來吧！”
琅華的聲音傳來，阿瓊急忙上前打簾，阿莫親手端着熱騰騰的鍋子走進屋。
“快吃吧，”琅華道，“吃完了早點回去歇着。”一宿沒睡的人，還是這樣神采奕奕。
裴杞堂拿起了飯碗和箸。
琅華道：“我告訴父親你過來了，一會兒去我父親書房裏說話吧！有些話我不好跟父親說，先告訴你。”
蕭媽媽和阿莫幾個退下去。
琅華才道：“我跟你說過前世趙氏懷孕的事，我覺得今生和前世一樣，有人也不會讓趙氏生下這孩子，如今你和父親都不再插手這樁案子，那些人一定會想方設法控制整個案子的結果，所以……他們一定會先對付趙家。”
“我父親會向朝廷請辭官職，我們顧家也會做出要搬離京城的樣子，皇城司大牢裏忽然不再審人，趙家人一定會覺得奇怪，只要有些希望，他們都會盡量爲自己爭取，所以……趙家和那些人必定會鬥起來。”
“我們後退一步，正好逼着那些躲在暗處的人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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