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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仵作 - 第二百四十五章 都督到!字體大小: A+
     

    這個季節是感冒的高發期,家裏有包子的妞兒們都注意一下,遊樂園之類的地方儘量少去,希望小包子們都壯成小牛,健康過冬。

    這幾天讓妞兒們久等了,感謝妞兒們對元寶的關心,元寶是皰疹病毒引起發燒,併發右側肺炎,現在住院治療中,已經退燒了,肺炎的住院時間比較長,大概要半個月左右。過了這幾天,病情穩定了就可以帶回家了,每天按時到醫院輸液治療就好了。

    ------題外話------

    元謙看向元修,擡手丟了把刀下來,玩味地道:“你若想救這兩人,需拿你和她換,拾起刀來,押她上來。”

    正想着,元謙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好了,既然不想敘舊,那就不必浪費時間了。”

    華郡主的眼中忽生利芒,這女子與聖上之間不清不楚的,實乃禍水!

    這世間竟有從軍入朝的女子!

    原來真是她!

    原來是她……

    她又想起修兒自戕那時,曾於病榻前喚一女子的閨名,那閨名裏有個青字。

    她忽然便想起前年修兒回京,她一有機會就勸他見見寧昭,他卻說已有意中人,是朝廷三品官府裏的小姐。

    華郡主看着暮青,見少女冷眼望着城牆,再看看元修,見他也執繮望着城牆,兩人誰也不看誰,一樣的英姿凜凜。但在她這當孃的眼裏,卻看得出她的兒子雖沒看身旁的少女,那眉宇間卻全是彆扭的在意。

    這時已經不能叫都督,該叫皇后娘娘了吧……

    孟三瞄了暮青一眼,瞄見她那張今日才見到真容的臉上時,古怪地把目光轉開。

    這簡直是欺負人吧?

    今兒跟謙公子在城門前對峙,他還以爲大將軍會倔得跟頭驢似的,死撐着也不肯服藥,可咋都督只冷言冷語了一句,他就一聲不吭地服下去了?

    他把這話回稟給老將軍,老將軍氣得把他攆了出去,隔天還是一樣的話,勸不進大將軍服藥就等着挨軍法!他每日都從書房裏哭喪着臉出來,再從老將軍府裏滾出來,日子簡直別提多苦,簡直不是人過的。

    在邊關這一年,不發心疾,大將軍可是從不服藥的,每日到了服藥的時辰,他就覺得自己要挨軍棍,因爲每日把藥端進書房,再進去時,那藥必定還放在原處,動都沒動。顧老將軍苦勸無果便拿軍法命令他,說若是大將軍不服藥,他就去領軍棍!那日他哭喪着臉到書房裏送藥,把老將軍的軍令說給大將軍聽,還以爲他能就範,結果便聽大將軍說:“那就去領吧,在營房裏多趴幾日,省得天天來送藥。”

    孟三眼神發直,大將軍肯服藥了?

    元修一聲不吭,把手往孟三面前一攤,孟三愣了愣,倒出幾粒藥來,眼睜睜看着元修仰頭將藥一口吞了。

    當初冒險取刀就是爲了把他從鬼門關前拉回來,可如今他有藥卻不肯吃,既然找死,當初又何必費那工夫?

    暮青見元修果真沒服藥,面色更寒,“有藥不吃,你是想說,我當初剖心取刀的力氣都白費了?”

    孟三在元修的戰馬旁站着,聽聞此言一怔,趕忙從身上摸出只藥瓶來,此藥對救護心脈有奇效,只是不知對內傷有用無用,因此他就沒拿出來。

    “藥呢?”暮青問孟三。

    暮青冷冷地望着他,卻沒打招呼,而是將目光一轉,見元修面色蒼白襟前染血,皺了皺眉頭。

    元謙笑了聲,“果真沒猜錯。”

    華郡主早知暮青可能是女子,但當真的看見,仍免不了震驚。

    陌生的容顏,熟悉的戰甲,城樓上被綁着的少女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震驚地瞪圓了眼。

    那是一張少女的容顏,十七八歲,身居馬背,身披戰袍。長風吹不過築了六百年的古城樓,少女的目光卻似晨輝,清冷,迫人,彷彿南國的雪,北原的竹,難得一見的風姿,於這巍巍皇城之下生出一道挺拔風姿,讓人望見一眼,那身影便似在心裏紮了根。

    元鈺被綁押在城樓上,望見神駒的一刻似有所感,一年未見,即便只是遠遠望見,她也知道是那人。只是沒想到待人近時,勒馬仰頭,望見的卻是一張陌生的容顏。

    馬停蹄,人仰頭,春日照見那張容顏,見者屏息。

    元修和西北五千精騎一同回首,但見來人伏在馬背上,人與雪白的戰馬融在一起,神駒馳如電掣,人馬猶如白電,不見那人容顏,唯見發如濃墨,乘風潑來,到了近前勒馬急停,勢如住劍!

    長街盡頭,人來得頗快,方纔還在遠處,說話時已瞧見了人影。

    “你只可換一條人命,若想換兩條,需她一起上城樓!”元謙迎風遠眺,淡淡笑道。

    元修眉峯一壓,但聞長街盡頭正傳來陣陣馬蹄聲。

    “換。”元謙答時舉目遠眺,望着長街盡頭虛了虛眼,“不過,你爲何會以爲你一個人可以換兩人?”

    “換,還是不換!”元修的神情猶如一潭死水。

    他都明白,卻還是肯自廢功力,甚至不惜性命,正因如此,他纔不喜歡這異母所出的弟弟。他自幼費盡心機謀活路,爲練這身武藝險失性命,而這些他輕易就有,卻如此輕付!

    元謙卻笑了笑,“你果然都明白。”

    他若爲質,聖上不會看着他死,否則必失西北軍心,而爹也不會看着他死,所以待聖駕及百官回城後再談換人質的事,阻力就多了,不如現在談。

    元修繼續道:“天下才是你今日所圖,報仇,逼迫,不過是餘興之樂。你在等聖駕和百官回城,以謀大利,那就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受了內傷,現在還能上城樓,聖駕到了可就上不了了。”

    元謙揚了揚眉。

    元修聽而不聞,“我受了內傷,敢上城樓,你可敢換?”

    “修兒!”華郡主欲阻止。

    “你不只要報仇,你更要盛京,要江北,要天下!那就放人,我當你的人質!”元修望着城樓,痛苦哀悲皆已不見,馬鞭若弓弦,直指元謙!

    一年前望關坡之叛,今日城門樓之迫,終在數次咄咄相逼之後,將男子逼出了真怒。

    這是他頭一回不稱他爲大哥。

    城下忽然傳來一聲怒喝,長風捲着血氣衝上城樓,內力震得華郡主的心神一醒!她睜開眼,見城樓下,元修怒望而來,手握馬鞭指向元謙!

    “元謙!”

    華郡主忽然睜眼,城牆下起了風,那風吹起女子散亂的寶髻,步搖輕揚,擊出金脆之聲,玉牙咬上舌根,口中漫開血氣!

    願孃的苦心,你懂!

    可是你就是生在了元家,這就是你的命,你的抱負與性命,若要娘選,娘希望你活着。

    兒啊,其實娘希望你一生都能像那日那般笑着,其實娘……希望你沒投生在孃的胎裏,沒投生在元家,這樣便可開懷一生,不必夾在家國之間,難以兩全。

    春陽當頭,華郡主深深望了眼馬背上的男兒,緩緩閉上眼。眼前是那日兒郎披甲歸家的爽朗笑容,那笑容比今日的日頭暖多了……

    華郡主長嘆一聲,原以爲就算缺了十年,日後他們母子相處的時日還長,有些話總有時間說,可是沒想到忽然之間就走到了今日這一步。

    “娘今日的話你記住——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內,皆是王臣!江山一日非你所主,自在一日不由你說了算!”

    “聖上若親政,頭一個要殺的就是你姑母和你爹!即便他顧念你十年戍邊之功,只論功過,不論私仇,準你戍守邊關,你能保證聖意一生不改?即便當今聖上真乃千古開明之君,你能保證日後的儲君也如此?你能保證大興的帝王都如此?削兵權是遲早之事,輪不到你也會輪到你的兒孫!”

    “娘知道,你一生都想留在西北,不理會朝廷紛爭,只守着邊關,自由自在。可是兒啊,天下間哪有那樣的自由自在?如若當年不爭,如今這世間恐怕就沒有元家,沒有你了!即便現在不想爭了,你姑母貴爲太皇太后,你爹貴爲丞相,你守着西北國門,麾下有三十萬重兵,關外便是大遼!哪個帝王能容得下你?”

    這十年,每個夜晚,她的心都在西北。每一回他出關,每一回他領兵,她都日夜難安,終日守着西窗,直到京中傳來邊關捷報。自他離家,她屋裏少了個日日請安的人,院子裏少了個天天練拳的人,府裏少了道明朗的笑聲,這些一缺就是十年。他歸家那日,長高了,曬黑了,眸底的笑卻如烈日般刺眼,襯着那身戰袍,那一刻,她覺得身爲孃親,十年裏缺的那些都是值得的。

    “娘知道,參議朝政並非你的抱負所在,你一生之志在邊關,可生在元家,這就是你的宿命。人終有逃不脫的宿命,娘任你戍邊十年,不是望你成就何等的功名,而是想讓你過一段想過的日子,從少年到青年,一生裏最好的年華不被宿命所縛。日後你若歸京,大漠關山,你見過,烈烈長風,你吹過,巍巍關城,你守過,這一生終是不負!”

    但,從未後悔過。

    “修兒,娘有幾句話,你勿要多言,娘只想你好好聽着。”華郡主怕元修打斷她,先聲阻止了他。她看着城牆下的男兒,那是她的兒子,十五歲離家從軍,二十五歲披甲還朝,從少年到青年,他一生裏最好的年華,她一日未曾相伴。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華郡主覺得這一刻她有太多的話想對愛子說,但時辰不多了,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撿着肺腑之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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