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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品仵作 - 第九十章 無恥風範字體大小: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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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這聲音雖不高,月殺在閣樓下卻聽見了,一會兒便將楊氏送到小廚房裏熱着的飯菜端了上來。

    他將她拉回榻上,放了帳簾兒,對外頭淡道:“傳膳吧。”

    屋裏水聲低起,少女避在屏風後,折縫兒處用褂子搭了,速速擦了身子,從屏風後轉出來時,她的臉頰耳珠還是粉的,神色卻已如此。

    他百日內不可動用內力,定力越發差得壓不住,若攔了她,今夜便要出事了。他不想匆匆忙忙要了她,總要這天下大定,要她鳳冠霞帔,百擡鳳輦,過那永定門,上那龍鳳階,冊立、奉迎、合巹、祭神,廟見、朝見、頒詔、筵宴,要這四海天下見證,要她堂堂正正成爲他的髮妻。

    他在榻旁坐着笑得愉悅,卻未攔她——不敢攔。

    她頓時按住他的手,他不肯放,揪着那帶子,兩人生生拔了幾回河,他看見她的耳珠迅速由粉變紅,再也躺不住,扯了衣袍過來便披上便逃下了榻去。

    他悠悠笑了起來,學着她勾上她的褻褲帶子,“還沒呢。”

    他嘆着,她已睜開了眼,眸光朦朧,臉頰生粉,聲音裏盡力提着清明,卻掩飾不住的氣短,問道:“你擦完了沒?”

    帳簾半攏,溼帕如火,待那春色暗現,只見雪堆蓮影,凝脂暗香。步惜歡一嘆,常言道,兩兩巫峯最斷腸,此言不虛!

    遇見他之前,他的心願是天下江山,遇見他之後,他的心願是教會她兒女情長。如今,兒女情長她已開始懂得,他卻想她懂得更多,譬如那些羞澀閃躲,期盼忍耐,寸寸銷魂。

    “可舒服?”他聲如夜風,笑意低沉。

    她閉起眼來,如同她爲他擦身那時。

    男子也不急,從身後緩緩扶着她躺下,隨後坐在榻旁從銅盆裏撈出帕子來擰乾,先揭了她的面具,用那溫熱的帕子輕輕擦過她的眉眼臉龐,再擦過她的玉頸香肩,隨後順着往下,寸寸摩挲。

    少女坐在男子身前,由着他一層一層地爲她解着束胸帶,臉兒微低,脣邊那淡淡的弧度不曾被他看見,亦不曾停留太久。那最後一層束胸帶從她身上滑落時,她還是生了緊張,下意識地便從榻旁拽過衣袍將身前春色遮了。

    他厚臉皮的無恥風範她見識過多回,每回他出言相戲,她都覺得他是情場老手,可今晨她爲他擦身,他又羞澀躲閃如少年。這人真是……反差得有趣。

    “……”

    他笑聲低沉,好似夜風,呵在她耳畔,癢在她心裏,“不必,爲娘子寬衣乃是情趣,爲夫甚爲歡喜。”

    她不由回頭問:“那我是否該自己寬衣,好讓你把這些氣力也省了,待會兒瞧得仔細些?”

    男子直白的情話讓暮青腦中一片空白,待她回過神來,身上已只剩束胸帶與褻褲。

    “爲夫只想省下與娘子追逐的氣力,好留着看娘子的身子。”

    他的聲音聽起來疲累已極,輕柔耐心地替她解着神甲,她在前頭兒氣得反駁,“你不替我擦身便可以省下好多氣力。”

    暮青回頭,剛要說話,步惜歡便先聲奪人,誘哄道:“青青,讓我省些氣力,可好?”

    她無語的工夫,他手指一勾,便連她的中衣也解了,她中衣裏頭穿着神甲,神甲裏頭還裹着束胸帶,他才解了兩件,她安全得緊,纔不怕被他看了身子,於是坐起身來便要下榻。步惜歡竟由着她去,並未攔她,待她挪到榻邊想要下地時,他從身後擁住了她,擡手一剝,便將她的外袍和中衣一起寬了下來。

    暮青:“……”

    哪知有人就是不講理,看着在笑,卻實難說話,“嗯,既是沒少折騰,那便不差再折騰一回。”

    此理講不通,她換個道理再講,“你今日沒少折騰,該歇息了,我自己來便好了。”

    “月殺在門口,你當他死了?”

    “一會兒楊氏要來送飯菜,你認爲你合適幫我擦身嗎?”暮青試圖跟步惜歡講道理。

    “藥已擦,別入水了,我幫你擦擦身子。”步惜歡眸底總算多了些笑意,但那笑意在暮青看來實屬不懷好意。

    暮青心中一動,剛明白步惜歡想做何事,他的手便來到了她的腰間。這回換她心中一緊,下意識去按他的手,他的手指卻極靈巧,一勾一繞,巧勁兒一施,她的腰帶便鬆落了。

    那藥膏微黃,擦在腳上有股清涼之感,疼痛頓時舒緩了不少,暮青瞅着那藥膏,剛想問是何藥,步惜歡便端着盆子去把水換了,又端了盆溫水回來,盆中換了新帕。

    “養傷又不是廢了,走幾步路礙什麼事。”步惜歡聲淡意沉,拿了銅盆到浴桶裏打了溫水端回榻旁,將帕子打溼擰乾,握住暮青的腳踝將她的玉足輕輕托起來,緩緩地擦拭、熱敷,將她足底磨出的血泡擦拭乾淨了之後,便從枕下摸出瓶藥膏來。

    步惜歡轉身下榻,暮青見了忙攔他,“你正養傷……”

    她雖不似江南女子那般婉約,一雙玉足卻如江上銀月,掌中一握,暖如白玉。他曾在西北時瞧見過一回,那時喜愛,卻怕將她逼得太緊而不敢多觸,今夜捧着,那殷紅卻刺着他的心,燒疼難言。

    暮青兩隻腳底的水泡都破了,揭開時雖有些疼,但那疼與在她從軍西北時剔肉療傷之痛實難相較,因此她只是輕輕皺了皺眉頭,白襪便已揭了下來。

    “忍着些。”男子聲音低沉,話雖如此說,手上動作卻輕柔至極。

    只見少女潔白的襪底已染了血色,顯然是昨夜爲他求藥磨出了水泡,今日又走了山路,那水泡便生生被磨成了血泡,如今已經破了。

    步惜歡彷彿沒聽見,握着她腳踝的掌力緊了些,暮青想掙脫,又怕傷着他,只好不動,任由步惜歡爲她脫了靴子。靴子一脫,男子握住她腳踝的手便一將,眸底生出疼惜之意。

    男子彎着腰低着頭,指尖力道輕柔,不知是怕傷着她還是氣力虛浮。暮青將腿腳一縮,坐起身來道:“我自己來。”

    他嘴裏問着,手上卻不容相拒,只是沒解她的衣帶,而是幫她脫了武靴。

    步惜歡十分贊同此話,“嗯,頗有道理。既如此,爲夫也幫娘子擦擦身,夜裏睡得安穩些,可好?”

    暮青不承認她是好奇,想再看看那飛燕在掌中化龍之景,義正言辭道:“擦一擦身上舒服,睡得好些。”

    步惜歡攬住她的腰身,那笑不知是氣還是別有意味,“早晨擦過了,還想擦?”

    暮青回去時,步惜歡仍在看那本手札,屋裏擺開了屏風,屏風後不僅沐浴的水打好了,連衣袍、帕子、香胰、膏露都備妥了。暮青看了那浴桶一眼,坐到榻旁便解步惜歡的衣帶,步惜歡氣得一笑,撂了手札,握着她的手腕便順勢將她往榻上一帶!暮青撲到步惜歡身上,心裏一驚,生怕壓着他,忙就勢一翻。步惜歡也由着她,等她翻了個身後,才發現自己已在暖榻裏側。

    楊氏一一領命,退下後,暮青在書房裏坐了會兒,想着再無事可安排了,這纔回了閣樓。

    “是。”

    “東廂屋裏的炭盆繼續燃着吧,我夜裏去東廂睡。”既然府裏的人知道步惜歡要來,那她就不能宿在閣樓了,免得真讓人以爲她好男風。

    “是,奴婢這就去。”楊氏笑着領命,都督看着清冷寡言的,其實待下人最好。

    “你去廚房順道熬碗薑湯,黑子傍晚下過井,也給石大海送碗過去,他夜裏守門,讓他們都驅驅寒氣。”

    “是,奴婢知道了。”

    “聖上今夜過來,派人傳了信兒說還沒用膳,你再去準備些,就備些清粥小菜好了。還有,我這幾日調理身子,也想吃些清淡的,莫做口味太重的。”暮青又吩咐了楊氏。

    “是!俺明兒一早就去辦!”劉黑子接過藥方便退了出去。

    步惜歡這幾日要服湯藥,總要煎些別的藥才能瞞過去。

    “那就有勞先生了。”暮青說罷便遣了韓其初和石大海出去,只留下了楊氏和劉黑子,她從身上拿出張方子來遞給劉黑子,“此方是昨夜瑾王開給我調理身子的,你明日一早便去抓幾副回來煎上吧。”

    “此事阿遠回府後已與在下說過了,都督事忙,春日宴就交給在下準備好了。”韓其初答此話時,心中一動,看了暮青一眼。莫非……聖上微服出宮歇在都督府,爲的是暗中瞧瞧這些學子?

    暮青又對韓其初道:“三日後是二月初三春日宴,我邀了崔遠結交的一些寒門子弟到府上小聚,到時有勞先生多幫襯着。”

    暮青發了將令,四人自知此事關係重大,於是齊聲領命。

    四人頗感意外,聖上微服出宮,居然歇在都督府,劉黑子和石大海雖不熟政事,也覺得出暮青深得步惜歡的寵信了。韓其初對此卻不意外,西北軍撫卹銀兩一案,暮青已得罪了元相國,且她回朝這些日子以來,多半朝臣都被她得罪過,那些朝臣多是元黨,她既然與元家勢不兩立,自然便是心存從龍之意。

    步惜歡在都督府裏住着,府裏的人再少,此事怕也瞞不住。楊氏心細,而步惜歡要養傷,飯食需用清淡的,閣樓外需煎藥,裏頭需薰松木香,這些事兒無論如何也瞞不住楊氏的。若是隻告訴楊氏此事,不如將他們都叫到一起明說了,免得日後得知此事,以爲她瞞着他們,心生芥蒂。

    她留了月殺守在閣樓外,將楊氏、韓其初、石大海和劉黑子都叫進了書房,道:“這幾日,聖上微服出宮,會歇在都督府,你等需嚴守此事,不可泄露出去。此爲將令,若有口風不嚴者,軍法處置!可聽清了?”

    “那你等等,我去去就來。”暮青說完便下了樓去。

    “且住些日子,好些了再回宮。”步惜歡果然如此道。

    “你這幾日都要在此養傷?”暮青沒管腿腳的事,只問道。步惜歡傷得重,說話聲音還很虛浮,他這般樣子定是不能回宮的,他既然在瑾王府療傷了三日,今日又來了都督府,想必宮裏已經安排好了,她只問問他要在此住幾日。

    步惜歡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這回是真有些惱了,“剛上來,就不能歇歇?真當自己的腿腳是鐵打的,不知疼?”

    暮青見了便站起身來,“我去傳膳!”

    她這蹩腳的轉移話題的模樣讓他有些失笑,笑意到了脣邊,那意味卻看起來有些氣惱。

    暮青一聽,不答反問:“你可用晚膳了?”

    她擡手便要把手札拿回來,步惜歡似有所感,在她手到之前便將那手札放到了枕旁,擡眼看向了她。男子的眸裏波瀾不興,半邊華帳遮着燭光,目光有些深幽,喜怒難測,只聽着聲音是淡的,問:“晚膳用得可好?”

    暮青不視手札爲私物,她本就存着傳世的心思,誰看都好,只是不願步惜歡看,準確地說是不想他此時看——他此時該養傷!

    他偷偷摸摸挪到了她的都督府裏養傷,還翻了她的書架,閱了她的手札。

    步惜歡手裏拿着的正是那才寫了半本的手札。

    她看書有寫手札的習慣,寫的多是心得,亦或是與驗屍辦案有關的靈感。她在古水縣家中時,曾寫了滿滿一書架的法醫理論,糾察仵作驗屍古法之錯處,提寫可行之法,想着的是若有一日被他人所閱,興許世間會少些冤案。當初她離家時未帶那些手札,前些時日讀醫書時想起還有許多沒寫,便尋了本子接着寫了。

    她在榻旁坐下,先掠了眼男子的前額,見他額間無汗,這才暗舒一口氣,目光一轉,瞧見了他手上執着的書。遠遠看時,她以爲是書,到了近處纔看出那書上落着的是她的字——那是她的手札。

    暮青不接話了,不是無話可接,只是覺得辯這些事甚爲幼稚,辯了一句已經不像是她的智商會做的事了,再辯下去明早就傻到不能驗骨查案了。

    “……”

    “馬馱你上山了?”

    “跑了一天的是馬,我是坐在馬車裏的人。”

    步惜歡垂眸看書,涼涼道:“你的腿腳也不見得能出城,還不是到處跑了一天。”

    那腳步聲頓歇,停了好一陣兒,再聽見時聲音已輕,聽着有些躡手躡腳,但暮青上來時卻面色如常,遠遠便問:“哪個郎中說你的身子能挪地兒?”

    聽見她蹬蹬蹬的上樓聲,榻上之人淡淡擡眼,懶聲斥道:“跑什麼,也不嫌腳疼!身後有人攆你?”

    樓上點着燈燭,窗臺幾枝六瓣寒梅,榻裏一人執書半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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